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烟火》辄酒

4、她

　　20.
　　余夏没说话，她沉默的思索，直到转成绿灯时，我示意她可以过去了，她才开口。

　　“没有我的红包你的分数也是稳上，跟我没什么关系。”她很平淡的说。

　　她会这么说其实也是预料之中的，毕竟我与她实在算不上熟，如此保持距离感的人怎么可能这会儿答应跟我一块儿吃饭？
　　但我还是很希望她能答应一次。
　　因为下周五是十一月十日。

　　我低着头，说实话是有点失落，但我还不至于就此放弃。
　　我想补充点什么能扭转局势，她在踏上饭馆台阶之前又说了一句话。
　　“现在说下周五的事情太久了，到时候不忙再说。”

　　我猛地抬头，她已经推门进屋了。

　　这是进度条蹿升百分之五十了？

　　21.
　　“你们还挺快啊？”方忻招了招手，“我挂完电话点单，现在也就上了一半。”

　　方忻和方拓没坐一块儿，而是面对面坐的，她边上的座位自然也就是余夏的了。
　　我往方拓旁边落座的时候他正夹着一片肥牛准备下锅，他往我这儿凑了点，压低声音说：“兄弟为你争取过了，但方忻不乐意挨着我坐，认命吧。”

　　我半是感动半是复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过着儿子的日子操着爸爸的心。”

　　“滚！”方拓一胳膊肘捅我身上。

　　22.
　　这顿饭基本上就是方拓埋头苦吃，我拿吃饭当掩饰耳朵注意力全放在对面的人身上。
　　而余夏和方忻从落座后就开始聊天儿，话题从眼下工作上的吐槽往学生时代回溯。
　　往回聊到高中没多久又会换成别的话题，周而复始……

　　“你前两天说你涨薪了？”方忻往火锅里夹了两片肉出来，看了一眼余夏，“你那个师兄对你还真不错诶，你这助理的工资得是业内天花板了吧？”

　　……师兄？

　　我顿了一下，透过长的忘记剪的刘海往上偷瞥一眼，试图看看余夏的表情。

　　余夏表情挺正常的，但她笑着点了点头，这笑挺真心的。
　　她说：“周师兄确实对我挺好的，当时在拉我过去的时候答应给的条件都不错，去年能搬家不也是他给了补贴么？”

　　“啧，等你转正那薪资就熬出头了。”方忻感叹的说。

　　“快了，考证都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等期限满了的，不过也没什么区别，周师兄现在也已经在带我了。”

　　我沉默的啃捞起来的牛肉。
　　我确实，非常，在意这个周师兄。

　　余夏从骨子里就是一个非常慕强，也很要强的人。
　　一个被她赞赏工作能力，又能在她事业上多加提携照顾的人……
　　我是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方拓忽然往我碗里丢了一块苦瓜。
　　我觉得他在嘲讽我。

　　不过没等我暗暗踹他，方拓又无辜的抬头，强硬的插入话题：“周师兄是谁啊？是夏姐师兄那不也是我师兄吗？带带我带带我……”

　　“滚一边儿去！”方忻瞪他一眼，“你敲你的电脑吧，人律所能要你吗？”

　　“让我听听能咋了，都是都大校友。”方拓视若无睹，持续啃肉。

　　余夏笑道：“他是法学院的，跟你们校区都一南一北，扯不到一块儿。”

　　我想起来，如果是这么厉害，法学院那边的奖章名单应该有点记录。
　　此时我得庆幸开学之后选社团，我进了学生会当牛马，其实也是有点好处的。

　　我一边偷摸拿出手机找人，一边若无其事的问：“周师兄……现在多大啊？能在都大这边的地段开律所，也挺厉害。”
　　我发誓我没有阴阳怪气，这点我认了，这人确实是牛的。

　　余夏思索了一下，“也许……快三十了，大我四五届吧。我大一的时候他在读研，毕业之后出来和他同学一起合伙开的律所，两个人都很厉害，所以等我毕业之后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照顾照顾我对他们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我含糊的点头，对余夏的话进行回应。
　　手机上的信息回的很快，符合条件的，姓周的男生只有一个。
　　叫周束楚。

　　啧。
　　长得挺帅的。

　　方忻眯着眼打趣道：“你去律所这么久了，感觉怎样？我难得见你夸一男的，你是不是……”

　　“诶！”余夏立即举起筷子，警告似得敲了敲方忻的碗，“不要乱说啊，我觉得周师兄有喜欢的人了，虽然从没见到……而且，就算是没有，我和他也不可能成的，不要打破我们良好的同窗以及上下级的感情。”

　　“这有什么不可能啊……”方忻不服，“你也不差啊，你要是喜欢就追！”

　　余夏哭笑不得，无奈的长叹一声：“办公室恋情取不得……我开始担心你在学校办公室……”

