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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反己 ...

  •   华表回过神来,叫田让、孙程留下维持秩序,就和瓦豆、易彩进殿为百官说情,说:“陛下圣明,百官既然都认错了,就不妨饶他们这回,而且,也到用餐时了,他们跪了好半天,也实在饿了,就让他们回去反省吧。”
      不料,皇帝却激动地吼道:“朕也饿过肚子!先帝崩时,朕跪在殿外哭了一整天,饿了一整天,他们饿一回有何不可?”
      几个都不禁怵然。
      宋阿母忙喊“陛下息怒”,安慰说:“他们过去不懂事,现已知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华太傅所言甚是,他们毕竟是陛下之臣,莫让他们饿坏了身子。”
      华表见瓦豆、易彩神色惊慌,知道他们心虚,又厌恶宋阿母附和,便突然改了口风,火上加油地说:“陛下圣明,臣也知错了,臣不该劝陛下饶这些胆小鬼,对这些胆小鬼、冷血鬼就是该饿,饿死活该!”
      瓦豆、易彩都自觉惭愧,低头不语。
      宋阿母虽知华表含沙射影地讽刺易彩、瓦豆,但知道华表小气,为了不得罪,便假装没听见,只劝小皇帝息怒,说:“陛下圣明,陛下此言重如泰山,会压死人啊,所以,千万不可让百官听见,不然,百官畏惧,都不敢活了。”
      小皇帝这才稍微消了气,“嗯”一声说:“朕还真想饿他们一天,既然阿母为他们求情,那就饶他们这回,叫他们回去好好反省。”
      宋阿母忙向皇帝揖道:“谢过陛下”,便叫易彩快快出去传皇上口谕。易彩、瓦豆便连忙去了。
      华表见自己求情不准,而宋阿母一求便准,一开始完全傻眼了,茫然半晌,才尴尬地苦笑一声,接着便妒恨交集,暗自嘀咕:皇帝如此宠信土鱼貂襜,说啥都“嗯嗯”点头,这种危险,可真像是秦卫、国祈他们所谓王圣第二,果然有干政之相啊!
      原以为,她乱穿衣裳,做“南仙北窦”是傻妇做蠢事,无须理她,她便自取灭亡,看来还真是看走眼了,而且,她两次折辱百官,都是随口而来,三言两语,不仅让百官理屈词尽,还让“南仙北窦”成正事了,这绝非偶然!
      通过这件事,华表已知道,想让宋阿母毁于百官群攻之下,已经不可能,只有对宋阿母重新进行审视评估。
      他感觉宋阿母跟老花田一样难以对付,心想,前几次说话被老花田和土鱼貂襜所压制,都是因为低估了他们,没有防备,以后必须要小心对付,尤其是土鱼貂襜受皇帝宠信,更不能当着皇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还要笑里藏刀,才好瞒过皇上。
      想好之后,就故意走在宋阿母身边,恭维说:“华某早就佩服阿母,早就说阿母不同凡俗,结果,果然立下不世之功,更让华某自愧不如啊。”
      宋阿母笑道“太傅过奖,你才是满腹经纶,不同凡俗。”
      华表也笑道:“阿母跟前,不敢逞能。”
      小皇帝高兴地说:“阿母和华太傅都是不同凡俗。”又说:“今日,没见李郃、国祈和守晦,只有秦卫,看来田公说中了,就是这个秦卫在捣乱。”见华表“嗯嗯”点头,便叫朝雨、夕照取酒来,说:“今日,总自给秦卫他们一个教训,值得祝贺。”
      华表满脸喜悦地说:“陛下圣明,应当庆贺。”
      宋阿母也高兴地说该庆贺,叫朝雨她们将膳食一并送来,好让皇上用餐。
      瓦豆传达了皇帝口谕,便叫秦卫和众官:“还不快快起身回家去!”
