《道藏玄止》云舟隐鹤

253、雾山斩邪（1）【巫寨案】

　　“萌萌！”赵延炎一手绞住绳索松开机鞘，一蹬山壁飞身扑向在他身边一闪而逝的钩爪。锁爪一顿，银勾划开衣服，带出一片血花，但魏萌下坠的速度总算是停下来了。
　　宋濂和于庚泽连忙稳住赵延炎的绳索，以防上方钩爪受不住两人重量二次崩落。
　　“魏萌！你没事吧？”
　　魏萌一手抓着绳索，一手紧抓山壁，惊魂稍定，连忙回应上面：“没、没事！”可话未说完却感到有什么液体从上空滴落，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安在心中漾开。可他却无法开口问——他知道，必然是上面有人因为他的失手受伤了。
　　不一会，钟挽灵和孙兆阳也前后脚安全着落，隔着朦胧的雾气看见于庚泽、宋濂两人紧抓着三根绳索，目光焦急地锁在一片白茫茫的崖下。两人一看这情况，便知事情不对。
　　孙兆阳忙问：“怎么样？！”
　　话音未落，却见身边青光大作，钟挽灵闭目默念掐了一个指诀，随即抓着绳索的手一松，两袖一展，人就像飞掠的白鹭，带着一股渐大的旋风向崖下飞去。
　　“师父！”“！”上面的三人都一惊。
　　孙兆阳几乎想也没想，松了手上的机鞘，也不管之后要再收紧还收不收得住，满心满眼全是下空如白鹭一般的人影。于庚泽吓傻了。宋濂也顾不得斯文形象，低声骂了句娘，朝崖下大吼一声：“下！”旋即一手扶着赵延炎的绳索，一手有节律地松动机鞘，蹬着山崖向下滑。于庚泽赶忙跟上。
　　下方赵延炎和魏萌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见两道人影带着一股子向上的旋风向崖下落去，就听一个熟悉的男声喊了一句“御空咒”就没影了。
　　不一会，宋濂和于庚泽也降了下来。两人也听到了孙兆阳的喊话。四人不疑有他，配合手诀念了一个御空咒，松了手上的绳索。御空咒本是使人浮空的咒语，可在巫山这环境中所有术法咒语不是失效就是大打折扣。但危急关头，四人都没有怀疑同门的话。
　　御空咒确实无法使他们浮空，却仍是减缓了四人下落的速度。而钟挽灵的风诀亦起到了缓冲作用。
　　四人终于安全落下。
　　再见不远处，孙兆阳一脸愤懑地拽着钟挽灵的袖子，早失了平日温良的神色，而钟挽灵却是一脸不以为然。孙兆阳最终还是没骂出口，踹了下脚边泥以泄心中愤懑。其余四人也露出了理解的苦笑，也难怪好脾气如孙兆阳也要发怒——钟挽灵这出也太乱来了！
　　钟挽灵没解释，自顾自地环视四周未发一言。
　　五人顺着钟挽灵的目光环视四周，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就是一处平平无奇的林间空地，但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了。按计划，他们若是没能直接落进寨子里，就该是落在山林里，这环境怎么看也不像寨子，那就是山林，那他们周围不是树木也该是岩石呀……对！他们落下来怎么会是空地呢？！难道是被钟挽灵方才放的风诀摧出来的？就为了让他们安全着落？……那还真是多亏她未雨绸缪了。可巫山中灵力压制这么严重，她钟挽灵的术法还这么厉害？那这女人得是什么妖怪！？再仔细一看，这些树木比起被风刮得，更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冲撞出来的。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大的东西呢？看这地上的痕迹这东西的腰身至少也得有一丈宽呢！
　　赵延炎心性跳脱，这会已经忘了刚才的危机，兜着手蹲在地上看那些拖行的痕迹——地上有好些石子，仔细一看更像是大的岩石被撞碎了，然后又被什么沉重又坚硬的东西碾过。赵延炎好奇正想伸手拾个石子看看，却扯到了伤口，血大滴大滴落在地上。魏萌拉起赵延炎，就见这小子一直揣着的手上被什么东西割开了一个大口子，从手臂一直延伸到虎口，皮肉翻卷到了虎口甚至可见筋肉。魏萌捂着嘴鼻子都酸了。于庚泽从灵囊中取出药箱，招呼两人过去，娴熟地为赵延炎做了包扎。
　　三人包扎的功夫，宋濂走到钟挽灵和孙兆阳身边，顺着钟挽灵的目光看去——那正是黑漆漆的神女峰主峰。“那边怎么了，师父？”
　　钟挽灵没有答话，收回了目光，面色却难掩忧虑。“延炎怎么样？”
　　于庚泽收起手边的药品工具，抬头答话：“回师父，皮肉伤，没伤到筋骨。要是师妹在，好得更快些……”魏萌更是难掩惭愧之色。
　　赵延炎大大咧咧地打哈哈：“嗐，老于萌萌你们干嘛，这不挺好嘛，要不是你们大惊小怪，我都忘了这茬了。师父你别听他们瞎说。”
　　“你……”魏萌羞恼地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钟挽灵没有追究，将目光落向不知被什么开出的道路另一边。
