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安然》拒霜思

24、第 24 章

　　两个人都没再提那个意外的“求婚事件”，大概，都当彼此说的是醉话。
　　林安然在新学期变得很是忙碌，春季运动会的到来，她成了后勤保障人员，搬运工，啦啦队全都有她的份儿，似乎在把她在学生时代没参与过的运动会全补上了。
　　这学期她还是教授陈渔她们班，只是换了一门课程，从马原变成了毛概。
　　跟陈泽源在一起被他带动变得爱笑之后，林安然整个人都变得亲切了不少，运动会上学生们总喜欢和她黏在一块儿。
　　“老师，你真的变了耶，没之前那么冷了。”
　　林安然笑：“因为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
　　学生们也跟着笑：“就知道老师谈恋爱了，因为老师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确实，陈泽源就是那个让她温柔看待世界的人。
　　“大学真的是很美好的一个阶段，但当下也是最好的，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珍惜度过的时光。”
　　一阵欢呼响起，是本班同学获得了男子一千米跑的第一名，周围的女同学作鸟兽散去给他送水。
　　陈渔凑到她耳边：“嫂子，忘记说了，你的短发也好美。”
　　陈渔私底下会叫她嫂子，江卓宸这么叫她她可以坦然接受，但陈渔，是陈泽源的家人啊。
　　有种被认可的沉重感，家，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且遥不可及的地方。

　　陈泽源也是一直在东奔西跑，已经出差了快两星期。
　　林安然孤枕难眠，给他打视频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呀陈小源？”
　　陈泽源靠着酒店房间的沙发，点烟，慵懒开口：“想我了是吧？”
　　林安然趴在床上撑起上半身，对着摆放在床头的手机连连点头。
　　陈泽源吐出一口烟圈：“姐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也很难受。”
　　林安然把陈泽源的枕头扯过来垫在胸口挡着，还骂了他一句：“死流氓！”
　　陈泽源无辜笑：“讲讲道理，我可没招你惹你。”
　　林安然锤他的枕头泄愤：“你还不招我？还不惹我？你都出差两星期没回来了，陈小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啊？”
　　“别瞎说，我听不了你质疑我不爱你这话。”
　　林安然“略略略”，镜头又转到客厅，她拆了包陈泽源的薯片。也不知道陈泽源怎么那么爱吃这些小零食，害得她也嘴馋了起来。
　　陈泽源像是个抓到自家小孩儿偷吃零食的家长，威胁道：“偷吃我零食，你给我等着。”
　　林安然白了他一眼，直接把整包薯片倒进嘴巴，咔滋咔滋的声音传到了陈泽源那里。
　　陈泽源：“姐姐，你也太幼稚了吧？”
　　林安然又翻出他的水果干：“再不回来我就全吃完了。”
　　他这次出差了十天，林安然每天都数着日子，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分开这么长时间，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她挺不习惯的。
　　陈泽源立马得意了起来，竖起两个手指，向林安然炫耀道：“马上了，这次签了两个人。”
　　陈泽源的公司已经有几个人渐渐走上正轨，成功带了几波货。这次去杭市，他是去和一对想发展小短剧的小情侣签约，还顺带收了个去年刚毕业的学剪辑的小伙子。
　　林安然可配合他了：“哟，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大老板呢。”
　　陈泽源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的调调，冲着视频里的她挥拳头，笑着警告：“你以后别想吃我的零食，没收！”
　　林安然没看镜头，边收拾桌面边回答他：“姐有钱，想吃什么可以自己买。”
　　陈泽源一时看得入迷，他很喜欢带着日常感的她。
　　外人眼中清冷不好接近的她，会对着他笑，对着他哭，对他撒娇，依赖他，这些，都让他觉得获得了一个珍宝。
　　林安然把视线放回手机屏幕，一脸狐疑地看着傻笑的陈泽源：“你疯了陈泽源，一直在傻笑。”
　　“是啊，太爱我的然然姐姐了。”

　　杨凡上学期收了不少同学的入党申请书，这会儿也忙着筛选安排他们上党课。
　　“师妹，快来帮我看看这些申请书，我都快不认识这些字了。”杨凡头都大了。
　　林安然拿过来，刚好看到陈渔的那一份，认真看了一遍，思想意识正确，对党忠诚，随后在杨凡列的名单上面打个勾。
　　又想到什么，问：“师兄，听说你恋爱了？”
　　杨凡倒是没想瞒她什么，只是也不好意思无缘无故说这些，听她主动问起，脸一红开口：“是，高中同学，过年回去参加同学聚会就留了联系，两个人有都在华安，后来又约着见了几面，上周才确认的关系，你消息怎么那么快？”
　　林安然笑笑，老实说：“老郑头看到的，上周和师母在学校里压马路，说看到你和一个神秘女子手牵手。”
　　老郑头，是杨凡和林安然的恩师，十年师生情。两个人当年出国留学，也是这位老教授写的推荐信。郑教授为人古灵精怪，活脱脱一个老顽童，被学生们亲切地称呼“老郑头”。
　　郑教授去年就已经退休，但在学校待了半辈子，早就在这里落了根，便带着师母两个人依旧住在教师公寓，说来跟杨凡还是邻居。
　　杨凡恍然大悟：“难怪那天晚上，老郑头欲言又止，我就说，他那性格，居然能忍得住不问。”
　　原来搁这等林安然呢，林安然这也才明白，老郑头八成是看出来之前杨凡对她有意思，想利用这个让他们师兄妹好好说清楚呢。
　　“安然，师兄之前对你有意思是真的，但后来想想，其实更多的是欣赏你。你知道的，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向往。”
　　就像她当初向往陈泽源。
　　“今晚一块儿吃个饭吧，我跟江婧今天都有空整菜，叫上老郑头和师母一起。”
　　“好啊！”

