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个愿》肆奏

16、怅然若失

　　电视的新闻在播放着此次超级寒潮的消息，中部有的城市暴雪压断了城市的电线电缆，造成了当地居民一定的生活不便。
　　许懿也在隐隐期待着一场大雪，她很少看见雪，上一次的暴雪还是在08年。那种只有在电视剧里才出现的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铺满整个天地。
　　放假让人的节奏也忍不住变得缓慢，整个人丧失斗志，像被捶打过后的布偶熊，软趴趴就瘫倒在沙发上。
　　企鹅群里时不时有人闲聊，吐糟着还不如考完试再放假，现在每天在家里玩得都忐忑不安。
　　得出结论“忐忑归忐忑，每天照样还是潇潇洒洒听”。
　　寒潮影响上课，但不影响上班，李女士每天还是要去打卡，许父已经从学校搬回家里。
　　许懿不敢在客厅懒散太久和许父对视，总是溜进房间。
　　这天，黎汝欣过生日，她舅舅经营一家KTV，准备偷偷给她留一个房间让同学一起来庆祝，她在群里邀请有空的同学一起来过生日。
　　有人在群里推脱有事来不了，也有人在起哄相互邀约。
　　许懿向来不敢参加这种社交活动，她不会唱歌，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出风头。
　　大片的消息占领着页面，鼠标往下划，许懿看见了一条最新的消息。
　　沐澄乐：好，那一起。

　　沐澄乐在班上话也不多，平常总是安静坐在位置上写题，课间的谈笑范围也只是周围几个要好的男生，时不时班主任让他下发有关数学课的作业才在班级走动一下。
　　整个人总是给人一种独立特行的感觉，但出人意料的是，在班级的事务面前却总能看见他在前方的身影。
　　曾经和许懿吐槽过，整个班上装逼气质最足的就是沐澄乐，总是少言寡语，你知不知道他上英语课都根本不听课的！得亏他英语好，钟春子只能干瞪着他啥也没说。
　　钟春子是班级的英语老师，快退休的传统老教师，在这班里很多人英语几乎不是靠听课提高的，从小到大的语感，双语教育已经奠定了优等生的背景。高中的应试式英语在他们看来机械的刷题甚至比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听课来得重要。
　　很多人都做着小动作，时不时打一下掩护，但是只有沐澄乐摊在明面上，让钟春子很是恼火，很多次在班级里含沙射影。
　　许懿真的很羡慕他有抵抗的勇气又有做自己的资本。
　　尽管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许懿觉得凑近又会时不时能感受到他透出的暖意，在曾经吐槽沐澄乐的时候，她在心里偷偷藏着这点小心思没有告诉曾经。
　　许懿想起他微凉的手，清瘦的骨节和淡青色的血管。
　　鬼使神差的，在黎汝欣来询问她时，她回答道：“好的。”

　　曾经的家教课还没停，学习缠身，身不由己，许懿只能一个人前去。她对许父宣称同学过生日一起出去玩，得到出门在外注意安全的请示后，出了门。
　　这是许懿第一次来到这种场所，告诉前台黎汝欣的情况后她来到了包厢门口。
　　头顶的光照在银色的门把手上，光亮的走廊，隐约传出里面鬼哭狼嚎的歌声，许懿心里打起来退堂鼓。
　　“你站这里干嘛？”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沐澄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推门：“门打不开吗？”一转即开，嚎叫近在耳边，手没离开把手，他侧身停顿了一下，眼神示意许懿。
　　“谢谢。”许懿不敢再看他，低头侧身进去。
　　走廊的灯在转身后逐渐隐没。
　　徐焱和几个男生在高歌《奇迹再现》，几个人完全沉浸于迪迦的主题曲，恨不得上演奥特曼大战怪兽的大戏，嚎着嗓子在大叫。
　　一群中二少年。
　　许懿来得迟，走到角落里找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
　　下一秒，旁边的位置陷入下去。
　　沐澄乐和旁边的男生笑着聊起来。

　　包厢里闪着劣质的五彩灯，晃着四周，耳边是喧嚣的歌声。
　　许懿一动也不敢动，挺直着背，眼睛看着播放着歌词的屏幕，旁边男生低沉的声音时不时穿进耳边。
　　她回想起进门前的场景，不同于在学校每日雷同的校服装扮，他穿着厚实的黑色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连帽衫，深色的牛仔裤下许懿看见他高帮的黑色经典款匡威布鞋，打扮显得身形高挑修长。
　　许懿低下头忍不住开始审视自己，厚重的棉袄，还是妈妈挑的最有活力的粉色，脖子露出土气的白色高领毛衣，怕冷还穿着加绒的棉裤，脚上一双厚实的雪地靴。
　　就像一只准备冬眠的熊，许懿泄气地想。

　　徐焱霸着麦许久，有女生开始轰他下去，他仿佛才意识到一样把话筒递给旁人。先前的位置已经坐了别人，他一眼扫到许懿：“嘿！你也来啦！许懿过去点，挤挤？”说罢一屁股蹭过来。
　　许懿猝不及防，心下一惊，及时伸手撑住沙发，差点摔在沐澄乐身上。手心开始不自觉冒汗，她抬头致歉：“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屏幕的光照在他的镜片上，许懿看见他在灯光下模糊得柔和的眼角，平常冷峻的线条也不似远看的拒人千里，他总是紧抿的唇微张：“没事。”
　　多了一个人，原本宽松的空间变得拥挤起来，徐焱明显低估了自己的体积。尽管沐澄乐尽量往旁边让了让，许懿的腿还是不可避免的和沐澄乐触碰在一起。她只能僵硬地控制着自己维持着这进退两难地局面。
　　话筒传到了沐澄乐这里，旁边的人问他要不要点歌，来人也只是礼貌性询问，他却张口应下了。借着拿话筒去点歌，他站起身去了点歌台。
　　许懿往旁边坐了坐，肩膀放松的耷拉下来，心里感谢着他。
　　沐澄乐点了一首英文歌《See You Again》，他专注着看着歌词，MV的画面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音乐的伴奏缓缓流淌，他沉沉的歌声顺着话筒爬进许懿的耳朵。没有切断原唱，许懿仔细辨别着他的声音，发音标准流畅。虽然唱得并不能说出彩，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屏幕光亮下微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不熟练。
　　许懿下意识去寻找杨妍妍，看见对方只是歪着头和旁边的女生谈话，时不时抬头看向唱歌的人。
　　心里涨涨的，怅然若失。

　　一群学生各有各的家庭教条，快要天黑就急急切了蛋糕，匆忙散场。
　　许懿搭公交回了家。夜晚的路灯照在回家的路上，寒风刮在脸上，许懿却无法消化奇怪的心情。
　　一个拐角过后，自家熟悉的楼出现在眼前。
　　口哨声从前方传来，许懿顿住脚步。
　　声音越来越近，从后面那栋楼缓缓走出来一个人，穿着深棕色的冲锋衣，脚下穿着厚实的棉拖鞋，两只手提着垃圾袋，步伐悠闲，晃晃悠悠，懒懒散散地走来，脸也越来越清晰。
　　“宋、宋一？！”
　　声音打破安静的夜，宋一被突然的大声呼喊吓得一个踉跄，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手里的垃圾袋差点脱手，手忙脚乱好一会，末了，弯腰用脸蹭开耷拉在肩上的帽子，抬眼寻找“罪魁祸首”。
　　许懿呆在原地，原本震惊的心情被他一顿弄得哭笑不得：“你……原来你住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