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的话不能信》你别来问我

4、第四章 秘密

　　何弃半梦半醒，一直感觉有只手在戳自己的脸，一睁眼竟是小花，“小花回来啦。”
　　“阿愈哥哥。”
　　“来，阿愈哥哥抱”，何弃半坐起身来，笑着把小花抱在怀里，用头发扎了扎小花肉乎乎的小脸，“还敢不敢戳哥哥了，哥哥做大美梦呢。”
　　“啊啊，太扎了，阿愈哥哥坏。” 小花用肉乎乎的双手抵着。
　　“阿愈哥哥坏是不是？” 何弃说着向前倾，去挠小花的嘎吱窝，“阿愈哥哥还坏吗？”
　　“坏，哈哈，好痒啊，阿愈哥哥…就是坏。”
　　“好啊，你个小坏蛋，欺负到阿愈哥哥头上了，是吧。”

　　江姨听到房间的嬉闹声，敲了敲门，“阿愈起来啦？”
　　“嗯，江姨，起了。”
　　“那我进来了。”
　　“好的，江姨。”
　　“小花又在闹哥哥了是吧？” 江姨一把抱起在床上翻着滚的小花。
　　“阿愈哥哥坏”，似乎是来了撑腰的人，小花奶乎乎的向江姨告状。
　　江姨笑了笑，“哎呦，哥哥坏啊，那是谁昨天晚上说要哥哥哄睡觉啊？”

　　齐一和小花的关系，何弃并没有告知江姨，只介绍齐一是来家里借住的同学。一开始，江姨还担心有小花在，同学借住是不是不太方便。但看着小花每次都非常热情的喊齐一“哥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江姨，我饿了，您给做点早饭呗。” 何弃另起了一个话题。
　　“江姨给你做点小馄饨好不好？”
　　“好，好久没吃的江姨做的小馄饨了。”

　　吃完饭，江姨准备要走，推开门又停住，转过身来对何弃说，“阿愈，江姨多包了点小馄饨，在冰箱里冻着。你想吃提前拿出来解冻一下就行。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就和江姨说，别苦着自己。”
　　满眼的担忧落在何弃眼中，“江姨，您这是干什么呀，我最近可好了。一哥做饭特别好吃，你看我是不是又长个儿啦？我好着呢，您别担心我。就是您做的小馄饨我从小吃到大，这冷不丁的好几个礼拜没吃，馋了。”
　　何弃满是真诚的话语，让江姨也宽慰了不少，“好，那就好，有什么事还是要和江姨说。”
　　“好好好，知道啦。您快回吧。”
　　何弃转头对着玩积木的小花说：“小花，和江姨说拜拜。”
　　小花抓着积木摇了摇手，奶声奶气的说道：“拜拜江姨。”

　　———

　　“一哥，你知道吗，我今天是被小花戳醒的。她还趁我睡觉的时候，蹭我脸了，我脸上全是小花的面霜味，奶乎乎的。还有，她还跟江姨告状，说我坏，都是五岁的大小孩了，哪学的打小报告？”齐一一回家，何弃就开始了告状之旅，一一细数着小花的“罪行”。
　　“是啊，大小孩儿，怎么还打上小报告了呢？” 齐一反问，不知道意在何人，只不过眼神倒是没离开过何弃。
　　看着何弃往上翘的嘴角，对着怀里的小花说道：“小花，是不是和你说了不许闹阿愈哥哥？”
　　“哥哥，小花错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演戏，何弃更加生气了，“在你哥哥面前装这么乖是不是，阿愈哥哥面前就肆无忌惮了？” 何弃说完，也学着小花演戏，“一哥，我委屈。”
　　“你也五岁吗？要不要哥哥给你买个香香的面霜啊？”齐一看着故作可怜的何弃，捏了捏他的脸。
　　“可别，这也就是我小的时候拗不过… 拗不过我妈的时候才涂。我都这么大了，你可别给我买，太娇气了。”
　　“真不要？”
　　“真不要。”

　　日子过的稀松平常却也温馨，白天齐一忙着补课、上课，晚上三个人吃完饭会一块去散个步。两只大手牵着小手，小区里总是传来笑声，裹着风说给寂寞无垠的夜色听。闲暇时，齐一也会陪着何弃赖床，有的时候，小花也会跑过来和他们赖在一起。直到两位小朋友都喊饿了，齐一才起床做饭。
　　暑假的日子被日历一张张翻过，进入了倒计时。