      肆武、儒李助先起身,捶打着腰腿,哭泣离开。众官也都捶腰揉腿,纷纷埋怨上当受骗。
      秦卫不好意思和众官同行,等众官都离去之后,才向瓦豆、易彩、田让、孙程他们告辞,说:“多谢诸位说情相救,秦某不胜感激。”
      瓦豆知他难受,但又嫌他运气太差,笨嘴笨舌,不是宋阿母对手,便无奈地叹息一声,叫他:“回去歇着吧。”
      秦卫连声诺诺,抹着眼泪,沮丧而去。
      田让、孙程原来认为宋阿母请“南仙北窦”会引起百官共愤,会止于百官阻力,可没想到,百官阻力竟被小皇帝和宋阿母轻轻排解,便又觉得,既然百官无话说,皇帝又喜欢,“南仙北窦”也不是不能请,而且,必要时还得帮着宋阿母办好此事。
      皇帝坚持要罢免秦卫,说百官愚蠢,受他蛊惑,情有可原,可秦卫是祸根,祸根不除,还会祸害,所以,非免不可。
      每说政事,宋阿母又回避,只留朝雨、夕照在皇帝身边,自己和铁笛、铁箫她们到下边备办饮食。
      田让也觉得秦卫不免不行了,可又一时拿不出个罪名来,瓦豆便说:“就凭‘严氏亲党’之罪,免他司空,也不为过。”
      华表因为自己也替严氏做过事,忌讳“严氏亲党”之说,连忙解释:“皇上已有明谕,除了严显近亲,其他所谓严氏亲信,不但一律从宽,而且,还可继续留用,所以,‘严氏亲党’不成罪名。”
      瓦豆忙恭维皇帝说:“陛下仁慈,陛下仁慈。”
      可是,小皇帝嫌他们办事不力,无心听恭维话,责问:“这天下到底有没有能人?朕需要能人,需要像阿母那样,能打能说能办大事之人,你们要赶紧给朕找来,越多越好。”
      几个便又忙着商量,如何举荐能人异士。
      华表估计皇帝是听了宋阿母鼓吹,想大选能人,便也迎合说:“陛下圣明,可诏令各郡及各诸侯国,赶紧向朝廷举贤,越多越好。”
      皇帝便点头答应,又想起了说“忠君”的肆武和儒李助,笑道:“二人在百官之中,还算不太愚蠢。”
      华表忙说:“陛下圣明,二人尚可做事,有合适职位时,臣即刻禀报陛下,以便及时擢拔。”
      小皇帝又点了点头,还是对秦卫之事耿耿于怀,又问:“这个秦卫,尽跟阿母作对,也尽跟朕作对,难道就当真拿他没法子了?”
      瓦豆忙问华表:“如跟严显有交集,算不算罪过?”
      皇帝一听,不等华表说话,就大声道:“那还了得?那是大罪!”
      瓦豆便激动,忙说:“陛下圣明,臣听李郃李司徒说过,严显曾荐举二人给司徒府,李郃不接受,后来,秦卫听说了此事,为了巴结严显,便将二人收入门下。凭此事,便可定个‘阿附恶逆,辟召非人’。”
      皇帝一听,不禁“哈哈”一声,高兴地对华表他们说:“还是瓦少府能干,你们看看,果然足智多谋,足智多谋,比你们都强。”
      华表志在太傅,对秦卫的司空之职不感兴趣,还担心免了秦卫,会让他当司空,便说:“瓦少府所说既便属实,可是,田公说过,要有证据,才能定案。”
      田让也点头称是。
      皇帝说:“这个好说。”便叫易彩、郭镇赶紧去办,说:“如确有其事,便立即罢免。”二人赶紧应诺去了。小皇帝便要去告诉宋阿母,说:“这可是喜事。让阿母也先高兴高兴。”便叫田让、孙程和瓦豆、华表都跟着一道去。
      宋阿母自然知道秦卫、国祈他们迟早会免职,并未把他们当劲敌,反而觉得,有他们来闹,对“明修暗度”之计更加有利,更能把众多注意力吸引到宫中,从而更好地掩护田药他们护送“南仙北窦”,但是,见小皇帝高兴,她也跟着高兴,说:“陛下圣明,秦卫一倒,杀一儆百,以后就不会有人再胡闹了。”
