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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恭王并没有为难辛淼,只留了她一个月,画完便放回了古府,临走时还赏了一笔价值不菲的银钱。
辛淼回到古家后马上将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全须全尾一五一十的给古天盛讲了一遍,包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这样的细枝末节,末了惴惴不安的问,“古先生,我没给您惹什么麻烦吧?”
由于事情发的生实在太过突然且复杂,古天盛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可他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过节,只得再次追问,“恭王爷就让你画了两幅画,再没说什么?”
“没有,”辛淼认真仔细回忆了好几遍,确认道,“只说谢你,没说别的。”
“行吧,”古天盛松气,“那应该没什么事。”
只是——让这样一来往,古天盛就不得不和恭王牵攀扯上点不轻不重的关系了。他本是个纯臣,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迫站队恭王,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转眼间到了皇帝大寿。
皇宫千亩,白玉铺就地面光泽温润,大殿上有金黄琉璃瓦铺顶,红色巨柱上皆刻着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中央一群身披薄纱的舞女周围袅袅雾气笼罩。
皇帝梁景穿一件双色金百龙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足穿一双嵌金线龙靴,酒色氤氲的卧在金丝楠木枕上,边上陈太监殷勤的伺候。
座下文武百官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离他最近的分别坐着恭王梁固和端王梁幽,前者身穿紫秀金袍,红光满面觥筹交错,后者身穿红镶边黑缎排穗褂,笑意略显勉强。
皇帝满意的环视,忽将目光撇向不远处道:“明和王有多日不见了。”
远处左后排在众皇子中极不起眼的是明和王梁齐,身穿雪白直襟长袍,束发配冠,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上挂了一块墨玉,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他身后坐着名冷面刺客,窄袖紧袍。
闻言梁齐举杯笑道:“儿臣特意赶在昨日回京,为得就是与父皇祝寿。”
恭王略略看向梁齐,极轻蔑的笑了几声,在座都不怎么将这个常年在外不受宠的皇子放在眼里。他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父皇,儿臣前些时日为您的寿礼可谓是煞费苦心!”
皇帝知这些不过是前戏,遂顺着道:“恭王有心,是为何物?”
“幸而蒙受陈公公启发,遂将此画与之奉上。”梁固挥手,旁边侍从将卷轴递去。
卷轴在众大臣目光交错中缓缓展开,露出的正是美人图。
坐在后方的刺客皱起眉头,青剑微微透着冷冽光芒——画中这个姑娘,她前些时日曾经见过。
画中美人恬静淡雅出尘绝世,梁景当即直了眼睛,抖着被酒水沾湿的胡须,指着画惊愕道:“这……此乃天仙下凡是也!”
恭王与陈太监目光交错——知道此事成了,皆露出得逞的笑意。
梁固上前道:“父皇,此仙落入凡间,此刻正在古天盛大人府邸。”
梁景昏花的老眼直的冒光,“宣!宣!”
陈兼扯着尖利的嗓子喊:“宣古大人携府中仙觐见——”
府中内宅,西厢房,辛淼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那刺客十分信守承诺,蓝颜玉的手指已被治好,只是每根手指的骨节处,隐约都能看到有一条细线般的疤。
在古家养了些时日,虽说还一直病怏怏的,每日凭着参汤补济才能精神点。但身上的皮肉伤都好了,也没留疤,吹弹可破,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辛淼已经很知足了,只要蓝颜玉能活着,身体总能慢慢养回来。
蓝颜玉喝药,辛淼便坐在床头给她整理碎发——她还是改不了在老家时养的毛病,不爱盘髻,成日里散着黑发。
外院传来一阵摔碎杯盏的骚乱声。
紧接着传来士兵甲胄相击碰撞的声音,以及大内官差统一发配的毡靴碰地的声音。
蓝颜玉最听不得这声,她在刑部牢狱里被吓破了胆,立刻起了应激反应,吓得哇的一声将药碗摔了,药全吐了。
辛淼赶紧将她抱在怀里安慰,“怎么了,没事的……”
“有……有声!”蓝颜玉眼泪瞬间没了上来,瘦削的手紧紧捂着耳朵,直接在怀中抖成了筛糠。
未等辛淼说话,西厢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窸窸窣窣进了一屋子兵。
蓝颜玉吓得死死扒着辛淼的脖颈,辛淼也被吓着了,摸不清楚什么状况,只得挡在她身前,“官差怎能擅闯朝臣内宅!?”
只见古天盛满脸忧色,急匆匆的从后面跟上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大内总管陈兼。陈太监宣旨后笑意盈盈道:“两位,陛下有请。”
辛淼呆若木鸡,“陛下……?”
