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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罗刹问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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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二天,展落羽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
虽然早就习以为常,但这一刻,展落羽还是为司辰的狠心难过的流下几滴泪。
他真的不要再喜欢司辰了。
他的余生已经很短了,再耗不起了。
展落羽胡乱擦把脸,翻身下床,却差点又跌回床上。
他腰酸的直不起身。
不由又恨恨痛骂司辰,这家伙活像是饿了八百年,饿狼刨食一般的凶猛。
昨夜做了几次展落羽早已数不清,只记得展落羽昏过去前司辰还未罢休。
身体还算干爽,司辰留在体内深处的元精俱已被吸收,因此展落羽除了腰肢略微酸软,倒也算神清气爽。
就是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也会这样对碧落海的小公子。
展落羽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他光是想象司辰抱着那个小公子的画面就嫉妒的气血翻涌灵气逆行,几乎透不过气来。
可是有什么办法,司辰注定不属于他。
昨天司辰突然出现在临安城找他,也只不过是来想来双修罢了。
司辰即冷漠又无情,为人自负又我行我素,只要他想,不管展落羽在做什么都得配合他。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展落羽找了许多司辰的缺点,半晌才泄气的放弃,司辰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也只是对他才这样,可是他天资出众长相俊美,仙盟中多的是哭着喊着要跟他结道侣的公子小姐。
他又躺了会,一缓过来,立马收拾东西火速打包离开临安城。
昨夜被司辰灌了许多元阳之气,早起又隐约听到雷鸣。
离他破境之日越来越近,他可不想还没看遍这人间就这么死了。
*************
离开临安城后,展落羽满无目的游荡了好些天。
这些天,不在司辰边上,不与他做那事,连萦绕在耳边的雷鸣声都听不到了。
展落羽难得清静。
除了心头那点无所适从的空落落。
几天后,他思来想去,决定去京城玩一下。
他要去瞧一瞧人间帝都是何模样。
最重要的一点,京城离天玄宗十万八千里——他就不信司辰还能跑到京城去找他双修。
于是,展落羽把心里头那点不舍压的死死的,拍拍屁股去往京城。
人间帝都十分气派,光是那高耸的城墙,展落羽仰头看了一会便觉得脖子酸。
但他看的不是城墙,而是城墙上空高悬的照妖镜。
与临安城那道他随手画的破烂照妖符不同,这照妖镜实打实的是一件不可多得上古法宝。
不管多高深修为的妖物在照妖镜面前都得现出原型。
展落羽开始奇怪,他下山统共进入两座大城,却每座都挂着照妖的法器,这不会是碰巧吧?
难道人间又不太平了?宗门最近有发出除妖令吗?
展落羽想了一阵没什么印象,因他与司辰结为道侣的关系,看他热闹的居多,真心实意交好的几乎没有。修仙界强者为尊,大多也看不上展落羽这种修为平平的小弟子。因此他与宗门师兄弟们都不大亲近,许多事他们不愿告诉他知,除妖令也大多是由司辰接了顺手带他下山,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单独接过除妖令。
展落羽一边漫不经心的思索一边随手掏出通行文碟。
守城兵看到天玄宗通行法令,互相看了一眼,客客气气的朝展落羽作揖,“怠慢小仙师还请见谅,与您一道的众仙家都在聚仙楼,若小仙师认不得,小的们可以为您引路。”
展落羽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叫与他一道的,他分明孤身一人下山的。
什么聚仙楼,那是什么地方?
心里胡乱想着,展落羽面上却没有表露,只装做高深冷淡的回了句,“认得,多谢。”
守城兵见他面容清冷也不再自讨没趣多说,双手将法令递回,又客气的作揖放他入城。
展落羽维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入了城,见没人注意到他偷偷吐舌。果然学司辰这样挺好用的,不用那么啰里八嗦的应付人。
他好像知道高冷的乐趣在哪里了。
随即他又懊恼起来,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司辰。他深吸口气,默念了几句心经,才把那股突如其来的烦躁压下去,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事。
比如进城时守城兵口中的聚仙楼是干什么的?聚仙?聚哪门子的仙?以及城墙上方的照妖镜又是做什么用?难不成京城有妖?
展落羽甚少下山,生平被人看够了热闹,也十分好奇的想去凑一把热闹。后又一琢磨,聚仙,难不成是指仙盟中人聚集的地方?
