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两头猪的妈》凫目隼

10、还魂

　　“咚——咚——”卯时到了，丧钟应时响了，也不知道是谁，敲得那么准时。

　　这钟声那么震耳欲聋，他们确信，它是从大堂的某个角落里传出来的。此时，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早已泣不成声。不用言语，他们便很默契地一齐把博士抬进大堂，希望侥幸有人能救他一命。

　　许多大家族都是冲着夫子的名声才把他们的子女送进来的。夫子在世人眼中是个圣人，而且应当是个无所不能的圣人，他们四个也是这样想。

　　可惜，夫子没在大堂。只有一个年纪较大，约莫四十的大叔站在博士曾经站的高台上，脸上几乎没有皱纹，如果光看他的脸而忽略他的花白头发，可能还会误以为他才二十几岁。既然他能站在那，说明他也是一个什么博士，张君子这样想着。昨日的场景又浮现在他眼前，敖野博士还那么年轻，至少比这个大叔年轻，说话那么和蔼可亲，怎么这么快就......想到这，他有点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

　　“张君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小柔看到后，问他。

　　唐宋两兄弟看到她那么关心他，心里有一点不爽。宋觉得他的计划应该现在开始，于是说：“我们先把博士放下来吧！”

　　“好！”小柔回答。宋暗自得意，他当着大家的面，既照顾了张君子，又提了个建议表现了一回，觉得小柔一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而且这次小柔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说明他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四人把博士安置好，随即向那个大叔作揖，问候道：“请问先生是？”

　　“......我是敖野博士的大哥，敖古博士。我们是夫子的左右副手，如今他却先一步离开......”他停住了，不再说下去，好像怕多说什么似的。小柔一直在观察他，觉得他很奇怪，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总之哪哪都奇怪。首先是他自相矛盾的外貌，其次是他讲话讲到一半的刻意停顿。还有，就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他们进来那会他又那么从容不迫，不应该，任何人看到这种场景，都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小柔的脑袋一时间被种种疑惑占据，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她有点难受。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博士，依您看，我们应该去哪找个大夫救救敖野博士？”

　　“他已经没救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小柔有点气愤。

　　“不是我不想救他，不出这山十里外，决计找不到一个大夫啊！”

　　“博士，哪里有马车，我们现在就去！”张君子说道。宋撇了撇嘴，本来这句话是他要说的，竟被这人抢了。

　　“宋，注意表情管理！”一旁的唐拍拍宋，提醒道。

　　“是是是！”宋喃喃道。

　　“没用的......我是他的哥哥，他的病情我最清楚。他近日整日整夜地咳嗽，全身泛红，昨夜还发狂似的乱叫，我就知道，他快不行了......怎知今天他就被人......”

　　“被人怎么样？”看到博士又一次突然停下，张君子忍不住追问道。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啊！”

　　“博士，恕我冒犯，您是怎么知道敖野博士是被害的？”小柔问。

　　“因为我是他哥哥，我了解他的性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杀的。”

　　然后，博士从高台上缓缓走下来，又费力地弯下腰，将敖野博士红肿的双眼轻轻合上。“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弟呀，究竟是谁害的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咳——咳——”

　　小柔总觉得这声咳嗽好像在哪听过，而且应该是在前不久听到的。

　　“孩子们，我可以求你们帮我找出那个罪大恶极的凶手吗？”

　　“我们一定会帮博士报仇！”四人说道。

　　“谢谢......麻烦你们帮我把他埋在后山的草地上......”说着，他转身向大堂门口走去。

　　“好，我们一定办到，博士慢走！”

　　等博士走远后，小柔对他们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博士很奇怪，他的一言一行、年龄和外貌似乎都互相不太符合。”

　　“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他说敖野博士会整日整夜地咳，可昨天我见博士明明还好好的，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全身泛红。”张君子回答说。

　　“难道只是一夜之间的事？不行，我一定要弄懂。”小柔说着，一个箭步走上高台，往荷花池那望去。

　　“怎么了？”

　　“果然有问题！”小柔说道。“这里可以看到荷花池。”

　　“也就是说，敖古博士都看到了。”

　　“对！他看到了，所以我们进来那会他才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为什么？难道他不伤心吗？”宋不理解地问。

　　“他不可能不伤心，惟一可以解释的，是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唐回答。

　　“或者说，他跟这场死亡事件有关！”小柔斩钉截铁地说。

　　“！！！”三人的眼睛都瞪直了，都觉得小柔说得没错。

　　“我们现在先把博士抬到后山吧，我和唐知道路。”

　　当他们走到后山时，正午的钟声敲响了。后山还是老样子，山脚下一片广阔无边的草地，上面唯有一棵树立着。阳光直射在草地上，难怪这的草几乎跟他们一般高，因为越高享受的阳光浴越充分。

