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虚灵 ...
-
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力量着实是久违的光顾了他的梦境，可这一次，一片空白的梦境没能安抚他的心绪。
天知道温阳第二天早上醒了第一眼看到赤浔坐在他房间里的椅子上的时候有多惊悚。
吓得他简直一瞬就从床上弹起来了。
“大早上过来守人床头，怎么，没事闲的？”温阳利落下床，随手理了理头发。
□□死亡的状态让他停止了新陈代谢，再加上环境受限，他干脆就放弃洗漱的步骤了。
“早？你恐怕对时间有点错误认知，已经……”赤浔开口就是熟悉的调侃，话到后边，却突然像是卡住了一样。
“……你自己看。”
他彻底放弃了挣扎，跳过了回想如何形容时间的步骤。温阳毕竟来自未来，一些习惯比如对时间的称呼也不是一时半刻能纠正过来的。
丹青他们听多了温阳嘴瓢，决定重新定一个计时的方式，但这种方式不存在于赤浔与生俱来的语言系统里，让他现在有点不太适应。
温阳听了他这话，已经能料到自己大概起晚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晚。他一推门就有正午当头的阳光迎着他照过来，被晃了一下的温阳沉默了，又退回门后，关上了门。
已经晌午了，他大概是已经错过今天的巡逻队了。
“我没那么脆弱，只是有点懊恼，或者，不太适应。我确实没见过这种，我身边死过很多人，但没人……”他说的有些混乱，剩下的话也有些难以开口，不知道怎么说，也不太想细致的形容。
他想得到，入睡前让人安眠的力量一直来自赤浔，虽然也有坚决不愿意想自己起晚了的可能，但在这方面，他还是能确定的。
“哦，没关系，反正今天本来也没想让你去巡逻队，我要带你去找那个未成形的东西。”
赤浔明明在点头，像是要告诉人他懂了，但就是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敷衍感。
温阳懒得知道他懂没懂，只是有些意外，赤浔要带他去找那个先天神。
而且，什么叫没成型的东西？
“听丹青他们先前说的，不是已经诞生意识了么？”
“那个时候这么说没错，现在的话，连个生机聚合体都要算不上了。”赤浔指尖有点点流光萦绕，他一边逗弄着流光，一边漫不经心的对他解释，“巡逻队里的人对处理周围有先天神诞生期间的过于能活的怪物还是有些经验的，但昨天的那个情况不同以往。”
“先天神的内核被毁了大半，凝聚的生机也几乎全部外泄。这座山的生物，都被影响了。”
“就是一群猴子搞毁了内核，倒不是你们遇到那个。”流光缓缓逸散，赤浔也终于找回了正形，“不过，最根本的核心没有完全毁掉，如果它能重新凝聚的话，也能成个稀罕东西。”
“先天神的内核这么容易被毁，我怎么就还不信呢。”温阳揉了揉眉心，想到了些什么，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这句算是问到了点上，赤浔移走视线，也不看他，斟酌着开口：“先天神嘛，不是像画眉那种先天精怪，就是像丹青那样以山川地脉之气为依附凝聚成的，总归是要有依托的……”
赤浔说到后面没了声音，明明语气还是那么散漫。
是了，温阳彻底知道了，未成形的内核被赤浔剥离先前依附的某一类东西，带到了这里，大概是导致了内核的不完整。
关键是他放弃容纳它以后，赤浔竟然直接扔这儿了。
“走吧，把它处理掉？”温阳意思意思问了他一句，直接向门外走去。
赤浔不动，看着他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挺直的脊背沐浴在阳光下，“不是你叫我去的，怎么你又不动了？”
“啊，行，那走呗。”赤浔懒洋洋的，是温阳听了都想打他的程度。
“部族里有三位先天神，生活在族内的有两个，剩下那一个，嗯……只能说和我们共存吧，毕竟这里在她的领地附近，她惧我，平日里不好走动，但也听我差遣。”
“她叫织瑾，破损的核逃到了她的领地上，虽然不太可能，但你也说不定能见到她。”
赤浔口中的第三位先天神的领地地势颇低，一人一神从茂密的树林中穿过去，赤浔所过之处，树木枝桠都自觉退让开，跟在他身后的温阳却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指不定什么时候被移走又突然回来的枝桠挡了视线，划了衣服。
穿过树林再向下是一片低洼，湿地上透着隐隐的死气，赤浔回头看他，状似惊讶，“怎么搞的这么狼狈，下次可小心啊。”