真是那样的话,展落羽心思便淡许多,他不想热闹没看成反而又被人当热闹看,平白给人添一些茶余谈资。
这么一想,他好奇心就没那么强烈,随即开始游览京城准备去找一住处安顿。
然而,当展落羽打消了去聚仙楼的念头时,七拐八拐不知道转到哪条大街上,人声鼎沸中老远看到聚仙楼硕大的招牌在不远处迎风招展。
真是念坏不念好,他本来不想去聚仙楼了,但是冥冥中仿佛有什么指引着,他随处漫步都能看到。
那就前去一探究竟吧。
这么一想,展落羽面色一整,迈步向前踏入聚仙楼。
聚仙楼外有法阵。
唐落羽甫踏进门,仿佛像是穿过一道无形的水波一样,灵气在周遭氲散开点点亮光。
他扭头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奇怪,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很快便有一名寻常客栈小二装扮的年轻小伙一脸笑意的迎上来,朝他鞠躬作揖。
“这位仙师是来游猎还是观宝呢?”
小二一张口便给他问懵了。
什么游猎,什么观宝?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展落羽险些端不住一张冷脸,露出瞠目结舌的无知样。随即回神干咳一声,勉强维持着那副不动如山的高深莫测的样子,斟酌着选了他听得懂两个字说,“观宝。”
小二笑容一凝,上下打量了一番展落羽,面前年轻人一身青衣面容冠玉站如修竹,修仙之人大多气质不凡,眼前的年轻人也不例外,但是面相过于年轻,以小二凡人的眼光实在看不出修为如何。
小二犹豫了一会才问道,“敢问小仙师何门何派?”
“天玄宗。”
展落羽高冷又吝惜的蹦出三个字,出示天玄宗通行法令。
小二仔仔细细的查看了法令上的宗门印文,倏的松了口气,原来是世家宗门的弟子,听说天玄宗近年来有位非常厉害的弟子,即将迈入地仙之境。
难不成是眼前这位?
思及此,小二脸上的笑容愈加热情,忙不迭的将展落羽迎到楼上,边走边说,“您请您请,您上去三楼稍作休息,待您准备好之后随时可以召唤小的。”
展落羽矜持的一点头,跟随小二上了三楼。
出乎他意料,三楼居然有一大帮修行者,三三两两的聚堆而坐,展落羽粗略一扫,似乎各个修为都高过他,他立时心中一咯噔,几乎想转身就走。
那名小二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脚步迟疑,反而愈加热情的催促着他,“小仙师往上请,您若需要什么茶水点心也可以尽管吩咐小的,小的这就去给您备下。”
展落羽上来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齐齐看过来,待看清了他的修为,不少眼露轻蔑的转过头去继续交谈。
展落羽这种眼光见得多了,大概也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不过好在似乎没有人认得他是谁,这倒是让他心中略定。
他深吸口气,在小二殷勤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踏上三楼。
展落羽在楼梯口站定,眼神在众人之间逡巡。三楼还算宽敞,十来位修行者年纪老幼各不相仿,甚至还有两名女修,相熟的欢声交谈,他们只在最初展落羽上楼时看了两眼,直到看清他的修为,便无人搭理他。展落羽也落得轻松,不去凑那些热闹。
最后他的目光落定在临街靠窗的一张八仙桌上。
那一桌只有一名头戴金冠身着月白镶金滚边的手摇折扇的年轻修士独坐,从他上来到现在目光压根没往展落羽方向瞥过,只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似乎街上有什么宝贝吸引住他的目光。
看起来很好说话,至少看着比其他修士要来的和善。
于是展落羽轻巧的走过去,礼貌询问道,“请问,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
那年轻修士转过头,轻摇折扇,似笑非笑抬眸轻瞥展落羽,语气带笑,“怎么,你不知道我是谁?”
展落羽一脸纳闷,他拼个桌还得知道对方是谁?
这人语气透着一股全天下人都该认识他那般傲气,可是展落羽却是真真不认识。
他很少下山,平日来往的不过都是宗门师兄弟,外面这些修士,他是一概不认识。
因此不由得带了一副“你没事吧你当你是灵石整个修仙界必须都得认得吗”的腹诽神色看向那人。
那人许是看出展落羽的无声讨伐,笑了两声,“有趣。”
随后一抬下巴,示意道,“坐吧。”
展落羽也不再客气,随即落座下来。
他不聋,自从他朝这年轻修士搭话开始,整个三楼又变得鸦雀无声。直到他落了座,才又恢复陆续交谈。
他侧耳偷听了一会,也没有人谈到对面那人是谁。
无聊。
展落羽颇为无趣撇了下唇角,转过头去看那年轻修士。
抬眼便撞上了对面那人含笑打量的眼神。
那人见被他察觉也不躲避,反而又大大方方的上下打量了几圈,折扇轻摇,微哂道,“伽蓝叶,问一真。”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笑着朝自报家门,展落羽也下意识回一笑道,“天玄宗,展舒。”
“哦~你就是司星珩那个小道侣啊。”
问一真恍然大悟,随后朝他身后看去,问道,“怎么,司星珩未与你一道?”