“我不去!”蓝颜玉惊恐的尖叫,整个人慌乱的钻到床缝隙里。
然而她们怎么可能拧得过天子。
蓝颜玉被强行从房中拉出来,她身体才刚有所好转,为了不让士兵弄疼弄伤她,辛淼只好哄着蓝颜玉别害怕,半推半就的被带到了皇宫大殿
天子寿诞,三品以上的朝臣才有资格参与。古天盛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吓得像个鹌鹑般缩在角落。
辛淼一出现在殿上,梁齐身后的刺客表情就变了。
两人跪在地上行礼,蓝颜玉的声音哆嗦成一团,辛淼还算稳定,她身上的蛊也不允许她不淡定,“民女拜见陛下。”
梁景根本没注意辛淼,他眼下左右的注意力都被蓝颜玉牵去了。
蓝颜玉长得和她娘一模一样,加之如瀑如墨的黑发未梳髻,浑然天成的散着当真犹如谪仙,加之她此刻满脸是泪楚楚可怜,身子瘦弱却格外白皙,比当年的蓝渃还惹人怜惜。
她仿佛火匣一瞬间便把皇帝心中的干柴点燃了。
“仙子下凡辛苦了!来,到朕跟前来。”梁景吃酒吃醉了,迷蒙着眼睛道。
蓝颜玉无措的跪着,看到老皇帝这副样子更加不敢上前去,身体紧紧的挨着辛淼。
陈兼赶忙开口:“仙子误落凡尘,怎么能够客居古大人府中,陛下诚邀您来宫里以表对天庭之敬。”
无论是辛淼还是古天盛,都明白了。
——老皇帝色胆包天,起了贼心想要了蓝颜玉。
辛淼自是不可能同意。
眼见左右宫人就要上前来,她连忙拽住蓝颜玉,环顾左右,此等荒唐事满朝大臣竟无一人出言制止,古先生早不知躲到哪里避难去了,孤立无援,只得重重叩首道:“陛下,她并不是画中人!”
“大胆刁民!”
辛淼被喝得一哆嗦,只见陈兼变脸似的换了副面孔,“没问你话,竟敢殿前失仪!来人呐,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蓝颜玉登时吓得不会喘气了,辛淼错愕的抬起头,看着大殿上凶神恶煞的陈兼,全然不是离府里的模样。
刺客微微动弹,眼神明灭不定。
蓝颜玉自是知道二十大板有多疼,眼见辛淼要挨打,她也不管不顾了,哭喊道:“不要!陛下不要!”
“陈兼。”老皇帝突然发话。
陈太监立马屁颠屁颠的凑上去,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既是仙子发话,那便给她个面子,折半吧。”梁景撩起龙袍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在龙塌上,旁边妖姬舞女仍哄着他给他吃酒。
“是——”陈太监毕恭毕敬道。
宫人们上前来拉蓝颜玉,要把她带去后宫,蓝颜玉此刻却是再也不敢出声了,只流着眼泪任由他们摆布。
辛淼就是死,也不可能让他们带走蓝颜玉,更不可能放任她被穿龙袍的老鬼糟蹋。
她冲上去撞开宫人,拉起蓝颜玉就跑。
大殿上顿时喧哗乱成一团,皇帝失色,恭王气急,大臣惊诧惶恐,舞女仍在奏乐跳舞,陈兼黑起脸来吆喝宫人拦住她们。
刺客的手暗暗放在雕花匕首上,明和王忽然转头瞪她一眼,冷冽如同漠北的冰刀,那眼神分明是在警告:老实坐着,不要轻举妄动!
四目相对,刺客最终将手放下了。
两人手无缚鸡之力,寡不敌众,终究还是给宫人逮住了。
蓝颜玉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被拖拽走了,辛淼奋力挣扎,却被宫人死死按住。
殿上的众人皆神色郁郁,根本没想到辛淼竟敢忤逆圣意,在皇宫大殿上发疯。
尤其是恭王一党——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已经非常难堪了,天子贵胄当堂强抢民女,皇家的颜面全给丢尽了,送礼送成这个样子,别说讨好皇帝,不降罪就谢恩了。
“来人!给我打!重重三十大板!”陈太监气急败坏的喊。
辛淼被拖出殿外,雨点般的棍子砸下来。
她眼睛睁得猩红,死死的盯着面前漆红吊梁大柱,带着无尽的恨意。皮肉绽开的疼痛,抵不上胸口的锥心刺骨。
归泓:俺要救媳妇!
梁齐:不,你不能耽误我搞事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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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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