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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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发褪色，银白如霜。双眸怒睁，赤红如血。俊朗面容沾染了凶兽的野性，神情在惊怒中横生狰狞：“西弗勒斯！”
斯内普没有停手，微蹙眉头注视着剧烈挣扎却被遍布繁复纹路的锁链层层绞紧全身，渐渐拖拽升到半空的妖狐，直至他终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喘着粗气皱眉与自己对视。
“你果然是……很虚弱啊。”斯内普轻声说。
走到这一步，他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到霍格沃茨教书已有十年，布置这些阵法（是的，除了困住南逍的这个还有其他）至少用了五年。
最开始想起来布置这个，是因为南逍身上那诡异的纹身，和发怒时血管里蔓延的青黑色。斯内普怀疑，这和他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的脾气有莫大关系。他曾问过，而南逍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是一些杂质。
“是魔药的原因吗？”斯内普当时皱着眉问他，“是的话不要回避，我只有知道了问题才能改良。”
少年时代斯内普和四人组的斗争南逍都看在眼里，也曾数次出手强行操控斯内普身体避免羞辱的发生，甚至生死危机——比如尖叫棚屋里的狼人。那一次波特赶到时他毫发无损而且游刃有余，只是因为操控他身体的不是本人，而是经历过数次【神州】大型战争的战将南逍。
但那一次的出手也才真正让斯内普意识到南逍远不如他以为的强大。他只是一片残缺的、远离属于自己的魔法体系的异国幽灵。操控斯内普的身体带来的消耗让他陷入了沉睡，那白雾环绕的梦境在坍塌的边缘摇摇欲坠。事后斯内普冲出尖叫棚屋，埋首书海疯了一样寻找修补灵魂的方法，对布莱克和波特的愤恨也达到了顶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而且这死亡属于与他如此亲近的灵魂。最令人恐惧的是，斯内普发现那灵魂竟几乎没有留下来的渴望。就好像自然而然地，他应该拥抱死亡。
然而他找到了方法，强行挽留。
魔药，除了黑魔法以外他最拿手的魔药。结合南逍留给他的知识里异国的一种【灵液】，斯内普研究出了一种魔药，可以反过来配合肉/体淬炼修补灵魂。他忍受着黏糊糊的触感按时浸泡，一坚持就是六年，没发现有副作用。然而南逍七八年后逐渐异样的表现让他怀疑自己当初是否忽略了什么。
“不是，你做得很好。”南逍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指腹摩挲着茶盏轻轻打转，漆黑的眸子里闪过血色，似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近乎呢喃的轻声，“……再好不过了。”
明明是斯内普站着俯视对方，他却有种错觉是南逍居高临下在审视着他。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南逍就像刚拿到他制作的灵魂稳定剂的黑魔王。
最开始的黑魔王，睿智、精明、强大，到后来，他越来越喜怒莫测，越来越残忍高调，越来越疯狂。南逍看穿了他强大躯壳下的灵魂，轻蔑地说为了永生分裂自己灵魂的是天下最大的蠢材，这也让斯内普再次重新思考起自己的选择。但在伏地魔被大难不死的男孩打败两三年后，他看着俊美如昔的白衣青年，居然会在心底浮现一丝熟悉的恐惧——
黑魔王分裂了自己的灵魂，把自己变成了失去理智的疯子。那你又在干什么，才会把自己变成这样呢，南逍？
斯内普曾在和南逍练习摄神取念时无意窥探到过一幕记忆。山岳高的妖狐浑身被诡异的青黑纹路爬满，暴戾地撕咬着一条已经不再挣扎的巨蛇，血肉横飞，猩红的狐眼里满是混乱与疯狂，理智全无，毛发都被染得血红。
斯内普问他，而南逍那时怔了一下，懒洋洋地笑着说：“我是妖，妖兽，不是人。”