猝不及防听他提起司辰,展落羽气息一滞,随即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他道侣?”
他与司辰结为道侣未曾上报仙盟也不曾举行大婚,只有天玄宗门的人知晓,远在西洲的伽蓝叶的人又怎么知道?
等等,伽蓝叶?
问一真?
展落羽眼睛倏地睁大,噌的站起身,毫不掩饰震惊失声道,“你是罗刹问律?”
他声音过于震惊,整个三楼都被他的嗓音震的有片刻安静。
很快有人嗤笑出声,还未待说什么,问一真笑意盈盈的朝那边望了一眼,那嗤笑出声的修士却猛地一打寒颤,噤声不言。
展落羽没注意到这些,他沉浸在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
罗刹问律,成名已有三百年。
当年孤身形如鬼刹般血洗魔窟离恨天而一战成名,因此被后人尊称为罗刹尊者。
展落羽很早在宗门记载中看过他的事迹,早些年他斩妖除魔功绩累累,然近百年间都没再听闻过此人消息,仙盟中大多数人都以为这等传奇人物要么早已飞升要么身死道消。
哪想得到居然在京城一座小小茶楼碰到他。
难怪这一桌空空荡荡无人敢过来拼桌。
传闻中罗刹尊者问一真,性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于仙盟有功不假,但杀戮过重,若无伽蓝密宝镇着,怕是早已坠入魔道。
是以寻常修士在他面前无不恭恭敬敬。展落羽想到自己刚才无礼腹诽,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这个大魔王没有读心术,加之此刻似乎心情不错,并未找他的茬。
可是这问律,看着也着实太年轻了点。他至少得有三百多岁了,展落羽一直以为他会是像师父丹朱真人那般满头白发仙风道骨。
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
问一真矜持的点了下头,对展落羽震惊的神色似乎十分满意,折扇掩唇轻笑两声,复又问道,“你道侣呢?来了吗?”
展落羽震惊了好一会才恢复平静。
他重新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口压压惊,见他契而不舍追问,又不好不回答,生怕这个大魔王下一秒不高兴起来,这一层的修士都不够他一只手捏死的。
只得木着一张脸回道,“前辈莫说笑了,他不是我道侣,我也不知道他来没来。”
能来才怪!
他特地挑的远离天玄宗的京城,司辰要是能来,他立马继续滚,马不停蹄的滚。
问一真闻言惊讶的挑眉,打量他的神色片刻,忽而一笑道,“你们这是,小两口闹矛盾了?来来来,跟我说说,什么原因?我帮你们分析分析,看看错在哪里?”
展落羽拧眉,一时无法消化问一真顶着能止小儿夜啼的罗刹凶名,一张口却像是天玄宗山脚下村子里那些无所事事的裹脚媒婆拉媒保纤做派。
脸上表情差点没维持住,心中咆哮:形象崩了啊前辈!!!
他从小看过的门派典籍里记载的罗刹问律分明是一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冷面杀神,他斩妖除魔的故事要是书写出来都能摞起半人高,可以养活人间无数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了。
而不是现在这个长着一副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模样,却不依不饶追问小辈感情私事的老不羞。
简直把为老不尊这四个大字演绎的活灵活现。
纵然罗刹问律这名头如何响亮,纵然他的修为随随便便都能碾压展落羽。
但是此时此刻展落羽却是丝毫不惧,不但不惧甚至不想给对方好脸色。
他都快死了,作甚怕这种无关紧要的前辈。
他压根不想跟任何人提司辰。
何况是在刚见面的人面前。
他更没有刨心探讨的欲望。
于是他夷然不惧站起身,木着一张脸起身拱手,“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晚辈先告辞了,改日有缘再见。”
道别作揖奔跑下楼一气呵成,展落羽出了聚仙楼才扭头回望。
却见三楼窗口问一真笑着朝他挥手,随即一道传音入密送入耳内,“下次见可要告诉我哦~小道友。”
哦……个头,没有下次!
展落羽头也不回的的飞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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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展舒:我把话放这,京城,司辰绝对不可能来的!
司辰(冷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