　　杨凡利用下午没课去菜市场买了菜，林安然到他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满室的食物飘香，着实是勾起了她的味蕾。
　　师母满脸温柔地招呼她过来：“然然，来坐这儿。”
　　林安然走过去：“老师，师母。”
　　老郑头一如既往爱开玩笑：“然然可有阵子没来看我这老头子了啊！别是把我这遭老头给忘了吧？”
　　林安然轻哼一声，对着师母撒娇：“忘了谁也不能忘记老师和师母啊~”
　　老郑头喜茶，过年那会儿林安然从苏城返回华安，给他带来了碧螺春。老郑头欢天喜地收下，私底下又叫师母给她封了红包，说是给她的新年祝福。
　　林安然受宠若惊，她每年过年都会给老教授和师母送礼物表达对恩师的感谢，却总是能以别的方式得到他们的回馈。
　　世界上真心对林安然好的人不多，老教授和师母，是会让她热泪盈眶的那一部分。
　　杨凡和女友陆续端菜上来，入座。
　　“正式给我们老郑头和师母，师妹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江婧。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虽然不在同一个圈子里，但是我们想过了，也非常认真地想要组建一个家庭。”杨凡认真到像是给家人介绍要结婚的对象。
　　老郑头的儿子女儿早已在国外成家立业，所以这些年来也一直把杨凡和林安然当成了自己的儿女，动容开口：“好好在一块儿，我等着抱大胖小子呢~”
　　江婧和杨凡互相看了一眼，杨凡还是那个见到心仪女孩儿会脸红的腼腆大男孩儿，而江婧也是满脸通红地点着头。桌子底下，是杨凡在轻轻摩挲她的手。

　　林安然很久没吃过这么轻松又畅快的一餐饭，席间，老教授和杨凡在互相交流教学经验。
　　杨凡苦恼极了，他这两年一直以来都是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人设，以至于学生看到他都像是老鼠遇见猫，几米开外就躲着他，更别提他上学期给了几个同学挂科。
　　“老郑头，您帮我分析分析，我原先树立这么个形象，究竟是好是坏？”
　　老郑头不回答：“你先问问师妹。”
　　专心干饭的林安然突然被cue，不知所措，没想到杨凡也遇到了她上学期的苦恼。
　　林安然认真回答：“认真教学和与学生搞好关系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良好的师生关系不仅可以促进教学质量，也能给自己的教学工作带来便利。课堂上，我们倾囊相授，那私底下，我们可以是朋友，是师兄师姐。”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师兄，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姿态放太高了？”
　　老郑头一脸欣慰地看着林安然：“然然长大了。”
　　杨凡更加不好意思了：“一开始，我就是怕太柔了他们会不听话，结果这人设树立着树立着崩塌了。”
　　“小凡啊，你就是太担心他们了。我们做老师的，除了教学，还有一点是相处。和同事间的相处，和学生之间的相处，我们是老师，但同样的也是学生的学生，应该是相互学习的关系。任何时候，都不该把自己挂得太高。”
　　杨凡也知道自己许多时候拉不下来脸面，听到这席话热泪盈眶，端起酒杯：“老师，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老郑头泯了一口，连忙阻止他：“意思意思得了。”又对着林安然说，“然然也少喝点。”
　　糟糕，偷喝酒被发现了。

　　最后是江婧开着杨凡的车把林安然送了回去。
　　她话少，但心里却看得很透：“杨凡之前是不是喜欢你？”
　　“是欣赏。”
　　江婧笑了笑：“你优秀又长得好看，作为女性，我也很欣赏你。”不带任何一丝嫉妒，真诚地对她说到。
　　林安然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大方地回她一个笑容。
　　两个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江婧虽然淡淡的，但是人不冷，说起杨凡的时候脸上透着红晕。
　　“我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对你师兄有过好感。”
　　居然是个暗恋成真的故事？
　　“毕业之后怎么没在一起呢？”
　　江婧熟练地拐了个弯，开口：“我们都不太勇敢，所以就错过了十二年。直到今年的同学聚会，久别重逢，聊了许多当年的事。”
　　这其实是个双向暗恋，但互相错过的故事。
　　“所以说，世界是一个圆，你和师兄，还有很多的十二年来弥补这个遗憾。”
　　江婧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看着林安然的背影，想起杨凡对她说的话：“晚上我师妹也会来，就是那个我曾有好感的女孩儿，跟你一样地优秀努力，还一样地倔强，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低头。”
　　大方的承认，大方的祝福，江婧对林安然，真的再没有一丝芥蒂了。

　　林安然徒步走回家，春风袭来，带着冬日里残留下来的凛冽，她深呼吸感受着。
　　真好，每个人都在幸福着。
　　只是，她有点想陈泽源了。
　　她的春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