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个愿》肆奏

17、战友

　　今天一如平常假期每一个夜晚，宋家照常吃完晚饭，宋奶奶让宋一下楼去把垃圾倒了，就当活动一下每天宅在家里快要发霉的身体。
　　宋一悠哉游哉地下楼，楼下的垃圾桶明显已经超过了今日可收集的量，旁边还散落着一些承受不住掉下来的菜叶子。于是他继续往前，准备去对面那栋楼的垃圾桶看看。
　　路灯已经休整完毕，比起那天晚上已经路况已经明亮太多。
　　想起下楼前他游戏的战绩，忍不住嘴里吹起小调，他游戏打得实在不能说好，今天运气出奇的不错，走起路也忍不住悠闲起来。
　　如果不是那个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傻冒，他原本可以顺利丢了垃圾潇洒上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差点和垃圾一起摔在马路中间！
　　宋一抬眼怒目而视：“我靠，谁……”下一秒同样呆滞在原地，没了表情。

　　许懿站在家楼下的楼梯口，看着路灯下那张表情变幻的脸，迟疑了一下，双腿不知道该不该迈出去，也不知道如何在这尴尬又有着神奇缘分的局面去打招呼。
　　那边的人很快镇定下来，走过去把两手的垃圾甩进垃圾桶，泄气似的，在安静的夜里发出“砰、砰”两声像是砸在许懿的头上。
　　宋一拍了拍手，没有犹豫，迈着步子走向许懿，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下，突然想起似的，有点嫌弃地举起手看了看，低头思索了一下，最后垂下手在两侧。
　　许懿有点看明白了，手伸向口袋，攥着今天出门带的那包手帕纸快步走过去：“我有纸巾，给。”打开包装，扯出两张递了过去。
　　宋一依旧是平常那副模样，微微低着头接过，语气也有点尴尬：“确实挺巧的，我住我爷爷家，在后面那栋。”
　　许懿看着脚边的草地，手扣着袖口：“确、确实哈，咱、咱们还挺有缘分的。”为了缓解尴尬，许懿还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哈哈哈。”
　　干巴的笑声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来个人吧，救救我，挖个洞把我埋了吧。许懿在心里呼嚎。最不敢想像的画面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又惊又慌张，仿佛自己圈住的地盘突然来了入侵者——还是有点熟悉的入侵者，突然变得缺少安全感起来。
　　许懿脸上僵硬又惆怅的表情被宋一尽收眼底。她好搞笑，她干嘛，我又没打她，明明也算是友好的同学关系了。
　　于是宋一收敛起欲笑的嘴角，垂下眼，故作正经拍了拍女生的肩：“多指教啊许同学，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许懿露出僵硬的笑，努力真诚地弯起眼睛：“你也是，宋同学。”

　　今天信息量过大，许懿到家就已经有种疲惫不堪的感觉，回答了李女士晚上吃了什么的问题后，她坐在房间的桌上发起呆来。
　　怎么这么巧？一个小区这么大，偏偏住到我家这边了？后面那栋？
　　许懿突然想起，触电般一下站起来，爬到飘窗上推开窗户观察着那栋楼。
　　晚饭过后的点，正是家庭的娱乐时间，各家各户灯火通明，隐约有电视机放得大声的家里传来热播的电视剧的声音。
　　他会住在哪里？

　　补习班准备在年前最后上几节课，放假后白天的时间都变得繁忙起来，时间都安排在晚上。
　　这天，随着“老师再见”的声音落下，年轻人们开始涌出。
　　许懿是骑车来的，走到停车的地方照例开锁准备骑车上路，脚下一踩，踏板顺溜得奇怪，一脚踩到底，身子没有一如平常的保持平衡，险些摔倒，踏板原地转了一圈。
　　她下车推着车走到路灯下，果然是掉链子了。
　　大晚上的，只能推回去了，好在时间不算太迟。许懿在脑子里规划着走哪条明亮又安全的路比较好。
　　“你怎么了？”后面传来宋一好奇的声音，一溜烟他骑车并列着许懿，视线打量着她，推测她大晚上推着车走老远一段路的原因：“还有这种闲情雅致呢？推车漫步？”
　　许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的说出现在尴尬的境地：“……车掉链子了。”
　　好像被噎住了，宋一半响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支支吾吾：“哦……哦……那、那确实没办法了，那你走快点，早点回家，我、我先走了。”

　　平常看着亮度刚刚好的路灯，怎么看起来都不复之前的明亮，路边的绿化带传来一点动静都会把许懿吓一大跳，冬天呼呼的风也不是白天温和的模样。
　　前面常走的一段路传来一阵喧嚣声，平日里支着宵夜摊子的地方围着几个人，不时有大的声响传来。
　　许懿尽力远离火力范围，战战兢兢离开老远，快步推车离开。
　　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坐在自行车上，脚点地斜靠在路边，头往后好像在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宋一？”许懿大声叫他一句，好奇地问。
　　那人一下子好像没站稳一样，车身晃了一下，慌慌张张地：“没、没什么。”
　　许懿走近到他跟前，听见他解释：“我爷爷之前说想吃这条街上的米酒，刚才那边有点乱，现在找好像没找着那家店，可能走过了。我、我先走了。再见。”
　　面前的人踩上踏板，像一阵风一样溜走。
　　好像又吓到他了，下次还是别大声叫他了。许懿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回去的路好像也变得轻快起来。
　　暖黄色的路灯照在心上，暖洋洋的，许懿把脸塞在围巾了，看着呼出的白气。
　　前面是一个下坡，她骑上车，脚尖垫地往后划了两下，车轮开始依着坡度快速转动。
　　大街小巷，万家灯火，心情变得轻松又自在。

　　晚上洗漱完，许懿坐在桌前，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那栋楼。
　　灵光一闪，印象中晚上总是有盏在亮着的灯。
　　许懿晚上熬夜赶作业的时候总是喜欢看一眼还有没有哪户人家还没睡，如果黑暗里还有光亮，她就会感觉到自己不是孤独的。虽然，当她准备睡觉的时候整个夜都是黑的。
　　会是他吗？再看一眼，整栋楼都是黑的。学霸果然从不轻易加班，许懿撇撇嘴。
　　她已经不再害怕和宋一的日常交往，甚至不知不觉把他归为了熟人的行列，虽然他们的关系也只限于学习和平常的打招呼，但是地理上的近距离让她不自觉地产生亲近感，一个院子里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