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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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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漆黑的停车场里,浦亭的天空里一如既往地飘着稀稀拉拉的雨夹雪,夏栀还是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来这个庆功会,还带了一个人来。停好车和同行的人一起下车,走在略显湿滑的路上,看到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酒店大堂门口,下车的人无比熟悉,左右打量起自己的衣服,臃肿的羽绒服,白色的板鞋上沾了些污渍,这样参加一个“娱乐圈”的庆功会?夏栀拿出手机,飞快地发了一条信息,一个定位。
“夏!”背后传来艾云的声音,“太好了,我还担心你放我鸽子。”
“站在这里倒真的有点想逃了。我这一身,和这个高档庆功宴一点不搭调吧。”
“我说没有,很搭调,编剧特意问了我你来不来,我拍着胸脯答应人家了。快进去吧,这位是?”艾云倒是穿得很隆重,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哦,同事,郁清来,听说我要来参加庆功会,想跟着来追星。艾云,我的死党。”
“云姐你好,我会尽量收敛的。”文文静静,看着很斯文的一个女孩,不像什么疯狂追星族。
认识十多年,夏栀一向独来独往,和人一起出现在聚会,除了自己,只有叶晓雪,虽说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艾云目光上下扫了扫郁清来,夏栀的喜好很“专一”,叶晓雪勉强还算姐姐,这人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小女孩。
更何况,这是《前世》的庆功宴,叶晓雪作为女主角之一铁定出现,为了尽量多凑齐主创的时间,才把时间定在了大年初三,又是情人节。夏栀到底在想什么?
走进宴会厅,艾云已经和四处认识的人招呼得不见踪影,想着前世在年度颁奖盛典上的大获成功,投资方包下了一个酒店宴会厅也不算出乎意料,虽然大部分的奖项都是提名奖,最终斩获的只有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导演,但作为一部成本不高的电视剧,这样的成绩确实值得庆祝。
找了一处偏僻的圆桌,脱掉了羽绒服挂在椅背上,夏栀熟练地把衬衫袖子卷了起来。“我认识的人不多,艾云又到处跑,看你想和谁合影,我可以陪你一起。”夏栀不喜欢和人打招呼,但身在职场多年,也不至于太过拘谨。
“我先去下洗手间吧。”郁清来抬头看了下四周。回来时手里端着两杯香槟,递上了右手的那一杯,“我刚看到酒水台有苹果汁,看,是不是和香槟一模一样?”举着左手上真的香槟酒。
夏栀从来不喝苹果汁,也不喜欢苹果,就算只有苹果汁这一种选择,她也不会去将就,不过……一个年轻女孩的好意,夏栀还是接过来,当挡酒的神器也是好的。
叶晓雪走进宴会厅时全场有短暂的安静,只剩下单反镜头不停咔嚓咔嚓的声响,站在煞有介事的背景板前和导演制片合影,又等到了另一位主角单以烟,留够了给摄影师拍照的时间,才缓缓走进宴会厅,眼尖的小谷已经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夏栀。
“学姐也来了哎~”
叶晓雪顺着谷羽的目光看过去,夏栀一向怕热,在室内果然卷起了袖子。粉红色的棉麻衬衫衬得她的脸色很好,手边的拐杖不见了。那个曾经自己无数次在面前看到的,露出酒窝的笑容,如今正对着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孩。正想着,女孩走开了,小谷忙不迭地跑过去和她打招呼了。
从座位上站起来,夏栀还是扶着桌子,明显在借助手臂的力量,站起来后不自觉地抖了抖左腿,像是要把经脉抖顺一些。叶晓雪悄悄从宴会厅的外侧走到距离更近的地方,站在门外看着她。那个年轻女孩从身边走了过去,不一会又抬着两杯香槟回来了。
哼,夏栀极少在家以外的地方喝酒的。可那女孩的话却让叶晓雪嫉妒起来。“我刚看到酒水台有苹果汁,看,是不是和香槟一模一样?”
