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安然》拒霜思

25、第 25 章

　　这一天原本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后来却成为了林安然人生中一个重要的纪念日。
　　周五没课，林安然偷了个懒，睡到九点多才起来。
　　老实说，陈泽源不在的这两周，她过得并不好，又回到了之前靠着药物来入睡的日子，有时候看着陈泽源的个人物品，会不自觉流泪。晚上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她只能开着电视剧然后抱着辣椒碎碎念：“辣椒，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习惯确实是可怕的东西，习惯了睡觉时陈泽源温暖的怀抱，习惯了他不着调的摇篮曲，习惯了他每天给她准备早餐。
　　现在他不在，林安然就像是被抽筋断骨般难受。
　　将近十点林安然才温温吞吞出门要去学校，经过客厅时，她闻到了自己惯抽的烟，心里一惊，是陈泽源回来了？怎么不开灯？他在搞什么？
　　林安然皱着眉打开客厅的灯，烟雾缭绕间，她以为自己来到了南天门。
　　沙发上确实坐着陈泽源，露出半个脑袋。
　　林安然凑近他，隔着沙发把手搭上他的脖子：“好啊你，不让我吃你的零食，现在又在这里偷偷抽我的烟，怎么那么双标啊你？”
　　陈泽源慢慢偏头过来蹭她手臂：“你的烟难抽死了。”
　　林安然抽出自己的手，从背后捏他脸：“那你别抽！我还没追究你大早上在这装神弄鬼吓我呢！”
　　陈泽源撒娇着轻哼：“老婆，疼~”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称呼，林安然的心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被放下，总觉得今天的陈泽源很奇怪。
　　她从沙发坐到陈泽源的身边，把他夹在手里的烟拿走，准确无误的丢进桌面上的烟灰缸，视线却落在了烟灰缸旁边从未见过的文件袋。
　　未被掐断的烟头升起一阵袅袅，林安然把头轻轻靠着他肩膀上，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大早上怎么抽那么多烟？”
　　陈泽源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很冰，带着一夜未睡的冰凉。
　　林安然的心再度被提起，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你的手好冰啊陈泽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墙上的壁钟滴滴答答笨重地走着，像极了林安然沉重的心跳声。
　　下一秒，她听到陈泽源开口：“林安然，结婚吧，我们。”

　　记忆被拉回微醺的那个夜晚。
　　“林安然，我们结婚。”
　　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没有一丝犹豫：“好啊！”
　　那时的她觉得，如果是和陈泽源共度余生的话，那也很不错。
　　只是现在，两个人都在清醒状态。
　　林安然把陈泽源的脸转过来，他皮肤薄，一夜没睡眼底已经淤积了一圈青色。
　　她轻轻抚上他的眼睛，轻轻摩挲着那片青：“所以想了一晚上是吗？”
　　陈泽源覆盖上她的手背，嗓音带着一夜未睡的沙哑：“不止这一晚上。”
　　陈泽源这两个星期，除了去杭市签约新人，还飞了一趟英国拿户口本。国际物流太慢，他等不及。
　　他把桌上档案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身份证，户口本，资产证明，征信报告，体检报告。
　　“林安然，我非常认真，我要和你结婚，共度余生。”
　　林安然看了一眼他的身份证，姓名陈泽源，性别男，民族汉，出生200X年3月28日，住址华安市潜江大道碧湖公馆17号楼。
　　今天是他22岁的生日，法定婚龄的第一天。

　　两个人面对面，林安然的左手依旧握着他的手，试图给他传递一些温暖。他的眼睛，一如往昔的清澈纯净，像是一洼泉水。
　　说不清的思绪在两个人心底流转。
　　“会后悔吗？”林安然问他。
　　“林安然，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你。”他看着她，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哽咽说道。
　　他想象过现在求婚可能会被她拒绝，但当这一幕真的上演，陈泽源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承受不住。
　　林安然想说她知道，她有心，她感受得到。
　　“我不希望将来你后悔的时候，说出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林安然看过一个恋综节目，里面有个女嘉宾是这样阐述自己的爱情观：“我觉得婚姻最美妙的时刻是，此时此刻我知道这个婚姻会带给我那么多枷锁，还有未来会很艰难，但我依旧要选择跟你共度一生。我不想有一天说出我是为了你才到这的，我永远不要说出这句话，一切都是我甘愿。”
　　陈泽源低头的瞬间终于忍不住落了滴泪：“你为什么就认定我将来会后悔？”
　　“你还很年轻，世界还很大。你现在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是因为对我的新鲜感还在。过个三年五载，你厌倦了或者是我厌倦了，到时候我们相看两厌，就太对不起当初的那份感情了。恋爱可以靠一时冲动，但婚姻不是，婚姻是责任，更是一种担当。”
　　陈泽源埋着头，无声落泪，林安然把他抱进怀里：“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在林安然怀里的陈泽源起初只是像小猫似的呜咽，后来直接放声大哭。
　　林安然心口也在跟着疼，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林安然，我对你从来都不是一时冲动。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是为了你才回的国，辣椒是为了你而养的，因为看到了你的微博说想拥有一只布偶。我不敢关注你的微博，所以每次都只敢从经常访问那个看你的动态。”
　　“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在我九岁那年。”
　　“后来十八岁那年的春节我回来过年，我们还在电梯里遇到过，你没记起我。”
　　“你总是不记得我，医院地下停车场那次也是，我一直在看着你。”
　　林安然听他说起这些事，就像是上辈子那般遥远。
　　所以，不是一见钟情，是蓄谋已久。
　　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回答。
　　说不感动是假的，原来这些年来，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有个人在默默爱着她。
　　可是林安然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早就注定了她不会因为几句甜蜜话就把自己寄托在别人身上。
　　换句话说，她已经把最好，最勇敢的自己消耗殆尽。
　　“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陈泽源。”
　　林安然心好疼，那些她在逃避的，终于还是被坦露开来了。
　　“林安然，你爱我吗？”
　　“我很爱你。”
　　“这就够了。我也说过无数次，你的过往我不在乎，我只求当下。我只问你，敢不敢？”
　　那一刻，林安然的内心只有一个回答：我敢。
　　“陈泽源，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打动我的不是你做的那些事，是你这个人。”
　　是你，让我心甘情愿。
　　林安然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件白裙子，带上之前拍照遗留下来的头纱。
　　“走吧，再晚民政局就该关门了。”
　　陈泽源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风风火火走出家门。