　　“绝对不可能。”方忻斩钉截铁。

　　“那不就是了，”余夏隐隐翻了个白眼，“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追的感情我绝对不要，没那个闲工夫。”

　　方忻笑了，胳膊碰了碰她：“那你的意思是别人追你就可以了？”

　　我假装吃饭的手又顿住了。

　　余夏这回没有马上回答，过了有三秒，她笑了一声。
　　“也不可能，因为我不信。”

　　之后方忻没再追问，以她们的关系余夏不信什么她或许马上就懂了。
　　但我没懂。

　　不信什么？
　　是不信有人会追她？还是不信追她的人是真心的？

　　我得感谢方忻来这一趟，不得不说一顿饭我受益良多……
　　但是也信息量大的让我有点食不下咽了。

　　我听见方拓微弱的啧啧声，拧头看他一眼，就看见他一脸怜悯。
　　“我说你到铁板了吧？”他眯眼小声说，“兄弟，哥们祝你成功。”

　　我面不改色的转过头来。
　　要不是那双鞋已经穿在他脚上了，我一定原地退货。

　　23.
　　吃完饭后已经很晚，我和方拓靠近学校，走路过去就行，但是余夏住的地方还有方忻的酒店都有些距离。
　　老妈那辆车还没开回去，我正想说要送一下，方忻就打断了我。

　　“那车你租到什么时候啊？我开过去就行。”方忻对我说。

　　车子在接人的时候我没说是我妈的，方拓虽然知道我亲妈挥金如雨，但对我也不是什么都清楚。
　　与其说车是老妈的，不如说是租来的让人放松。所以早上接人的时候我没说实话，方忻也没怀疑。

　　“租到周一晚，到时候要还给我个地址我过去开走就行。”我说。

　　方忻挥了挥手，“没事儿，明天你有空直接去余夏家开走，我俩出门不用车，她晕车，都坐地铁通勤。”

　　我愣了一下，这不就等于把余夏住址告诉我了吗？

　　我立刻看向余夏，但她没什么反应，也没否定这个提议。
　　就是默认了。

　　我心猛跳了一下，又镇静的开口：“那……加一下微信吧。”

　　方忻愣了一下，下意识掏手机，但又反应过来我是对余夏说的。
　　她呆了一下，惊笑了一声：“不是，你俩连微信都没啊？”

　　我看着余夏有些挂不住脸，难得有两分尴尬的拿手机，忍不住扬了下嘴角，“是啊，她给我转钱给的都是现金。”

　　方忻还想说什么，余夏一把将她攘开了，把二维码放到我面前，“扫吧。”

　　我抿唇认真的扫码，填写备注，申请添加。
　　总算能光明正大的看余夏的朋友圈了……虽然她有可能会把我屏蔽就是了。
　　不过她连我那个不认识的小号都没屏蔽……看起来对朋友圈的分组十分不在意啊。

　　其实我已经有余夏的微信了。
　　早在高二那会儿，在方拓家里，我和他打赌，我赢了就看他手机微信，我输了给他送三套皮肤。
　　当时我还问他为什么会有余夏微信，她看起来和方拓一点不熟，完全不联系。
　　方拓当时也挺心大的，没发现我对余夏的事情总是拐着弯的打听，我一问他就告诉我了。

　　他说那大概是小学六年级时候的事儿，当时方忻刚上大学，虽然没出省，但也没在江城市里。
　　那年余夏一个人在江城待着，偶尔方忻不放心会让他过去看两眼余夏的死活，一来二去还因为这事儿方忻给他买了个手机。

　　总之……我偷偷用小号加上余夏的时候，她很快的同意了，算算时间应该是她将近毕业的时候，我在一众添加好友的申请里浑水摸鱼被放了进去。
　　真好运啊。

　　我看着被立刻通过申请的界面，盯了半天。

　　“那我们走了，”方忻揽着余夏的肩膀，看了我和方拓一眼，“你俩赶紧回学校吧，明天来拿车。”

　　余夏没抬头，只是一只手抬起来挥了挥，然后被方忻揽着转身走了。

　　她们走出去没多远，余夏的头抬起来了，我手上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余夏把地址发给我了。

　　24.
　　方拓悠哉悠哉的往学校走，路上还顺道买了烧烤。
　　而我一路刷着余夏的朋友圈——虽然全都看过了。
　　但是拿小号偷偷看和光明正大加上了看还是很不一样的。

　　方拓看了我好几眼我都没抬头，直到快撞上电线杆，他踹了我一脚。
　　“路野，你不会是恋爱脑吧？”方拓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俩这才刚加上微信的关系，你就这德性了？”

　　正好刷到她半年截止的朋友圈，我十分自然的抬起头，把手机塞进兜里。
　　“微信是刚加上，”我没看他，继续往前走，“但不是刚加上微信的关系。”

　　方拓：“？”
　　方拓：“那是完全比不上周师兄的关系。”

　　我回身就要把他的鞋脱了扔进学校的爱情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