她知道她不喝酒,还那么贴心地为她准备了看上去像香槟的苹果汁。
“这位是?”小谷疑惑的眼神,对着突如其来闯入的人。
“我的同事,没事一起来玩。”
“Jane的助理,郁清来。你好。”郁清来大方地伸出手,和小谷握了握。她记得夏栀说过,叫英文名的话,会显得更平等一些。助理?Lemon的Title从来不是这个,自己也都是介绍是同事,夏栀没有反驳,只是低了低头。
助理?
“看起来夏老师这一年过得不错啊,还吃起嫩草来了。”叶晓雪终于忍不住了,不自觉地换上了一种冷淡的声音,走到了几个人的面前。
夏栀默默地看着她不说话,倒是一旁年轻女孩子出了声。
“Jane,她怎么可以和你这样说话?”看着文静的脸,没想到说起话来,倒是一种小野兽马上要攻击的样子。
“大概……”夏栀喝了一口手里的“香槟”,冷漠地看着叶晓雪的眼睛,“认错人了吧。我去一下洗手间。”可以如此和我说话,是我曾经允许她进入我的领地,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说话。夏栀内心是另一种想法,但她决定不表现出来。
认错人?叶晓雪无端挨了一记闷棍,原来夏栀怼起人来,功力深厚,她曾经听到过很多次艾云和小谷感叹夏栀暗搓搓怼人的功力,叶晓雪一直都不相信,毕竟在她面前即便恼羞成怒的小栀,也不过是摔门出去,或者躺到床上不停蹬腿,像只刺猬支棱起她的刺。只要她愿意去哄去抱,夏栀总是叹了一口气安静下来。等反应过来,夏栀已经走出一段,“等等。你!”
夏栀并没有停下脚步,自顾自地往前走。一直追到了卫生间里,穿着高跟鞋的叶晓雪才勉强赶上了夏栀的步伐,“我叫你等等。”
“你叫,我就要等吗?”夏栀依然面无表情地回答,同时,伸出手去不断地推开每一个马桶间的门。没有人。
“你说不认识我是什么意思?我们明明……”
“明明什么?”夏栀眨着一只眼睛用一种戏弄的笑容问,是从前的叶晓雪并未见过的。
“小栀,你好吗?”叶晓雪语气软了下来,她并不是想要真的去嘲讽夏栀,只是……看见她和自己不认识的年轻女孩靠近,无法忍住。
“与你无关了,不是吗?不过一个路人甲,不劳你费心了。”说完夏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卫生间,留下叶晓雪一个人发呆。夏栀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生气,眼神里也没有波澜,仿佛真的是在和一个路人说话。
叶晓雪曾经无数次讨厌夏栀生气的样子,在同居的最后那段日子里,她们常常为了一些小事吵架,夏栀会忽然地大动肝火,指责叶晓雪毫不在乎自己承诺过的话,可在叶晓雪看来,那些不过是约会时讨论的话,根本算不上什么板上钉钉的事情。
后来回过头来想,叶晓雪惊觉那段暧昧的日子,才是她们在一起最好的日子,一旦夏栀点了头,她仿佛再也不怕她某天会悄无声息地走掉。她也曾求助过一些朋友,对方笑着告诉她,如果一个人不会对你说的话感到生气,恰恰说明她根本不在乎你。
很奇怪,生气变成了那段时期夏栀在乎叶晓雪的方式,这让叶晓雪困惑且无奈,当时家里和公司的事繁杂交错,让她无法喘过气来,以至于她忽略了夏栀的感受,觉得她一直是个独立自主的人,总会调整好自己的。
许久,叶晓雪重新回到酒会现场,举目望去,夏栀和她的助理在人群中有一种很登对的感觉,夏栀不时地扶了扶自己的腰,长时间站立,还是会腰疼吗?郁清来似乎时时刻刻关注着她,说她是来追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一旦夏栀微微皱眉,她就看着旁边的空座递眼神给夏栀,夏栀总是微笑着轻轻摇头。
原本,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我,自己亲手葬送掉了吗?