　　陈泽源的车昨夜被林安然停留在了学校，她开着那辆保时捷，吩咐陈泽源：“快看看民政局还有没有号，不然白跑一趟。”
　　陈泽源翘起嘴角：“昨晚一过十二点我就预约了今天的最后一段时间，是五点十五。”
　　红灯，林安然轻踩刹车，侧头过去看陈泽源，难怪他今天还穿着白衬衫。
　　“你果然预谋已久。”
　　陈泽源狡黠地笑着：“也没有很久，就停车场重逢那一面吧。”
　　林安然现在有种被套路的感觉：“这还不久？”都五个月之前的事情。
　　所以他们这样，算不算闪婚？还挺潮流。
　　“要是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陈泽源心情好得不行，就算被泼冷水也还是翘着嘴角：“你要是拒绝的话，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网曝你，说你始乱终弃，让大众给我评评理。”
　　林安然笑到不能自已：“你这不耍无赖嘛！难怪江婧说你是个狠人。”
　　昨晚回家路上的聊天林安然才知道，原来江婧是在安源集团上班，职位还不低，是总裁秘书办的人。
　　林安然直说了男朋友年后刚从那儿辞职。
　　江婧立刻会意：“你男朋友是陈泽源吧？他可真是个狠人，辞职的时候把公司搅得天翻地覆，秦小意和财务主管前段时间刚被调查了，现在都还在拘留所呢。”
　　林安然这才知道那个骚扰陈泽源的女生的下场，陈泽源要打击一个人，一向是最不留后路的。
　　当然，他也有这个资本。

　　民政局门口，陈泽源开始假装了起来，捏着林安然的手腕：“老婆，我好紧张啊！”
　　陈泽源叫了几个月的称呼，终于要名正言顺起来了。
　　林安然看破不说破，逗他：“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陈泽源立马放下矜持，拉着林安然进去：“我翻过黄历了，今天宜结婚，是个好日子。”
　　林安然笑笑不说话，跟着他进去。
　　现在来领证的新人大多数是已经在照相馆里拍好了结婚证上的照片，当陈泽源和林安然出现在那个上了年纪的摄影师老师傅镜头里的时候，老师傅不禁感叹了一声：“将来你们的娃娃肯定长得好看的咧，你看郎才女貌的，都不用修图了。”
　　照片里红色背景下，林安然和陈泽源一袭白衣，林安然的头微微往陈泽源那边侧过去，标准的抿嘴笑，右侧的酒窝跟着露了出来。
　　而陈泽源，是少年的意气风发，看着镜头的眼神里似在炫耀：看到没？我有老婆了！
　　民政局的章落下来的那一刻，林安然一整天被提起来的心也终于被重重放下。
　　明明这一天，他们就快要谈崩了。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半，他们整整聊了五个半钟头。
　　但命运就奇妙在，那些你不期而遇的，才是你最后的归宿。
　　她跟陈泽源，真的要共度余生了。
　　对于林安然而言是一次仓促的领证，但对于陈泽源来说却不是。
　　除了提前约好号，他还给林安然订了花，是有些俗气但却最能直接表达爱意的热烈鲜艳的红玫瑰，他要在这一天里，给足他老婆仪式感。
　　林安然都不好意思说破他，怕是给自己仪式感吧。
　　果不其然，领证之后的环节，是陈泽源预定好的一顿浪漫法式晚餐。
　　他安排好了一切，唯独没有给自己买蛋糕。
　　餐厅的旁边正巧有个蛋糕店，林安然让他先进去，自己去买下了这家店今天最后一个草莓蛋糕。
　　出店门时，林安然看到远处高高挂着的月亮旁边散发出一道好看的光晕，在月亮的不远处，还跟着一个微小但是光芒依旧闪亮的星星。
　　夜风袭来，已经没有了冬日里残留的凛冽。
　　林安然知道，她的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