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情》你二不二

16、第十六章 戏中戏 影中影

　　“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江元易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戏服，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又忍不住白了一眼宋云之。
　　戏服就算了，偏偏还要让他穿女装，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宋云之看见江元易眼中的不悦，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他轻声说道：“每年七夕节，王公贵族们都会邀请戏班演出，而乾京的戏班子本就有限，所以各家轮流操办。今年本应是大公主府上的，但四皇子府坚持要自己办。你不觉得，这是给了我们一个完美的机会吗？”
　　江元易依旧不满地说：“我们就不能悄悄进不就行了吗？搞得这么复杂做什么！”
　　“傻瓜。”宋云之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敲了一下江元易的脑门，语气里带着宠溺，“我们连人在哪都不知道，悄悄行动反而浪费时间。”
　　宋云之两手摊开，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戏服，说：“有了这身行头，怎么看都更能行事自如，不是吗？”
　　江元易懒得再和他说话，心里想着自己每次和宋云之斗嘴都没赢过。
　　他转头去镜子前，继续整理自己的妆容。宋云之站在他身后，透过铜镜，看着江元易认真地描画眉毛，细腻的动作反倒让他愣了一愣。看着镜中的江元易，他不由得感到一丝温暖。
　　“啧啧……看你这模样，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宋云之低声笑了笑，语气带着些许轻松，却又带着浓浓的宠溺。
　　“滚！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也穿这身女装！”江元易皱着眉，恶狠狠地回了他一句。
　　宋云之忍俊不禁，笑着闭上嘴，不再言语，只是示意道：“我不说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江元易也完成了妆容，换好了戏服，他走到宋云之面前，轻声问道：“斗篷呢？”
　　宋云之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江元易头顶束发髻，带着如意冠，四面垂珠饰，后面还有一条发辫，仿佛是古代的贵公子一般。额头两侧的绺角弯弯如月，额前的小穗让他看上去柔美至极。黄底的戏服上绣着凤凰与花卉，整个人的气质宛如出水芙蓉。那细腻的腰身被马面裙勾勒出来，更显得楚楚动人。
　　宋云之拿着那件黄色的斗篷走到他面前，江元易伸手去拿，宋云之却故意躲开了。
　　他慢慢展开斗篷，轻柔地披在江元易的身上，亲自为他系好。声音低低地说：“真好看。”
　　江元易愣了一下，或许是宋云之语气太过真诚，夹杂着一些戏谑，竟让他不自觉地没有反驳。
　　他没有回嘴，这一刻反倒让宋云之有些不好意思，便急忙道：“我们走吧！”
　　火红的夕阳渐渐落下，夜幕缓缓降临，四皇子府内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气氛热闹非凡。连大门外招呼宾客的家仆都有数十人，场面堪称盛大。
　　开场戏是宋云之和江元易的曲目，二人预料到这一曲目表演完毕后，将有更多时间寻找蓝水儿的下落。
　　江元易：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
　　宋云之：这个！
　　江元易：哎呀！以报深恩啊！
　　宋云之：妃子你……你不可寻此短见！
　　江元易：大王啊！
　　宋云之：哎呀！
　　江元易：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本来二人都是武艺高强，再加上这几天的刻苦练习，戏中的身段动作自如，观众的掌声和喝彩也接连不断。
　　就在此时，戏台右侧的凉亭内，身穿宝石蓝长袍的英俊男子，眼神中带着一抹邪笑，紧紧盯着江元易，仿佛在观察每一个细节。
　　江元易：汉兵他……他杀进来了！
　　宋云之：好！待孤来看！
　　江元易：罢！
　　宋云之：啊！哎呀！
　　随着江元易假装自刎后，软绵绵地倒在宋云之怀里，剧情达到了高潮，台下观众热烈地鼓掌，喝彩不断。
