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之时》正月繁霜

3、第二章

　　这也就是秦风华一定要等到技术组的工作完成后，再让她进入现场的原因。毕竟，几个月前她依靠共情的方式重建犯罪现场时，古怪的举动吓到了在场的警员，也给技术组的工作增加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事后就连临安市警局的局长都亲自下来兴师问罪。若是这样的情况再出现一次，仅仅只是简简单单解释一下子恐怕是解决不了的，丧心病狂的局长大人指不定得安排个五千字的检讨。

　　“这次的案件和以前不一样，仅凭现在有的线索，我没有办法重建是犯罪现场。”
　　秦风华没有多说什么，他对这门技术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既然萧汐桐说不行，那就不行吧。
　　在一边坐着快要睡着的莫东溟听到犯罪现场重建，突然就来了兴趣，噌的一下出现在萧汐桐的身边，恨不得马上化身一个人形挂件吊在他萧姐身上。
　　“萧姐，你会犯罪现场重建的话，是不是就还会犯罪心理侧写啊？萧姐你师傅是谁介绍我认识一下嘛，我也想学。实不相瞒萧姐，我在警校的时候对犯罪心理学特别感兴趣。萧姐……”

　　凌晨四点，临安市警局灯火通明，不论是技术组还是侦察组，所有人都没有时间休息。
　　临安市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大案子了，更何况这次的死者还涉及了贩毒走私一类的犯罪活动，背后很有可能牵扯出更大的案件，警方自然是迫切想要破案的。
　　看得出，在有些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里，一夜没合眼的众人都是满脸疲惫。
　　莫东溟和另外几个警员一人捧着一杯咖啡，调查的各类监控录像。
　　顾论安通过内网正在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困意不断席卷而来，再苦涩的咖啡也是抵挡不住，他终究还是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技术组的人员不够，萧汐桐更是带了一队警员帮他们翻了一晚上的垃圾箱，十分钟前才回了警局。
　　秦风华也没闲着，亲自去了一趟鉴证科和法医科，拿回了所有的报告，召集专案组开会。
　　除去专案组成员以外，局长游观辰和一名缉毒队的警员也参与了会议，可见警局对案件的重视。