又说：“我不想再听见有关这个的问题，我想你能够尊重我的意见？”
斯内普担心他有一天会失控，就像歇斯底里的黑魔王。
所以才有了地窖里的【困龙阵】，或者说，脱胎于【困龙阵】的魔法阵，鉴于南逍每次回到霍格沃茨时都不是那么乐意出现在其他地方。
……
南逍冷笑一声，朝他龇了龇牙，点评说：“能把神州的困龙阵改造到这个程度，你也真是天赋异禀。”
“魔法的便捷性和对你而言的陌生性。”桌面上有一个魔法装置，他只需要启动它，然后对着南逍念一个极其简洁的指定咒语。
“啧，是我小瞧了你。”意识到挣扎只是徒劳后，南逍看上去反倒不那么生气了。斯内普这项能困住他的改造似乎引起了他不小的兴味。
斯内普仔细检查着绕过青年肩颈胸腹、绞/缠着他躯体双腿的锁链，它们正在渐渐冷却，由银色向漆黑过渡，并逐渐发挥桎梏之后第二层作用——破除幻象。
蜷缩成跪姿被反剪双手的南逍忽然扭动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等等，你停一下你的阵法——”
“什么？”
斯内普问晚了。因为就在他开口的那刻，绕到背后的他眼睁睁看着青年身上那华美怪诞的长衫消失了，魔杖对着的变成了赤/裸的肌肤。锁链攀附的地方皮肤微微凹陷，灰黑与玉白形成了色彩鲜明的对比。
斯内普那一刻受到的震撼与冲击简直难以言表，惊得他登登后退了两步，开口发现嗓子是哑的，斯内普自成年以来第一次体会瞠目结舌：“你……”
“我怎么了？”南逍没好气地说，股间一下子冒出几条长度可观的蓬松尾巴来，围住了某些不便观瞻的部位，“我是狐狸，你见过狐狸穿衣服的吗？那我转换成人形自然也没衣服，毕竟我死之后又没人烧给我！”
斯内普默了一下，仍然盯着地面，忽然想起来挥手飞起一块布兜头罩住了昏睡的救世主，这才开口：“你也没说。”
“我不记得生辰八字。”南逍那一瞬间的羞恼消失得很快，已经能平静甚至理直气壮地表示，“而且幻术不比穿衣服方便吗？反正你们又看不穿。”
斯内普实在有些无话可说的感觉，绷着表情冒出来一句：“看来你羽毛挺厚的。”
南逍思索了一下，非常诚恳地回答：“西弗，我死了三十年了。”
斯内普：“……”
在终于可以坐下来和平地“好好谈谈”之前，斯内普得先解决一个叫哈利·波特的小麻烦。据南逍说他已经处理好了男孩的记忆，把男孩扔出去即可，哈利会在半分钟后醒来，以为自己已经不被发现地离开了地窖办公室，只是在最后不小心被一个咒语砸晕了一下。
斯内普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你的意思是我没理由给他扣分了？”
“Of course.”南逍看着他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要是那么迫切的话，也可以马上追上去，以夜游的理由给格兰芬多的宝石来一记重创。”
“没必要。”斯内普抬手把睡得香甜的小巫师飘了出去，然后扔在门外边，一甩袍摆摔上门。
“嘭！”
南逍很夸张地哆嗦了一下。
斯内普打开了卧室的门，用魔杖指挥着锁链把南逍拖进卧室，小心地放在了床上——鉴于南逍没有实体，锁链也没有，所以只是把他悬浮在了床面左右的位置。
南逍非常闲适地盘起了腿，五条尾巴盖在上面，像一大团毛绒绒的厚毯子。
斯内普努力让自己在面对他线条矫健的赤/裸上身时保持面无表情，指了指他身上扭动的黑色纹身——像扭曲的蛇，又像细长的虫，在皮肤下缓慢地蠕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杂质，我好像说过。”注意到斯内普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的表情，南逍耸了耸肩，“我记得你八岁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是吃灵魂……碎片的，里面难免有些不好的东西，就跟堆积在人体内的毒素一样，人人都有，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超标——说起来，你还真是长大了啊。”
注视着黑袍男人冷硬的面部轮廓和眉心已初现的岁月痕迹，南逍忽然感慨了一句。