“放过她吧。”艾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一杯红酒出现在了身边。
“什么?”
“放过她,别再去招惹她。”艾云看着的方向,是夏栀。“如果你见过分手那一夜的她……”,艾云也不愿回忆那一晚喝醉的夏栀,“哈,不可能,我看到了,所以,放过她吧。”
她也伤心过?在叶晓雪的心里,夏栀是一个没有眼泪的人,即便她回忆起往事时整个人都会陷入那种悲伤的氛围里,但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她一直是叶晓雪心目中在那墙绿色的爬山虎下,绽放阳光笑容的小栀,就连夏日的阳光和她比起来,都逊色下去。
“好可惜,我原本很看好你。能让夏栀说出‘让我笑难道不是一种很好的类型’的叶晓雪。你大概不知道,你从来都不是她会心动的类型。”艾云一改日常的调侃语气,“她决定了的事情,不会回头的,别徒增烦恼了。”说完拍了拍叶晓雪的肩膀走了。
夏栀终于还是没扛住郁清来的反复提醒,决定去坐着休息。摔断腿的第一个月,医生强制要求卧床,绑着固定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夏栀一下子丢了很多体力,不但体型像吹气球一般长了起来,就连腿部的肌肉似乎也消失了;第二个月她开始做复建练习,走路时速度极慢,一瘸一拐,豆大的汗珠划过下颚,拐杖架在咯吱窝下面,硌得生疼;第三个月,丢开了拐杖,可以走得正常些,摔断腿之前原本走40分钟的路程,慢慢恢复到了一小时左右,只要不弯曲膝盖太久,似乎看不出她受过伤。
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夏栀决定重新站起来,膝盖保持弯曲的状态一段时间后,起来走路又变得一瘸一拐,只是她掩饰得很好。
“Lemon,我有些累了,打算先走,有人来接我,你如果还想再留一会,我和艾云说一下。”
“没事的,我和你一起走吧。”说跟着夏栀来追星,不过是借口,若是她走了,宴会自然也没有什么别的吸引力。
走进宴会厅的林寒涧很刺眼,人流熙熙攘攘,大家都在推杯论盏,可令叶晓雪没有想到的是,投资方的人居然和林寒涧打起了招呼。
“林总?我没有认错人吧。”
“李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林总刚好在这边吃饭吗?”
“对……”林寒涧看了一眼夏栀,对面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吃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接夏栀回家。”
“哦……有时间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聚聚。”连忙跟过去的制片人没有来得及搭上话。
“好啊,改天约时间。”
就算站在林寒涧身边,夏栀的所有身体语言都在彰显着一个事实,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并不属于任何人,她站起来等待林寒涧寒暄,只是一旁的郁清来突然愣了一下。叶晓雪远远看着,心里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欣赏来。
夏栀站在自己身边时,她竭尽全力让她看起来属于自己,害怕她和人聊天,尤其是在网上,害怕她出差,如果有同事一起,她还要担心是否住一个房间;却忘记了,自始至终,独立洒脱的夏栀,才是她最好的样子。
两个人握了握手,林寒涧伸手护住了夏栀的肩膀,接过她手里的羽绒服披在她的肩上,一起走了出去,跟在身后的郁清来,仿佛一个局外人。
重新回到停车场,细碎的雨滴还会袭击面部,林寒涧接过钥匙自然地走去了驾驶位,夏栀上了副驾驶。郁清来只好打开了后座的门,郁清来从来没见过夏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长久以来,她都是那个掌握方向盘的人,可这两人的一举一动,熟练到像极了“夫妻”俩。
“先送Lemon吧,最后车还要停在我楼下。”
“好,小朋友住哪里?”
小朋友?郁清来了然,自己从来也没有站到过想要的位置,从三年前的小雪日那一天起就没有过,夏栀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答案,她只是不甘心。
林寒涧打开手机导航,昏暗的夜里,显示屏上蓝牙已经连接iPhone手机的提示显得格外刺眼,夏栀用的不是苹果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