      皇帝满心欢喜,“嗯嗯”点头,说:“以后就再没人干扰阿母,再没人干扰‘南仙北窦’之事了。”
      瓦豆忙恭维,连喊“陛下圣明”;华表无奈地强颜欢笑。田让、孙程嫌弃瓦豆谄媚,都肃然无语。
      华表反复考量,还是决心要阻止“南仙北窦”事,觉得这是土鱼貂襜想在皇帝身边安眼线,想永远控制皇帝,所以,非阻止不可。他琢磨着,宋阿母敢于堂而皇之地找“南仙北窦”,其底气是来自两个幌子,即谶谣和忠君。
      他觉得,忠君幌子容易撕破,因为,忠君和尊崇祖制本是一体两面,忠君不能代替尊崇祖制,尊崇祖制也不能代替忠君,可是,照宋阿母之意,只要忠君,只要一切听从当今皇上,便是尊崇祖制了,那又何必祭祀高庙,何必祭祀光武?如高皇帝和光武皇帝知晓,他们所定规章制度都已成空文,都已无人遵从,那他们是否还认为儿孙后代是孝子贤孙?所以,宋阿母所谓忠君,其实是要以忠君代祖制,这是不可能!因为,既是一体两面,就谁也代不了谁。
      可是,对撕破谶谣幌子,却有些难办。他还是下了决心,再难也得办,如果不撕破谶谣幌子,就不能阻止“南仙北窦”之事。他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人——太史令张衡。
      张衡重阴阳,轻图谶,而且,有许多崇拜者,就连皇帝也喜欢他的《二京赋》。华表思忖着,如张衡真能出来批评图谶,皇帝兴许能接受,即便不能引发争论,罢黜图谶,只要能减退宋阿母“谶谣幌子”之俨然神气,使其再不能祭起吓人,就足够了。虽然,听说张衡也身染疫病,闭门不出,但是,事关重大,只要张衡还活着,就必须出来说话!
      华表有了妙计,心情大为好转。
      众官跟着秦卫他们闹了几场,不但没达到目的,没捞到好处,反倒在皇帝跟前出尽丑态,丢人现眼,无不后悔懊丧,又听说秦卫被罢官,更是夹着尾巴,担惊受怕,不敢再有轻举妄动。
      经易彩、郭镇查实,秦卫果然安插严显手下,“阿附恶逆”罪名成立,便立即罢了官职,因而,皇帝心情大好,叫瓦豆顶替当了司空,又想起田让说,要去看看严太后,便趁着高兴,想约宋阿母一道去东宫探视。
      宋阿母对皇帝生母李氏之死耿耿于怀,所以,不想一道去,就推口头疼怕风,让朝雨、夕照和铁笛、铁箫护送皇帝。
      可结果令皇帝扫兴,严太后听说皇帝来看望,竟大哭大吼,说“严氏满门忠烈,忠于先帝,无罪有功。宋土鱼包藏祸心,屠戮忠烈,天理难容。”
      皇帝一听,不敢进门,在门外听了几句,以为是疯了,吓得转身就往外跑,出了东宫门,还喘着粗气,自言自语说“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就连忙上车回玉堂殿,再不敢去看了。
      宋阿母先也听说严太后还脾气很大,但没想到,还竟敢对皇帝发疯,便忍不住火冒三丈,说:“还反了她了!”觉得非教训不可,便留“乐府双铁”在皇帝身边,带上朝雨、夕照,前往东宫。
      严太后一听是宋阿母驾到,也是满腔仇恨地“噷”了一声,虽知来者不善,却毫无惧色,也摆起太后架势,严阵以待。
      宋阿母一脸严肃,也不行礼,上前就拿出当年李氏所给手巾,大声呵问:“还认得这是啥十年前,你煮饼杀李氏,以为无人知晓,你错!宋某啥都知晓!只是时机未到,才便宜你活到今天!不料,你竟不知反己,毫无悔意,还敢在皇帝跟前撒泼,实在是畜牲不如,早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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