其实西弗勒斯早就长大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明明害怕还故作镇定的小孩，或者注视着家里的争吵与破败满脑子只有逃离的小巫师了，他甚至被逼迫着比其他人更快长大。南逍早就知道，他只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他还记得西弗勒斯六七年级的时候，还是个少年的巫师在遍地都是黑魔王信徒的斯莱特林里艰难地试图保持中立。西弗拒绝他操控身体帮助的建议，亲自与食死徒和食死徒预备役们虚与委蛇，并清晰地告知他：“这是我的人生，不需要你为我操心。”
是啊，这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人生，是他的选择，是这个小世界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注定了的命运而已。他只该是个冷眼旁观的看客，也许可以投入感情，但不应该横加干涉。
所以他看着西弗勒斯与斯莱特林们周旋，看着他试探邓布利多的态度而后坐立难安，看着他听闻黑魔王已认识他这位年轻的魔药天才后咬牙眼神变得冰冷，而后主动走向黑魔王的身边，展现谦卑、狂热与自我的价值，匍匐亲吻那个恶魔的袍摆，烙下一个丑陋的印记。
看着他在黑魔王和一众食死徒面前被要求虐/杀一个已奄奄一息的凤凰社社员。这是他的投名状，作为对这个先前的中立者的试探，要求他手染无辜者的鲜血，断绝他的后路，脏污他的灵魂。
“西弗。”南逍听见自己在呼唤他，“让我来。”
反正他早已杀戮无数。
“不必。”对方在脑海里回答的声音很简洁。
他能感觉到西弗勒斯的紧张。他们都知道他在赌。
那时看上去还很青涩，但已经看不出情绪的西弗勒斯恭敬地谢过黑魔王的赏赐，上前动作粗/暴地给那个凤凰社的人灌下一瓶毒药。而后迅速退开，仿佛害怕污血染了袍子。
几乎是下一秒凤凰社员就开始肌肉痉挛，浑身抽搐，面容恐怖地扭曲起来，喉头发出不知有无意义的“嗬嗬”声，眼球暴突，毛孔里渗出血液，全身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与崩碎声。
西弗勒斯就那么冷眼看着，直到那人扭曲成了一个非人的形状而后断气。他向黑魔王微微躬身，冷静而不失恭顺崇拜的眼神拿捏得恰到好处，只有南逍嗅到了他真实的一丝恐惧。
黑魔王很满意。
西弗勒斯一直紧绷着，直到回到蜘蛛尾巷才松出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倒了。
——那瓶魔药，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在服下的一瞬间就会导致脑死亡。那些看上去因为疼痛导致的抽搐痉挛与各种骇人症状不过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是剧毒的毒药，但是是安乐死。
对于一个已经落到食死徒手里并丧失战斗力的凤凰社社员，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因为食死徒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去，所以无痛而迅速地死在那一刻已经是最体面的解脱。这样不会让西弗勒斯收到良心的谴责。
只要黑魔王一时兴起研究下残余的魔药，西弗勒斯就完了。南逍竟不知道他是何时把灵魂的干净程度摆到了性命之上的。再后来西弗勒斯做出了更为冒险的一个决定，带着黑魔标记投奔了邓布利多，成为了两头游走的双面间谍。
这和南逍隐隐感知到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命运吻合，但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问题是，我看它们已经影响到了你，这可不像是没有超标的样子——南逍，你走神了。在想什么？”
斯内普天然带着些生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已经飞得很远的思绪。南逍眨了眨眼回神，一副非常诚恳真挚的表情挂在了脸上。
“在想你。”
他还真的没有说谎。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