赤浔好一个贱神。
温阳权当不闻，转而问道：“这就是她的领地了？”
“是，咱们要去的地方要再里些，那个破损的内核被她困在毒沼中间了。”赤浔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勉强正经了一下。
温阳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边走还不忘观察周围的环境，这片地有些类似于湿地，但又没那么泥泞，温阳所见之处有很多小块的草地上有被什么东西腐蚀过的痕迹，草叶枯黄，低垂残缺。
越向内走，地面湿度越高，想来距离毒沼是越来越近了。
没走多远，赤浔的脚步就停了下来，温阳正要询问，却突然发觉周遭极为迅速的涌出大量雾气。
不是普通的雾，雾气中的死气比草地上要强的多，也浓郁的多。视线被逐渐遮蔽，对气息的感知也被逐渐封锁，就连紧挨着他站的赤浔的身影都变得不太清晰了。
视觉的失灵让温阳开始尽力运作一番其余的感官，这才隐约捕捉到了几分行走的摩擦声——有东西过来了。
“来的挺快。”
赤浔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倒是让温阳有点没底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雾气好像渐渐散开了些，至少让温阳能看清雾中向他们走过来的人的模样了。
半人半蛛的女人停在离他们不远处，女人下半身是暗紫色的蛛身，上半身也不完全是人形，绝大部分覆盖着一层似乎是外骨骼一样的东西。她眉眼温和，面色却有些灰败，深紫色的眼眸也无甚光亮。
“刚处理完一波闯进来的野家伙们。”
女人的声音透着一种长年浸泡在毒液中的阴毒且嘶哑的质感，毫无感情且冷漠。
“知道了，你的任务结束了。”温阳头一次见赤浔这么冷硬的语气，不过，他倒是接受良好，这人只是平常不正经，他总不至于真当赤浔本相如此。
女人默不作声的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个“嗯”的气声。
说罢，女人的身影随着浓雾一起渐渐散去了，随着雾散，温阳惊讶的发现周围已经不是原先略显荒凉的洼地，而是更加荒凉，到了寸草不生的地步的沼泽地。
怪不得叫毒沼，刺鼻的气味问起来确实挺毒的。
赤浔回过头，察觉到他动作的温阳也跟着将视线转向了他。赤浔朝他微抬起手，又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变了手势，凝聚出一圈金色的丝线。
温阳看着这缕金丝绕在了自己手腕上，他朝赤浔转了转手腕，当做询问。
“带着它，好走一点。”
赤浔感知得到内核的位置，两个人走的相当有目的性，靠的越近，温阳就越觉得血液在沸腾，他在被动的，却又贪婪的吸收空气中的生机。
好像磕了兴奋剂似的。
离得还远时，两人就看到它了，破损虚弱的光团好像接触不良的灯泡，身上的光晕时闪时不闪的。
它正落在一片草丛里。
不愧是生机聚合体，这种浓度的毒沼都能催生出植物。
两人在草丛前停步，赤浔手指一勾，就有金丝绕着光团飞向了他的手心。温阳站在他身侧，也看着光团。
“呵，那些家伙毁的挺彻底啊，但是生机没散，有要重新凝聚一个新的生命体的趋势啊。”
“这东西还挺稀奇的，你要是不杀，那也可以养着，怎么样，什么想法？”
“稀奇？”温阳不太明白稀奇的缘由。
“照常来说，那些猴子把它破坏了以后，原本的意识就散了，凝聚失败，内核也应该碎的彻底。但是这东西的生机留了一些没散，反而有不容纳任何外物，纯靠生机诞生一个意识体的趋势。”
“这东西以前也有过，但是相当少见，这东西有个名号，叫虚灵，就是一类纯靠生机诞生意识，成长到一定程度可以通过人为干预，来决定他长成哪一类的先天神。”
这简直就是个可控款的先天神……温阳腹诽，面色上却不显：“留下吧。”
“先前已经消散的那个意识，难道不算纯靠先天神诞生的么？”
毕竟依托的东西都被赤浔给摘了。
“不算，我只是让他们暂时分开了，又没断开本源上的联系。”
“现在的算是整个重塑了一遍，失去和原本的依托之间的联系。 ”
“虚灵成型相当困难，”说着，赤浔掌间泛起点点亮光，缓缓融进了光团之中，修复了它身上的破损。“现在就不困难了。”
它现在从一个接触不良的灯泡变成了一个接触良好的灯泡……
温阳看着手里赤浔扔给他的东西，默默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