　　然而，那个男子却没有为这场表演喝彩，而是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凶光。
　　江元易和宋云之回到后台，二人脱下了戏服，卸掉了妆容，趁着夜色开始分头行动，寻找蓝水儿的下落。
　　四皇子府的面积庞大，建筑错综复杂，江元易已经在府中搜寻了将近半个时辰，却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他心中焦急，决定不能就这样放弃，暗自下定决心，准备抓住一个家丁逼问一番。
　　可是今晚来宾太多，家丁们大多聚集在后花园，江元易连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他走进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别院，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江元易忽然感觉背后有动静，他心中一紧，故意转进一个小院，屏住了呼吸，躲藏在墙后。
　　脚步声渐近，江元易悄悄掏出匕首，准备逼近那人。
　　“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一个熟悉而平静的声音传入耳中。
　　江元易将那人压在墙上，匕首依旧紧紧抵住对方的咽喉。
　　他仔细一看，心中一震：“原来是他。”
　　那男子见江元易似乎认出了自己，便轻轻推开匕首，说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江元易没有松手，匕首依然紧贴着他的咽喉，冷声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位公子，我并无恶意，不然我怎会跟着你，而不是去抓人呢？”男子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语气依然平和。
　　江元易收起匕首，心中渐渐放松。他虽不明白这人找自己何事，但既然他说的无害，那么多次相遇，倒也没有多大威胁。
　　“小舟姑娘安顿好了吗？”男子问江元易。
　　“嗯，她和父亲已经离开乾京，回老家去了。”江元易点头说道。
　　那日，小舟曾告诉过江元易，是他救了自己。小舟姑娘还特别嘱咐，如果江元易有机会碰到这位公子，一定要替她感谢。
　　“对了，那个小舟姑娘让我替谢谢你，说若不是你，她定然要遭到那贼人的侮辱。”江元易补充道。
　　“这也不是聊天的地方，若公子有心替小舟姑娘感谢我，那至少来日请我一宴，不是吗？”男子笑着说。
　　江元易没有答话。
　　男子接着问：“不知江公子在四皇子府中寻找什么？”
　　江元易回答：“这些和你无关，既然相识，你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你离开吧。”
　　“我见江公子并非鸡鸣狗盗之辈，而且我们也算有缘。若你有需要，我愿意助你。四皇子府中，在下还是比较熟悉的。”男子继续说道。
　　“你是四皇子的人？”江元易手中的匕首再次紧握。
　　“倒不是，只是我在朝中有个小职，偶尔与四皇子府上有些往来。”男子笑道。
　　“那你知道四皇子府有没有牢房或者禁地，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江元易急切地问，已经找了这么久，实在着急了。
　　“公子是要找人？犯人？那你定然找错地方，别的不敢说，四皇子为人正直和善，私设牢房可是大罪，他断然不会这样做。”男子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
　　“不可能，我有确切消息，我要找的人一定在四皇子府里，不能错。”江元易语气坚决。
　　“可是公子……”男子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得远处传来有人喊道：“谁在那里？”
　　江元易看了一眼，原来是十几个侍卫正在巡逻。
　　“公子，如果你信得过我，告诉我你要找的人，我会帮你。”蓝衣男子压低声音说。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叫蓝水儿。”江元易说着，看见侍卫们走过来，便暗自心急。
　　他知道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冒险只能相信眼前这人。
　　“好，怎么找你？”男子问道。
　　“佳灵客栈，江元易。”江元易答。
　　“五天之内，我必联系你，你先走。”蓝衣男子说完，江元易便用轻功消失在夜幕中。
　　江元易走后，男子目送他离去。
　　侍卫们走来，看到男子，一愣，随即齐声行礼。