　　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做出案情分析的PPT，负责投影的警员只能将现场拍摄的照片按照顺序直接投影到屏幕上。往常做汇报的萧汐桐由于去翻垃圾桶的原因，对现场收集到的其他证据还并不了解，所以这次的汇报工作就由秦风华来完成了。
　　“本次案件的死者名叫荣勇，男性，三十三岁，有吸毒史，曾经因为吸毒被逮捕，三个星期前才刚刚出狱。经过法医尸检，确定了死亡时间是在昨日下午的四点到六点之间，死因是吸毒过量导致猝死。法医也在死者的手臂上找到一处针孔，证实是注射毒品留下的，但在现场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的注射器，所以案件的性质可以确定是谋杀。”
　　“另外，根据现场情况来看，有几点值得注意。第一，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可见凶手极有可能是死者熟悉的人。第二，现场遗留有大量的血迹，经过DNA对比，证实不属于死者，也可以排除属于凶手，因为现场的血量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讲都是致死的也就是说，可能存在第二个死者。第三，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财物遗失的情况的，没有提取到除了死者本人以外的指纹或者DNA样本。凶手应该具有极高的反侦察意识，而且极有可能是有预谋的杀人。“
　　秦风华一边说话，一边示意负责投影的警员将客厅和卧室的现场图片同时放出。
　　“第四，死者家中客厅与卧室有很大的区别，目前我们尚不清楚原因。”
　　说罢，秦风华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同时，和游局长一同来的那位缉毒队的警员站了起来。他是个生面孔，萧汐桐以前从未见过他，处于习惯，萧汐桐下意识的多打量了他几眼。他看上去是和自己相仿的年纪，眉宇间透着蔚然英气，有着几分生人勿近，还带着些许傲气。
　　这么一看，临安警局，许是又多了一座冰山。
　　“死者家中查获了五百克的一乙酰吗啡，也就是□□，和上周缉毒队在朱雀市查获的一批□□成分相同。我们已经准备再次提审相关人员。”
　　话音刚落，一声短信提示音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秦风华的身上，他快速浏览完了消息，言语中透出了一点激动：
　　“鉴证科来消息了，距离现场五十米外的垃圾桶里找到的手套鞋套以及注射器，上面血迹经检测与现场血迹的DNA相同。有一处监控摄像头，正对找到证据的垃圾桶，很有可能拍到了凶手。”
　　原本几乎没有头绪的案件在此时突然明朗起来，只要调查监控，凶手落网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侦察组的众人都彻底从困倦中被剥离出来，一个个的瞬间精神百倍。
　　“好，那就从这条线查下去。要抓紧时间，天一亮案件一定会被报道出来，经过网络的发酵很有可能会给市民带来恐慌。”
　　局长游观辰做了最后的总结，会议室里的警员齐声回答到：“是！”随后抓紧时间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萧汐桐和莫东溟一同走出会议室，萧汐桐看到刚刚的缉毒队警员，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她需要现在就去验证。
　　“你先去车库开车，我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吃的。你还是吃三明治，对吧？”
　　莫东溟稳稳的接住了萧汐桐抛来的车钥匙，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谢啦萧姐。”
　　“快点儿吧你！”
　　萧汐桐单手插兜，向楼梯间走去，莫东溟则走向反方向的电梯。
　　“这位警官，请等一下。”
　　楼梯间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了传出了一声沉稳的声音。
　　被推开的防火门恰巧挡住了萧汐桐的视线，她警惕的停下了脚步，保持着推开防火门的姿势。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您帮个小忙。”
　　从角落中走出了身高大约有180的男性警察，萧汐桐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凭借着楼梯间的灯光，萧汐桐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人的脸。他就是缉毒队新调来的那位警官。
　　“我叫欧阳落木，幸会。“
　　“萧汐桐。”
　　说着，萧汐桐松开了推门的手，走进楼梯间。两个人没有再客套些什么，欧阳落木直截了当的表明了他的目的。
　　“有人通知我，会议室里被人安装了炸弹，凶手现在就在监控室。“
　　说着，欧阳落木拿出手机，给萧汐桐看了一条短信。
　　“你的消息……可以确保真实性吗？“
　　“绝对可以。”欧阳落木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你有办法替换监控室的监控，给我争取拆炸弹的时间吗？”
　　萧汐桐从腰后拔出配枪，回答到：
　　“不能，这技术我可不会。但是我可以直接解决掉他。”
　　说罢，一把抓走欧阳落木的手机，在他的手机上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按下通话键拨通又再次挂断。
　　“解决他之后我给你打电话。”

　　萧汐桐顺着楼梯一路向下，还顺带给莫东溟打了个电话，让他通知拆弹组的人。
　　说到这里，萧汐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欧阳落木那个家伙，会拆弹吗？刚才她属实有些着急，忘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就这样，你快点打电话给王队。”
　　萧汐桐挂断了电话，推开了一楼的防火门。大厅里此时已经没有来往的警员，安静得倒有些可怕。
　　监控室就位于这个楼梯间的左侧，向右再走三十米左右才能到达大厅·。离开了楼梯间后，仅仅只有不到一平米的地方是处于监控的盲区。萧汐桐必须抓紧时间，否则凶手很有可能注意到异常。
　　监控室的门虚掩着，恐怕是凶手不知道密码而害怕被关在里面。这给萧汐桐的行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她在心里默数三秒，又握紧了手里的枪，随后迅速的踹开了监控室的门。
　　“不许动，警察！”
　　在一面发着光的屏幕前，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脚边躺着三个被打晕的警员。在萧汐桐进门时，那人面对着屏幕，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等待人发现他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萧汐桐的第一枪打穿了他的左手腕，引爆器瞬间脱手而出，又迅速的对准他的右手腕开了一枪。随后立刻上前将引爆器丢到更远的地方，再将犯人牢牢控制住。
　　大厅里的值班人员在听到枪声后迅速赶了过来，在萧汐桐的简单解释后带走了已经无力挣扎的犯人。
　　萧汐桐收好了枪，一手拿出手机给欧阳落木打电话，另一只手在监控室的桌上抽了两张纸，简单的擦拭了一下手上的血迹。
　　“我这边搞定了，还发现了一个引爆器。”
　　“好的，多谢。“
　　收到的萧汐桐的答复，欧阳落木这才从楼梯间里走出，快步走向会议室。

