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一章 回忆与赴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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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最后，诸伏景光还是抵挡不住少年的眼神，掏钱去买了两杯奶茶回来。这期间，少年一直一步不落地紧缀在他身后，当饮料店的服务员询问口味时，毫不犹豫地开口：“双倍糖，谢谢。”
真正付款的人：“......我的那杯按标准来就行。”
“小朋友，你确定是要双倍糖吗？”温柔的女服务生小心提醒，“我们店的饮品本来含糖量就比较高哦。”
“嗯嗯。”
在少年坚定的目光催促下，两杯甜度不同的奶茶很快被赶制出来。诸伏景光将格外加糖的那一杯递给他，看到他的表情骤然明媚了好几个度，高高兴兴地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你......”发现他好像真的只是来蹭自己的一杯饮料，处于卧底状态的蓝眸青年无奈说道，“以后可不要随便找人这么做，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啊。”
事实上，以绿川光的身份加入黑衣组织的他也的确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过今天没有收到组织的任务，周围也不存在黑衣组织的人，他便略微放松了一些。
闻言，少年仰头看了看他，咬着吸管含糊地说：“坏人的话，我就可以黑吃黑了。”
“什么黑吃黑呀......”明明看上去身板就不像是擅长打架的类型。诸伏景光有些啼笑皆非，他的视线从这个国中生模样的孩子身上扫过，发觉他的上衣和裤子边角有脏污和破损的痕迹，面色却健康而泛着红晕，可以看出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听见诸伏的询问，少年的动作顿了顿。正当他以为对方会像所有倔强地离开家试图独自生存的年轻人那样做出否定的回答时，后者点了下头，“这么说也没错吧。”
意外地很坦率，这孩子。
“如果实在没钱了，不如考虑回去？”尽管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一想到这个少年的背后很可能有一对父母正在焦急地寻找他，诸伏景光便多嘴了一句。
“不要。”少年干脆地拒绝了，“这说不定是我此生有且仅有的放风时间，当然要玩够了再回去。”
难道是被学习的压力吓到了？诸伏一边猜测，一边好笑地说：“你还这么小，说什么一生呢？”
“唉。”少年显然不这样认为，双手环绕抱在胸前，“这位......”他的声音刻意停滞了几秒，像是在等待身边的青年自报家门。
“绿川光。”
“嗯，绿川先生，你现在有没有空闲的时间？”
诸伏景光稍加思考，“有倒是有——”
“那你不介意和‘一个走在人生岔路上的迷茫者’聊聊天吧。”少年翻了几下口袋，拿出一张学生证，在他面前晃了晃，“喏，我的名字。”
证件上印着彩色照片，诸伏景光看清了印刷在照片旁的几行黑字，包含了姓名、出生年月和就读学校。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个上个月刚满十四岁的少年所就读的中学在鸟取县那边，距离东京很是有一段路程，假如不是在跟随父母的假期外出途中溜走，那就只可能是坐火车从那边跑到东京来的。
“有栖君想聊什么呢？”
“作为大人，绿川先生很多时候内心的真实想法和表现出来的情绪肯定会不一样，是么？”
名叫有栖宗一的国中生注视着街道附近来往的人群，问出了每个处于青春期的年轻人都会有的疑问。
“我想是的。”
“是啊，只要和人相处，就不可避免地会表里不一。不管是虚伪也好，为了他人着想也罢。”有栖松开吸管，“不过，就算这样，大部分人对外展示出来的面貌其实也非常接近真实的性格，伪装很累人的。”
“绿川先生有尝试过长期扮演一个和‘自己’本性差别很大的人吗？”
诸伏景光握着纸杯的手指僵硬了一瞬。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在少年的脸庞上巡视片刻，慎重地构思着措辞：“没有，一般很少有人能做到吧？完美地扮演另一个角色什么的......”