　　“那边怎么了吗？”赵延炎一马当先，想前去一探究竟。身后却传来三声喝止
　　“别动！”“不能去！”“不可往前！”
　　赵延炎一愣，僵在当场。他就想转移话题缓和下气氛，何德何能同时被三个人喊住啊！
　　“别动。”钟挽灵又重复了一遍。赵延炎见钟挽灵一脸严肃，轻易不敢动了。钟挽灵走到僵着不知所措的赵延炎身边，扶着他僵直的身体，将他扶回到刚才的位置。宋濂和孙兆阳这才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怎么了？”于庚泽和魏萌不解。
　　孙兆阳扶额摇了摇头，提示说：“开灵眼。”
　　可这毕竟是在巫山，三人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前方半空中有些不祥的气息。其实孙兆阳自己也看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那道路上空有些像绳子或柱状的灵气，好像没有什么实体，也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他清楚还是不要贸然靠近那些东西为好。孙兆阳征求性地看向宋濂，宋濂亦摇了摇头。
　　钟挽灵俯下身随手捡了一块石子，朝赵延炎方才打算走的方向轻轻一抛，石子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抛物线，可刚划到赵延炎方才手在的位置前面一寸的地方，突然像是被谁用利器横刀斩开了一半，一分为二，紧接着又像被连砍了几刀，变成了六七个小块。这一系列变化一气呵成，若是真有人用刀，必是出手行云流水的大师；可若非人是机关，那可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其余五人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谁在那！？”“什么东西？！”
　　这锋利的程度，实在令人胆寒！
　　但钟挽灵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只见她抬起手，慢慢靠近石子最初断裂的地方。
　　“师父！”孙兆阳气恼地上前一拽，可已然晚了，钟挽灵的手已然落下。
　　“啊！”于庚泽、魏萌、赵延炎发出一声惊叫，扭过头不忍去看。
　　可只听一声细微浑厚的弦音，似有风掠过。再转头，那边的灵力似乎少了一点。
　　“咦？”
　　钟挽灵捻开孙兆阳拽着她袖子的手，失笑地看着他，道：“干嘛？”
　　孙兆阳理了理仪容，无奈道：“师父可真是乱来，好歹先拿别的东西试试。”
　　钟挽灵失笑：“不是已经试了吗？若不是，我们方才早已魂断崖下了。”
　　后面三人闻言大惊，却不明所以。
　　“那怎相同！”孙兆阳皱眉反驳：“方才师父用的风诀至少有黄级，不管是什么都被吹飞了！更何况是这种细微的灵力。”
　　钟挽灵却是笑而不语。
　　宋濂叹了口气，感同身受地上前按了按情绪激动的师弟，劝道：“你看看她的脸，像不知道吗？她逗你呢。”孙兆阳再看，果真见钟挽灵抿嘴而笑，顿时气竭。宋濂浅翻了个白眼，对他们这恶趣味的师父恭敬道：“师父可答疑解惑否？”
　　钟挽灵却不答反问：“你们看不清？”
　　宋濂也没逞能，坦白道：“只能看到有些片状或是柱状、夹含灵力的虚影，具体并看不真切，应是受了巫山限制之故。师父未受影响？”
　　钟挽灵摇了摇头。她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可能是因她常年开灵眼之故，也有可能是她平日就常常压制调控自己的灵力，到了巫山后灵力受阻并不明显，灵视更是丝毫未受影响。她原以为巫山之限，仅限发势的术法内功，现在看来，该是凡是需要内功和灵力的都会受限。反倒是她另类了。“是线，固定在两边树木岩石上，林间也有，应是布置在周围防我们这些外人的。不过，这材质倒是特别……”说着，钟挽灵趁孙兆阳不备抽出了他腰间的匕首，随手朝林间一抛，那匕首居然跟石子一样被无声无息地切成了几段。
　　旁边林间居然也布满了这种看不见的线！
　　而且这些线也太锋利了，就连铁质的匕首也能轻易切断。……若是如此，刚刚若非钟挽灵先他们一步跳下山崖，用旋风吹飞了那些“线”，那他们岂不是也会跟这把匕首一样被大卸八块！？三人不由脖子一凉，深深后怕。
　　钟挽灵倒是兴致昂扬，自言自语：“……果然十分坚韧且锋利，跟铁器差不多，附着灵力更胜于铁器……嗯，若能为我所用，倒是件不错的东西。”
　　五人汗颜，但他们已对他们这师父的跳脱不按常规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