　　“这真热。”张君子穿得有点多，除了所见的一件长袍，还有两件内衬。

　　小柔指着靠山的那边，说：“那有很多碑，应该是那里了。”众人望去，果然，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墓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此情此景，说壮观绝对不为过，他们顿时生出了敬意。他们想到以前跟亲人去扫墓的时候，看到的墓地也是这样的，不同的是，以前是去祭拜已经死去的人，而现在是来埋葬已经死去的人。

　　埋人这种事情，亲自参与挖土跟很久以后再盯着一堆土哀悼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他们真的不敢相信，特别是张君子，昨天才见到的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却要被泥土吞食，而且，连棺椁也没有，好歹他也是个博士啊！

　　“我们给博士选一个好地方吧......”当大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时候，小柔理智地提醒道。

　　“我觉得这好，”张君子指着一块宽敞的地方说，“这没那么挤，而且，可以望见惟一的一棵树，多好......”

　　“好。唐、宋你们觉得呢？”

　　“可以。”唐说。

　　“小柔你看，”宋这时候指着旁边一块碑说，“这不是你们宿管大爷的名字嘛！倪中行。”

　　“宋，你怎么会知道爷爷的名字？别开玩笑了。”小柔推推他说。

　　“不是啊！大爷胸前的牌子写的就是这个名字。没准真是他......”

　　“宋！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况且爷爷怎么会来这？我不相信，一定有人救了爷爷，我们不也脱险了吗？”

　　“小柔......对不起......爷爷一定还活着！”

　　“好了，我们开动吧！”唐说。

　　这里是墓地，所以最不能少的就是铲子，这些铲子似乎是早就备着似的，只等他们来使用。因为，上面一点灰尘也没有，倒像是新买的，小柔也注意到了这点。一旁的张君子早已经在挖土了，他们三个也随即加入一起，不一会，一个坑就挖好了。

　　“博士，您就安心地去吧。”四人小心翼翼地把博士放入坑，然后又一铲子一铲子地反土。

　　等一切安顿好后，四人准备回到各自的院子。他们已经离土堆一米远了，可谁也没有发现，土堆竟动了。开始它就像即将要破壳而出的小鸡那样挣扎着抖动，然后，越来越猛，抖得越来越厉害。接着，一只手伸出来了，紫色的指甲渗着鲜红的血和泥土，手臂上满是血管爆裂后的青筋。不到一秒，两只腿也竖起来了，平行而且直得吓人，只听“乓”的一声砸在地上，一块直得吓人的身板弹了起来。

　　当他们听到声响转过头去的时候，博士已经向他们冲了过来。

　　“小柔小心！”宋一把推开小柔，由于用劲太大，小柔差点摔了，还好被张君子手快接住。

　　“啊！”可宋没那么幸运，他的手臂被抓伤了。他还忍痛叫道：“你们快走！我来对付他！”

　　于是，宋和博士厮打起来，唐在一旁帮忙。几个回合下来，他们打成平手，唐没受伤，倒是宋，两只手臂被抓了好几条痕。

　　“你们让开，让我来！”小柔甩出飞毛腿直击他的头部。只见博士踉踉跄跄地后退好几步，一边痛苦地扒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跟宋一样的抓痕。忽然好像被后面的什么东西绊到，整个人直直地倒下，倒在他原来睡的土堆上。

　　“你们怎么样了？”敖古博士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关心地问他们，心却想：“可恶，还是来晚了一步！”

　　“博士，敖野博士不知怎的就起来了，还一个劲的攻击我们，我们没办法，只能先将他打晕。博士，敖野博士是不是还活着？”小柔刚说完，一旁的宋就晕了。

　　“宋！”小柔伸手接住，让他暂且躺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找了人，一会过来给他验验。是我判断失误，吓着你们了，我在这里给你们道歉。”

　　“博士不必道歉，如果敖野博士没事那就太好了。”张君子说。

　　“博士，宋被抓伤了，您看怎么办？会出事吗？”小柔连忙插话问道，她主要不是想问这个问题，而是想委婉地提醒博士该让他们先回去了。

　　“你们先带他回去包扎吧，看他伤得挺重。”博士知趣地说。小柔这一说正合他心意，因为他根本就没叫什么人来，他要一个人留下来处理这具所谓他弟弟的尸体。

　　张君子走前作揖，说：“博士，那我们先告辞了。”

　　小柔和唐连声招呼没打就带着宋回去了。

　　“宋，你要不要紧?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有异样？”小柔的第六感告诉她，他的伤口有问题。

　　“我不要紧的，别担心，就是有点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