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有熹微》一枕韶华

3、第三章

　　邵北城静静地听着，心里有了打算，要想混得好，北区是个安顿的好地方。
　　“店家，北区怎么走？”
　　“你要去北区？”掌柜闻言抬头看了看他的表情，不像玩笑话，便道，“这里离北区不远，这条街走通头往左拐，直走就行了。”
　　“哦，掌柜的，谢谢您啊！”邵北城道了谢打算去北区看看，出来发现自己身上的长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又沿路返回小院。
　　宋熹微去厨房放了碗筷后，又去老太爷房里请教了画画，这个时候正在院里练画。淡黄色的宣纸铺在石桌上，纸旁边是毛笔和水墨。正提笔专心致志地勾勒线条，丝毫没注意邵北城回来了。
　　“在画画啊？”邵北城隔老远就朗声道。
　　宋熹微听见了，笔微微顿了一下，没理他。
　　“是不是在画你的情哥哥啊？”邵北城腿长，走几步就到了石桌前，见他在勾勒山水的形态，故意打趣道。
　　宋熹微：……
　　“嗯？”因为宋熹微在画画，不由得弯下腰来，邵北城看着他的耳朵尖爬上一抹红，娇俏可爱，想要逗逗他，俯下身来凑近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这一声酥到了人的心坎里，画画的手停了下来，心中描绘的山水想被一滴墨落在上边，迅速渲染开来，画不下去了。
　　“你去街上了？”宋熹微将毛笔搁在砚台上，轻声问道。
　　“嗯。”
　　嗯后就没有语言了，才刚刚认识不到几小时，两个人相顾无言，只得沉默。
　　“你有钱吗？”打破沉默的是邵北城最后一丝尊严，他豁出去了。
　　宋熹微：“有，你要多少？”
　　邵北城在想一套衣服是多少钱，他以前的衣服都是一千以上的，现在不可能和那个时候相提并论，便道：“不知道，一套衣服多少钱？”
　　“你想买衣服啊？一套衣服十几块大洋就够了，你等我会儿，我去拿钱。”宋熹微看邵北城穿着他的长袍，确实是有点小（邵北城：你确定这是有点小？这是超级小好不好！），本来到他膝盖以下的长袍，这时候在邵北城身上，下摆已经到了膝盖以上。
　　宋熹微走进里屋，从昨晚邵北城睡的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铁匣，打开，里面是一小堆硬币。
　　他坐在床沿上，低着头从小铁匣中倒出那一堆硬币，摊在手心里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数。
　　邵北城倚靠在门框上，盯了他一会儿，开口道：“别数了，都带上吧。到时候结账的时候数不就行了？”
　　宋熹微一想，也对，于是就被大尾巴狼诓去了买衣服的小商铺。
　　半小时后，两人走出小商铺来。一个神清气爽，一个欲哭无泪。
　　身上穿着頗似现代风格的衬衫和裤子的邵北城，心里乐开了花，他才不要穿那丑不拉几还沉闷的长袍，像个小脑头似的。瞥见旁边的人一直低垂着头，心情郁闷不堪，一只大手落在人家头上揉了两把，“别郁闷了，这钱算我借的，等我有了门路赚了钱，一分不少的还你，还给你包个大红包。”
　　宋熹微一把将他的爪子挥下来，心道这人怎么那么不要脸？他真是吃撑了才把他留在他屋里。
　　不要脸的某人没注意宋熹微的心理活动，心里还想着刚刚手感还不错，以后可以多捋几下。
　　回家的路上邵北城一直在逗弄他，只可惜宋熹微一直在为他那消失的几十块大洋感到心痛，压根不想搭理他。
　　“不就是几十块大洋吗？你就不相信哥一个月内就能够还给你？”邵北城看着宋熹微一路走来都垂着个脑袋，只给他欣赏后脑勺，自觉理亏，要他吹牛可以，安慰人是真的不行，最后硬邦邦地挤出这一句。
　　“还有红包。”宋熹微闷闷地添上一句。
　　邵北城噗嗤一笑，知道他不生气了，忙道：“记着呢。”
　　说罢又去摸他的脑袋。
　　这一次宋熹微可没着他的道，偏头就躲开，跑开了。
　　邵北城在后边看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身影，咧嘴笑了，心道这人真有意思。就算回不去原来的地方，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似乎也不错。管他什么扳指，他不想去纠结了，既来之则安之是最好的方法。
　　新的生活在这里开始，白天吃过饭后邵北城就出去了，到夜里才回来。宋熹微早上去老太爷那儿学画，下午在院子里练习，有时候也会干一些其它的事。
　　这是第三天傍晚，天有些微暗，早上的时候老太爷给了他一盘点心，把点心放在石桌上，就在旁边的小本上涂涂抹抹。
　　过了几分钟，纸上出现了一双眼睛。他昨晚又做梦了，不同往常的梦，梦里的男人对他说他来了，他会把他带到他的世界去。
　　宋熹微醒的时候有些愣怔，他是宋家最小的少爷，母亲是一个歌妓，作为私生子四岁的时候被接回宋家，宋家上下都瞧不起他，对他视而不见，在这样冷冰冰的环境里，他不只一次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去一个有爱的世界。
　　思绪一点点飘散，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还在纸上描摹着。不多时，一个男人的脸跃然纸上。
　　“这画的不是我吗？原来你暗恋我啊。”邵北城回来了，拈起一块点心往嘴里一扔，看了看宋熹微的话，含混着打趣。
　　“不是，瞎说什么呢？”宋熹微面上红热，被这人打趣惯了，忍住了落荒而逃的冲动，回想起前两次的落荒而逃，便觉得难堪。
　　“你看着眉眼多像我？还说不是我？”邵北城指了指画上男人的眉毛眼睛，挑眉道。
　　宋熹微看看画上的人，再看看邵北城，这么一瞧，还真有八分相似，心道天天和这厮在一起，魔怔了。
　　“你今天怎么那么晚回来，找到工作了？”宋熹微停笔，也拿了块点心道。
　　“找到了，离这儿挺远，那儿有住的地方，明天我就不回来这了。”邵北城盯着宋熹微的脸，心热地说道，“你要是舍不得我，我也可以每天都回来。”
　　“谁说舍不得的？你快点离开这儿，努力工作，把欠我的钱还上。”宋熹微别开脸，垂下眼睑，把眼里的失落掩去，舍不得的话他说不出口，不想真实的情感被别人窥探。
　　“可我舍不得你，”邵北城将他的失落看在眼里，知道他脸薄，笑着去捏他的脸，“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陪着你好不好？”
　　宋熹微看着他，嘴角上扬着点头。
　　翌日，邵北城真如他所说那般，在北区骄阳夜总会找了一份酒侍的工作，这工作无非就是替人端酒倒酒的，工作白天清闲，正好可以干点其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