　　开学前一天，饭桌上依旧是有何弃喜欢的糖醋排骨。
　　何弃苦讷讷的说道：“一哥，明天就开学了。我不能赖床了。好羡慕小花啊，幼儿园还有一周才开园。你明儿可得叫我，不然我肯定起不来。” 满脸的愁苦，连面前的糖醋排骨都不如以往诱人了。
　　齐一调侃道：“你这起床气谁敢惹？”
　　“别嘛，哥，我要是不起，你就一巴掌呼醒我。”
　　“我看我还是直接给你背学校去得了。”
　　“那感情好啊，路上我还能再睡会。对了，一哥，明天我让江姨早点来接小花？”
　　“嗯，好。”
　　“哥，我还是不想开学～” 何弃拖长着尾音，做着最后的挣扎。
　　齐一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何弃碗里，“吃你的排骨。”

　　餐桌上有三双筷子，一夹一碰才是所谓的生活。
　　最近的日子，是让何弃奢望的生活。不止何弃，齐一也是如此。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一起圈起了一个小天地，一个属于三个人的空间。
　　伤口早已结痂，被新长出来的毛发盖住，又重新像一只健康活泼的小猫，好似没有那满身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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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再睡五分钟。” 睡的迷迷糊糊的何弃又把被子扯回盖在了身上。
　　“阿愈，真的要迟到了。” 齐一又一次地掀开何弃身上的被子，想把他从床里捞起来。结果被何弃死死抱住。无奈之下，齐一只好抱着何弃去了卫生间，将他整个人放在洗衣机上，催促道：“快点刷牙洗脸！”
　　拖拖拉拉的何弃差点弄的齐一都迟到。
　　两个人一路狂奔，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早啊，何弃。”同桌梁一航向何弃打招呼。
　　“早，一航。”
　　昨天齐一陪着何弃来了趟学校，领了书本，排了座位，还认识了新同学。
　　开学的第一堂课，班主任老马比何弃还慢了一步，铃声响完才进的教室。
　　“摸底考，桌子拉开。” 中气十足的声音，连最后一排都觉得振聋发聩。
　　教室里一片怨声哀悼的。
　　看不惯新生的懒散样，老马皱起了眉，“快点，两节课连着考，时间到了就收卷，都别给我磨蹭。”
　　“你们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不能再拿初中那套标准来要求自己了。况且你们进的还是乐阳，对自己的要求更得高。”
　　何弃作为没有齐一那么学霸的学霸，对于摸底考还是不怵的。特别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和之前齐一给他收集的一道题很像。

　　何弃抱着小花回家，进门。齐一已经到家了。
　　“一哥，我们回来啦。” 何弃蹲在地上给小花换鞋，“去吧，找哥哥去。”
　　“哥哥。” 换完鞋，小花就跑向齐一。
　　“诶，今天想吃什么？” 齐一朝着两人的方向说。
　　“一哥，江姨给我们准备了几个菜，煮个饭就行了。”
　　“好。”
　　换完鞋的何弃将保温盒拿进厨房，“对了，一哥，今天我们摸底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跟你之前给我准备的题几乎一样。”
　　齐一收下了何弃感谢的眼神，“有哥哥好吧？”
　　“好，特别好。” 何弃说着，给齐一比了个赞。
　　“好，特别好。” 一旁的小花学着何弃说话。
　　“你啊。” 齐一戳了戳小花的小脑袋。
　　小花伸出双手，糯糯的说：“要哥哥抱。”
　　“来，哥哥抱。” 齐一一把抱起小花。
　　“我也要哥哥抱。” 何弃也撒起娇来，张开双手。
　　“你几岁啊？” 看着争风吃醋的某位大小孩，齐一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管，我也要哥哥抱。” 某位大小孩声音越发娇柔。
　　“行了行了。我先把饭煮上，小花自己去玩好不好？你呢，今天没作业吗？”
　　没得到抱抱的何弃气呼呼的抱过小花，把她带回房间，然后又自己气呼呼的回了房间。

