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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102章 皇家御茶园 ...


  •   【102】茶园民歌坦荡荡,山地风情活生生。

      “在附近是不错,原先也是本地茶农自家的园子。只可惜,官家老爷一声令下不由分说,就统统收走充公了,圈起来做了皇家的御用茶园。现在,里外有官兵把守,等闲人休想靠近。咳!那是最好的一片山林呀,山间有溪流,坡上有阳光,水土地势都是最最适合种茶树的。可惜啊,本地人反倒喝不到喽——”茶老板眼望西面远近起伏的山岳丘陵,不禁摇头慨叹。

      小石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西面是一片不太高的山地,满山遍野的绿树,青葱茂密。一层层被修理得非常齐整,像是翠色的阶梯,布满山腰上下。那山不算极高,坡势较为平缓,山间有清泉溪流,薄雾蔼蔼,精致优美,秀丽如画,的确是个栽种茶树的好地方。

      于是小石头偷偷溜到皇家茶园附近,果然极为森严神秘,配有重兵把守,昼夜轮番巡查。他心中合计:不知怎么才能混进去看看?沈府的姐姐们,是不是都在这里,整日价勤苦劳作?

      一阵悦耳的山歌传来,在空旷的山野溪畔飘荡,清亮干净的女声,像藤蔓一般婉转缠绵。接着又有男声的应和,高亢豪放如山顶上云雾缭绕的岩石苍松。那歌声两相呼应,荡气回肠。这是一首很普通的南无乡间民谣,此处因与南无国相去不远,翻过几座山就可到达南无国境。所以,很多风俗文化都相互影响,民间交易往来,早已十分频繁。

      男声——
      天上流云地上风,水中浮藻山顶松。
      哥哥砍柴一担担,妹妹烧饭香浓浓。

      女声——
      风吹云散云恋风,水绕山转山不动。
      哥当百尺紫檀木,妹是千年常青藤。

      男女和声——
      青藤缠树缠到老,古木盘藤挺终身……啊咿呀嘿——
      纵是天塌地陷时,藤树永世不离分……呦呦喂——

      他头一回听到这淮南的山地民歌,男女之间这么形象的自我比喻,这么胆大的直接表白,比之北面唱曲里依依呀呀、遮遮掩掩的小女子示爱,与大男子的正经严肃推推搡搡欲拒还迎,不知要痛快多少倍?一时听得入了迷,竟是忘了身在何处,为啥而来

      “站住!哪里来的野小子?此乃皇家禁地,擅入者格杀勿论!”有守园的官兵持械阻拦,刀光闪闪,盛气凌人。

      “不好意思啊,各位军爷。我只是刚刚听歌入了迷,本没想闯进去。”小石头这才惊醒,急忙掩饰着尴尬,匆匆离开此地。

      他边往回走,边察看地势山形,一一记在心里。
      但见,茶林周边都拦着带芒刺的铁栅栏,上面爬满莿藤野花,官兵们一队队佩刀巡视,看上去颇为森严可怕。与那般青山碧水茶树田,以及刚才那优美的男女对歌,十分地不搭调。

      一连蹲守几日,小石头终于发现了一些规律:每三五天,就有一架官府押运的马车前来,将一箱箱上好的茶叶贴了封条,装车运走。另外有人每天送饭菜,却始终不见里面有人出来。看那些食物的份量,除数十个官兵之外,里面大约有百十来人在干活。只是不知道,除官兵,沈家的姐姐妹妹们,在不在那些茶农人里面?白天不方便接近查探,那就天黑以后再来吧。

      他夜间摸黑再来观察,发现有一背阴处的铁栅栏锈蚀严重,剥去藤蔓及外皮已经不太粗,他用力向两侧拉弯,居然拉开一丁点儿,已可勉强够他瘦小的身体钻进去。小石头不由大喜,用藤蔓重新遮挡好,堆放石块做了标记,明晚准备周全早些过来,从这里钻进去就能找人了。

      次日小石头带了些食物,等到半夜岗哨换班交接时,便从昨天那个栅栏口钻进皇家茶园。

      园子极大,山路坑洼泥泞,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偷偷摸摸查看,终于在山脚找到一片竹楼。几扇半掩的窗户里面,有微弱的烛火在摇晃,还有女子们细细的低语和嬉闹声,隐隐透出来。

      正在发愁:这么黑灯瞎火地,怎么做到不惊动她们,又能看看有没有自己要找的姐妹们?恰在此刻,一扇竹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女子穿了粗麻土布的半长衣裤,屐了一双木拖鞋,提了一大桶水摇摇晃晃地下楼来。

      她费力地将那桶水倒进竹楼旁的沟渠里,随后到竹楼不远处的水井旁,用辘轳往上汲水。一小桶一小桶将大水桶灌满后,挂好小木桶,再十分吃力地提了大木桶,准备拎回竹楼上去。

      看那身形似乎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哪一个院子里的丫头了。
      正偷偷看着,那女子脚下的木鞋一滑,连人带桶扑倒在地,将那满满一桶水都泼了出去。她缓缓爬起来,一身一脸都是泥水。接着,好几个竹楼的窗户被推开,有人笑骂她笨手笨脚,有人抱怨她惊了好梦,一阵喧哗很快过去,四下里又恢复了原先的宁静。