　　待宴会结束后，宋云之和江元易回到佳灵客栈，宋云之在四皇子府内依旧一无所获。
　　江元易把自己如何碰到那蓝衣男子的事情，以及那日误会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与宋云之说了一遍。
　　宋云之听完沉思了一会，问道：“你相信他？”
　　江元易不置可否，说到：“当时的情况，要是我杀了那些侍卫，定然会打草惊蛇。况且，我们在四皇子府找不到蓝水儿的消息，说明她被关押的地方一定非常隐蔽。如果没有人内部通风报信，我们恐怕永远找不到她。”
　　宋云之没立即回应。
　　长时间的相处，宋云之逐渐了解，江元易看似多疑的性格下面隐藏这天真单纯的本性。
　　江元易总是先看到别人的善意。
　　“也许这就是这个小东西的可爱之处吧！”宋云之心里默默想着。
　　“好吧！我这边也尽量打听，但你知道，蔚然城的构造，使得朝堂的能力远不如江湖。”宋云之想了想，继续说道：“希望你那位新朋友真能帮上忙。”

　　“走吧！孙副使他们正等着我们呢！”宋云之拍了拍江元易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二人来到客栈露天平台，今晚是七夕节，文人雅士明显增多，几杯酒下肚后，翩翩公子们在台上吟诗作赋，情趣盎然。
　　江元易觉得这些天忙碌而疲惫，尽管心里担心水儿，但也想趁着这两天的空隙好好休息一下。
　　“绪风初减热，新月始临秋。谁忍窥河汉，迢迢问斗牛。”江元易刚上平台，便看到一位客人举杯吟唱，身边的朋友连连叫好，那人微微醉意，举杯又饮。
　　二人走向平台角落的一桌酒席前，孙清崖、计瑾台、刘影看到他们过来，都起身行礼。
　　宋云之做了个“无须拘礼”的手势，示意他们坐下。
　　“刘影，你也到了，孟念一……嗯……”江元易不想提孟念一这个名字，怕大家难过，便换了个话题，“镇远府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放心，江公子。只不过，如果有时间，可能还需要您亲自去一趟。”刘影清楚此时谈起那些悲伤的话题不太合适，便没有再多说。
　　“那是自然。”江元易答道，语气坚定。
　　大家寒暄了一阵，孙清崖举杯敬酒：“我杏花岭一众，感谢城主和江公子救命之恩，孙清崖日后任凭二位差遣。”
　　“孙叔叔，您别这样说！您能念及和蓝叔叔的情谊，愿意收留水儿，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江元易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感慨道。
　　“哎，可是我有负你们的重托啊，水儿……”孙清崖有些自责。
　　“孙副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后希望我们精诚合作。”宋云之怕孙清崖说得太多，江元易再难过，便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说着，宋云之举起酒杯准备饮下。
　　“你等一等。”江元易突然伸手夺过宋云之的酒杯，对孙清崖说道，“他在七煞教总坛受了伤，实在不宜饮酒，这杯我替他喝了。”
　　说完，他不等宋云之反应，又一饮而尽。
　　江元易喊来了店小二，让他为宋云之送上茶水。
　　这一系列的举动，俨然一副家主的模样。
　　宋云之被他逗乐了，微微瞥了瞥嘴，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喜色。
　　刘影看的有些呆了，自己主子竟然被人管着，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太匪夷所思了。
　　孙清崖又询问了一下宋云之的伤势，宋云之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回应：“不碍事。”
　　酒过三巡，孙清崖的部下走来说，之前昏迷的部下已经醒来，他向江元易二人告辞，匆匆赶了过去。
　　刘影刚赶到，宋云之让他下去休息，早些养足精神。
　　夜色渐深，但乾京的热闹声却没有减弱。
　　江元易倒了几杯酒后，感觉许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心里想着蓝水儿的事，却也想趁此机会休息片刻，便自斟自饮，又喝了两杯。
　　“我出去转转。”他站起身微微晃了晃。
　　“我陪你！”宋云之也站起身。
　　“不用。你看，我好的很……”江元易话音未落，一个飞身便跃出了客栈，转眼间已经攀上了民宅的屋檐。
　　宋云之看着江元易迷迷糊糊的模样，心里不禁担忧。
　　他无奈地摇摇头，脚下一点，便迅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