　　由于案情复杂，专案组会议后，游观辰还找来了几位领导开会，以便安排后续的各方面联络工作。
　　现在，会议室的长桌边坐满了各个部门的领导。
　　欧阳落木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时，屋里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抬头看向他。时间紧迫，他径直走到游观辰身边，俯下身耳语了几句，又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游观辰。
　　“真实性呢？“
　　游观辰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极为严肃的盯着欧阳落木
　　“刚刚刑警队的萧警官已经在监控室将凶手逮捕了，但是……这里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
　　欧阳落木边说边指向了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
　　“那好，交给你了。”
　　游局本就严肃的脸上此时又添了几分焦虑，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示意会议室里的几位领导跟他走。
　　与此同时，萧汐桐也提着从楼下杂物间找到的一个工具箱走进了电梯。看着显示屏上不断增加的数字，有一份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慢慢与之重叠，伴随着一个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叮。”
　　电梯门打开，萧汐桐这才缓过神来。
　　走廊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游局和几位领导应该是已经离开十三楼了。
　　她快步走进了会议室，欧阳落木正打着手电筒透过空调的格栅寻找炸弹的具体位置，脚下垫着一个方形的凳子，凳子则放置在会议桌上。
　　“呐，你拆空调的时候肯定用得上。”说着，萧汐桐把工具箱放到会议桌上：“要什么东西就告诉我。”
　　欧阳落木把手机放回衣服口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说到：
　　“给我一把螺丝刀，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或许是担心萧汐桐会误会自己对她有什么偏见，欧阳落木在接过螺丝刀后又补上了一句：
　　”我还不了解这个炸弹的构造，你在这里会有危险。“
　　萧汐桐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如果自己执意要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让这个至少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家伙自己处理。
　　“小心。”
　　萧汐桐耸了耸肩，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王队。”
　　刚出会议室，萧汐桐就迎面撞上了拆弹组的一行人。
　　“里面什么情况？”
　　隔着一面毛玻璃墙，隐约可以看到站在桌子上的欧阳落木。没等萧汐桐答话，里面就发出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什么玩意！”
　　拆弹组的王队提着箱子就冲进去，欧阳落木就连余光都没有分给这位大名鼎鼎的临安拆弹专家一眼，自顾自的把手中拆格栅时拆下来的钉子丢到地上。
　　王队围着会议桌走了一圈，其余的组员则在聚集在门口。
　　看到是欧阳落木，王队皱了皱眉，然后对门口的队员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然后自己搬了把椅子，翘起个二郎腿坐在桌子的一边。
　　“这两个人搞什么呢？”
　　萧汐桐觉得自己和这两个人不处于同一世界，再和这种做个事情神神秘秘的家伙呆在一起自己恐怕会疯。
　　她拿出手机，给莫东溟打了个电话：
　　“你人在哪儿？……好，我马上下楼找你……“
　　萧汐桐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这事情一耽搁，已经五点过了，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现在去走访调查，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咚咚咚”
　　“咚咚咚”
　　萧汐桐再一次叩响了熟悉的大门，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否能看见那个女子。
　　莫东溟悄悄的凑近了大门，贴在上面仔细的听，然后对萧汐桐摇了摇头。
　　“下一家。”
　　萧汐桐转身就准备敲响对门住户的门，也就在这时，对面那扇老旧的大铁门，吱吱嘎嘎的，露出一小道缝隙，屋内暖黄色的灯光一瞬间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