      那女子提了大木桶回到井边,重新汲水,冲洗掉身上的泥污。月光照亮她白净的桃圆脸,小石头这才看清,这个女孩儿正是晓月,沈府二爷身边,和晨星常在一起的,另一个小丫头。
      他悄悄地挨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晓月的腰,同时紧紧捂住她的嘴,将那声惊慌的尖叫,堵在口中。

      “嘘,姐姐别出声。我是小石头,是来救你们的。听懂没?”他在晓月耳边沉声低语道。直至晓月睁大惊恐的双眼,回头终于认出自己,才不再拼命挣扎,并难以置信地闪着大眼睛,对小石头拼命点点头,表示听懂了,他这才敢放开她湿漉漉的身体。

      晓月看见久别重逢的小石头,勾起了往事,扁扁嘴就要哭,小石头急忙摆手要她别出声,并拉起她远远地离开那片竹楼。他们来到另一处竹林边,隐身在小溪旁几块大石头的阴影里,这才敢长出一口气。

      “别怕,晓月姐姐,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小石头解释道,“我南下找了你们几个月,今天总算是见到一个认识的人啦!其他的那些人呢,都在这里种茶吗?”

      “太好了,小石头,哦不,石副总管,终于又看见沈家的男子了。”晓月稀里哗啦地,不停流着眼泪,一边抹一边吸着鼻子说道。

      “这皇家茶园里到底有多少人是咱家出来的?都有谁?你能说清楚吗?”小石头一边问,一边警惕着周围是否有动静。好在旁边有水流声遮掩,他们的低声对话,还算比较隐秘安全。

      “在这茶园里干活儿的,有八个是咱家姐妹,除了我,还有茉莉、薄荷、青霜、霁雲、徽墨、白芷、艾芙。那些男仆家丁就不知分派到哪儿去了,据说可能是去了官窑作坊烧瓷瓶。”

      “怎么才八个啊?这么多姐妹被押运过来,还有暮雪、晨露、锦书和九姑娘,她们人呢?”小石头大感疑惑道。

      “你不知道,我们南下时又被分在不同的船上。九小姐她们的大船,半路遇到劫匪抢人,后来又起了大火,死了不少姐妹。我就亲眼看见,晨星和秋菊被杀了。最后她们好像被什么,什么坏人掠走了一些个。至于她们现在到底谁还活着,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说,你们到最后,也是分开走的,对吗?”小石头进一步确认道。
      “对,我们这船的官爷一看见抢劫的,就先下令逃跑了。眼下,只我们八个被送到茶园。她们那一船,原本好像要被送往绣坊去,但是被劫走了之后就不好说了。”晓月摇头回答着。

      “你们在这里干粗活,也吃了不少苦吧?”小石头看见晓月一身泥污,想起刚才的情形,很替她们的生活担心。

      “吃苦受累也没什么,虽说比侯府里吃住都差远了,好在山清水秀的,姐妹们心情不错。我们跟着当地人学了不少山歌对唱,都特别好听。所以,大家也都不像初来时,那么想家了。”晓月似乎并没有小石头预想的那么悲惨,这就放了宽心。

      “那就好,看样子,你们现在也并不急着出去了?!”小石头问道。

      “对呀!我们私下说:好歹吃住不愁,凭劳作挣口饭吃也行了,总比卖到青楼去强百倍。你也不用费心犯险地救我们出去,还是赶紧打听那些姐妹的下落吧,或许她们比我们更危险,更需要你的搭救。最糟糕的可能就是被卖掉,或者送到楼子里去,那可就更加凄惨了。何况,九小姐还在里面呢,你一定要先去救她们出来。”

      “你们八个在这里真的很开心?真的一时半会儿不想走?还是因为担心九小姐的缘故,才故意这么说?”小石头再三追问。

      “放心吧,这里的主管是个几老婆子。人厉害得很,管教也严格,她手下的那些个官兵,都不敢随便乱来的。我们算很幸运的了,你就不必操心挂念我们,还是快走吧,别被发现了。”晓月生怕时间长了被人察觉,催促小石头快些离开这里。

      小石头点了点头,暂且放弃了救出茶园姐妹的打算,决定先去搭救另一拨姑娘们再说。在晓月的掩护下,他趁天还没亮,巡逻的官兵们迷迷糊糊不大清醒的样子,及时逃出了茶园。

      刚一钻出栅栏,就听见不远处似乎有人在低语。小石头连忙躲进树荫里,细听了一会儿,好像在树丛里又一对男女在说悄悄话。

      “黄牛哥,你的山歌唱得真好听,我们一群姐妹都迷死你了,恨不能跟了你远远地逃走。”
      “妹子,我们这里的姑娘虽说都挺美,但没一个像你们几个这么水嫩的,想死哥哥我了。”

      “别乱动,小心有人撞见。我可是冒了被重罚的危险,偷跑出来见你的,不能耽搁太久。”
      “管他呢。我已经花了大钱,买通了今晚的岗哨,没事的。来吧妹妹,哥已经等不得了。”

      “急个什么嘛,等我先拔掉簪子的啊。你可真够老道的,连毡布和大褂都事先铺好了。”
      “我怕地上的石头硌应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大美人儿,哥哥心疼呦!快来吧,啰唆半天,眼看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身上怎的那么香?难道是花儿变的?好闻,真特么好闻死了——”然后,就是呼哧哼哈地相互纠缠的声音,小石头听得一阵脸红似火烧,忙不迭地猫腰逃走了。
      一路上,回想刚才那妹子娇柔甜腻的声音,似乎有点儿像六小姐沈无言房里的白芷姐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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