　　———

　　“还气呢，阿愈？” 齐一一进门就看见呆坐着不动的何弃，“那哥抱抱好不好？” 说着，齐一就从背后把何弃整个人拥入怀中，哄着大小孩，说道，“抱了，别生气。”
　　“哼，你是这么抱小花的吗？” 不满足的何弃还是气呼呼的说道：“你得把我抱起来。”
　　“好，抱起来。” 齐一松开他，拉开椅子，从正面把何弃整个人抱了起来。何弃也就顺势用双脚缠住了齐一的腿。
　　两个人都没在开口，只是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何弃好像只有抱住齐一，才有开口说下去的勇气，“哥，今天…今天我看到何礼了。”
　　“嗯？” 齐一示意他已经说下去。
　　“应该是来给学校捐款的吧，你知道他这个人一直都很沽名钓誉，装着个社会精英的样子，做个慈善好像能显示他多高尚似的。看不惯。”
　　“咱不理他。”齐一侧过脸，在他耳边轻轻说着。
　　“是啊，我也不想理他，可他偏要来招惹我。班主任中午的时候把我带去了校长室。”

　　——何弃，跟我去一趟校长办公室，你父亲来了。

　　“他就坐在那，一脸的得意，把我当成他炫耀的资本。一群人围着他夸，说我成绩优异，夸他儿子教的好。我好关他什么事，从小到大在我身边的只有我妈。他算什么？”

　　——何总真是教子有方啊，何弃中考成绩可是名列前茅的，我们乐阳有这样的品学兼优的学生真是荣幸。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哪里哪里，高中的难度初中是不好比的，以后还是要靠各位乐阳的老师了。我作为父亲，先来向学校尽一点心意。
　　——多亏何总了。现在大环境这么差，像何总这样的真是太少了。

　　何弃把头埋进了齐一的颈间，“小的时候我妈总说，他是因为忙，我长大一点才知道，他是不喜欢我们，一开始还能伪装，后来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没关系，那我就当没有他。这么多年了，都没管过我。好，现在我有用了，又把我当成附属品去炫耀，这到底算什么？算什么？”
　　“我不懂，他既然不喜欢我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和我妈结婚？为什么还要生下我？”何弃的声音带着嘶吼，带着不甘，泪水从脸颊滑落，滴在齐一的颈间。
　　“既然已经如此，为什么还要伤害我妈呢？我妈这么爱他。你知道她最后有多痛苦吗？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哥。”
　　那声哥，一下让齐一泛起心疼。
　　“阿愈”，齐一无能为力，他不能穿越时空，去抱紧年少时伤痕累累的何愈。他能做的只有抱紧这个现在在他面前叫他“哥”的何弃。
　　“哥，我没有妈妈了。”
　　“你有我啊，还有小花。别怕，阿愈，别怕。”

　　齐一知道何弃心里是有恨的。每年何弃母亲忌日，他都一个人去公墓坐上一天，坐到天黑才回来。然后笑着告诉他，“一哥，我今天把这一年的事，都告诉我妈了，事无巨细，都把我说累了。”
　　其实齐一很想去抱抱他，告诉他，你眼角还是很红。告诉他，不要逼着自己笑。告诉他，还有哥哥可以依靠。告诉他，我一直都在。

　　“哥，哥…你会不会也离开我？”
　　“不会。”
　　“永远不会吗？”
　　“永远都不会，哥永远陪着你。”
　　“哥，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嗯？”
　　“何愈这个名字其实是我妈给我取的，我妈姓俞。后来，我妈去世了，他就给我改成何弃了。估计是想报复我妈还有我。”何弃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还是何愈好听，等成年了，我想去改回来，你说好不好。”
　　“好。”
　　何弃被紧紧地抱着，趴在齐一身上，就这么淡淡的说着自己被改名的始终。却不知道他的自嘲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齐一的心，真的很痛，“但也一定比不过你当时的痛吧”，齐一在心里默默想着。
　　他本该是个无忧的阳光少年，在外人眼里，他确实是。在同学眼里何弃是开朗的，在老师眼里何弃是品学兼优的，甚至于在何礼眼里何弃是傲慢的。但这些都是他用于保护自己的伪装，他不敢让同学老师揭露家庭的伤疤，不敢让何礼知道他对于父爱的渴求。他装作完美，其实早已像个残次品，在悬崖边苦苦支撑。

　　“哥，你抱着我累不累。”
　　“不累。”
　　“你放我下来吧。”
　　“哥再抱你一会。”
　　“哥，我只有你和小花了。”
　　“我也只有你和小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