是组织那边派来试探我的人？利用年龄较小的优势来诱使我放松警惕，从而套出我的真心话？他不由得思考起这个可能性，并适当减少了流露在外的情绪。
“说得也是。”
有栖低头转了转盛装着奶茶的杯子，诸伏景光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通过语调推断他话语的真实性：“我就可以做到。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很厉害。”想了想，潜伏中的卧底决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过，这一定很辛苦。”
“是超级辛苦——”
少年中断了接下来的话，又喝了一口纸杯中的饮料，才继续，“很多事都不能做，很多话也不可以说，关键是还必须做自己讨厌的工作，忍受一些烦人的视线。”
“你不是在上学吗？”
“工作是‘监护人’安排的，全堆在放学后。”
黑工？
“上一次喝奶茶也是在很久之前了，他们不放心给我提供过滤水以外的，唔，刺激性饮用品。”有栖摇了摇饮料杯，确认里面的液体已经喝完后，似乎有点惆怅，“我的人生结束了。”
“我这杯没有开封。”诸伏景光举起始终拿在手里的纸杯，“假如你不在意它是标准糖......”
“谢谢绿川先生！”
看着少年接过自己手中的饮料后重新打起了精神，他将尚未打消的怀疑放在心底，适时反过来探听面前人的信息：“所以，你离家出走了？”
“嗯，我总不能从头到尾都呆在一个需要我时时刻刻挂着面具的地方。有时我也会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一大一小，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站在街边聊着非日常的话题多少有些醒目，过路的行人时不时会往这边看一眼。诸伏景光不太想引起旁人的特殊关注，像是察觉了他的心思，有栖指了指前方的一个拐角，“绿川先生你本来去的是那条路？”
他确实是想去那边的超市买些东西，“啊，没错。”
“那您就先去忙吧。”
“咦。”做好了遭受一大堆隐晦盘问准备的诸伏景光愣了愣，“......结束了吗？”
少年用力点了点头，踢走脚边的一颗石子，“原本就是打算在回去随便找一个人听听我的抱怨和牢骚，顺便蹭点东西喝，现在目的达到了，我也该走了。”
如此坦然地承认用完就扔的态度反而让诸伏景光难以生出反感。他在心里暗笑自己的多疑，把路上遇见的人都当成了组织的试探，将脑海中纷乱的想法都抛了出去：“你要回家了？”
根据有栖先前的描述，他想象出了一个压榨未成年人的黑作坊，所谓的监护人是否是有栖真正的父母尚且存疑。
“再不回去，负责找我的人就要死掉了——开玩笑的。”有栖耸了耸肩，“反正会很麻烦。而且，我已经辛辛苦苦地扮演了这么久的‘另一个人’，眼看着就要熬到头了，为了一点自由时间放弃也太可惜了。”
“......那你回去的路上记得小心一点。”可以想到的帮助这孩子的方法全都因如今身份局限划去，诸伏景光只能这样告别。
“我知道。谢谢你的请客，还有愿意陪我聊些无意义的事情，绿川先生。”说完，有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微光泛起，“遇到的听我倒情绪垃圾的人是你，真是太好了。”
“再见。”
......
“其实是一场很普通的偶遇，我除了几百日元的零钱和十来分钟的时间也没有别的损失。”讲到这里，前卧底苦笑了一下，“他看上去又特别高兴，让我当时感觉......有点惭愧？”
“因为对方的反应和自己的付出不成正比？”
“差不多是沈君所说的原因。我本以为之后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奇怪的孩子了，没想到后来有一次任务，使我获得苏格兰这个代号的任务，和另外两个国外机构的卧底有关......我送他们去组织的监牢的时候，远远瞧见了有栖，或者说，特其拉。”
曾经遇见的少年是组织的代号成员，这项发现足以令诸伏景光背后冒出冷汗，反复回忆自己有没有在那次沟通中露出什么破绽。值得庆幸的是，特其拉仿佛并没看见他，径直走进了黑暗的审讯室中。
这是他与特其拉唯二的见面。
“我和他的最后一次接触是在我的卧底身份暴露之后。”
那时的诸伏景光大脑一片混乱，只是本能地向幼驯染发出一条道别短信。在他即将按下手机关机键的前一秒，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消息。
【我可以帮你活下去，来当初那条街道找我。 ——Tequila】
诸伏景光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许久。求生的欲望和对亲友的留念使他不能在第一时间关上手机，但最终，他还是点开了它。
接着，摁下了删除键。
想要保护哥哥和零的念头击溃了求生欲。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十一章 回忆与赴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