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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理想的爱情 ...

  •   目送高源进入地铁站,我乘坐公交车回学校。这一刻的分别像极了当初分手时他来找我的样子,而结果是截然相反,彼时的灰色头像在此刻即将闪烁起来。记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两年半前的事,仿佛发生在昨天。
      我回到宿舍,卸完妆后便觉得无事可做,把绿萝从桌子搬到阳台,担心它被晒死又搬了回来;宿舍楼后面的鸽子像饿死鬼一样在叫,我抽出一片吐司撕碎成小块从窗户扔下去,求它们安静地吃。然后坐在电脑前打开视频网站,点开一个看了几秒钟又换一个;再从书柜里抽出《平凡的世界》,文字看在眼里,神已飞到九霄云外。或许睡一觉才是明智之举,可我又不想醒来就看到天黑,顿时对整个世界充满了绝望。
      那就出去转转,想来已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尽欢,我不知为何脑中偶尔浮想起他,并非是喜欢,而是他的单纯和实诚可以让我放心把内心深处的话说出来。我们在同一所大学,即使见面次数不多,微信上聊得却是如火如荼,从学校奇闻异事到个人兴趣爱好再到人生规划,总之无所不谈,唯独感情经历这方面不曾提及。我有时在想他靠近我的初衷是什么,图财我不是富二代,图色我不是倾国倾城,至于别的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做朋友,我是很乐意的。
      下午四点,我给尽欢发了信息:“在哪?”
      “五教音乐室。”尽欢秒回道。
      “我可以过去找你吗?”
      “正在排演,欢迎来指导。”
      我宿舍前面有3个篮球场,场上的男生大汗淋漓,运球、传球、投篮玩得不亦乐乎,栏下坐了几个等待上场的人,若是找男朋友来此等地方岂不是明智的选择。绕过篮球场就是五教大礼堂,开展各种活动的地方,我唯一进去的一次是迎新晚会上。看外面墙上的标识,音乐室在五教的地下室,我下楼梯到大厅,拉门只开到一半,我轻轻一推就响起“噶~”刺耳的回音。大厅没有开灯,昏暗到几乎看不清教室的门牌号,地板很潮湿每一步都可能滑倒。
      到106教室,我敲两下门,尽欢身背一把吉他给我开了门。教室顶上两盏白炽灯把整个教室照得通亮,约有30几个平米,钢琴摆在靠墙的位置,架子鼓放在中间,吉他手,小提琴手,电吉他手看上去坐得随意;另一面墙柜上放了各式各样的乐器,唢呐、二胡、马头琴、古筝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乐器;地方不大五脏俱全。这里面除了尽欢我一个不认识,尽欢搬来一张高脚凳给我,随后对着他们四人把手举高,那四人停下手上的事,尽欢随之将手放下宛如交警在指挥,那四人异口同声喊到“学!姐!好!”我看了看尽欢,又看了看那四个学弟,不知如何是好。
      “谢谢,大家好!”我笑着回答。
      “大家先来一段欢迎学姐!”尽欢热情地说道。
      像是早有准备。随后音乐响起,尽欢自己主唱,唱的是王力宏的《美》。
      你这么美你这么媚
      你这么美你这么美美美妹妹
      你这么美你这么美美美妹妹
      你这么美美美妹妹
      你是寒冬里的花蕾
      你是西施搅乱了春水
      你是天使般的恩惠
      你是我宠爱的贵妃
      ...
      我是捂着嘴听完的,这样的欢迎仪式对我来说过于隆重,在高脚凳上如坐针毡。
      唱罢,我拍手致以谢意。尽欢开玩笑道:“大家请学姐点评。”
      “嗨!点评什么,我哪里懂音乐?”我一边笑一边说道,“一个人看你们五个人演唱,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用拘谨,到音乐室都是来放松的,大家很随和,别把这想象成维也纳金色大厅。”尽欢指着周围说,“里面的布置,乐器的摆放,你觉得可以吗,这是上星期重新摆的。”
      “挺好。”我说,“外面是水帘洞,你们教室里面倒像花果山。亮亮堂堂,应有尽有。”
      “那大师兄,再唱一个吧。”鼓手对尽欢说道。
      尽欢指着鼓手说:“八戒,你又调皮了。别理他,他是大一的臭小子。”又补充道。“钢琴手、小提琴手还有玩电吉他的那个都是大二的。”
      尽欢每介绍一个人,我便说一声你好,然后对他们做自我介绍,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甚至连自己来此的目的都没有。
      “你们五个人可以组个乐队了!”我说。
      鼓手拍着胸脯说:“那当然,学姐,我们是长沙Beyond,在贺龙体育馆开演唱会了给你送门票。”
      牛皮吹得过了,自然引得众人发笑。
      “哪个乐器简单点,可以教教我吗?”我说。
      “刚接触,没有一样乐器容易,学会了就能弹唱自如。”尽欢拨弄着琴弦说。
      “架子鼓看上去不难啊,吉他我按不住弦。”我随口说道。
      “小胖,让学姐玩玩鼓。”尽欢说。
      我敲了小半个小时,小胖在一旁教,但根本敲不出好听的节奏,真应了那句话万事开头难。快到饭点时,他们先离开音乐室,尽欢最后把门锁好。
      “你平时在哪吃饭?”尽欢说。
      “学校里面就是南苑食堂,离宿舍最近嘛。学校外面就不确定,太多选择了。”
      “去西苑食堂怎样,南苑食堂我吃过,味道不如西苑食堂。”
      “确实,有时下课从西苑回宿舍我也会去西苑食堂吃。”
      出了五教,往西苑走是一条长长的下坡路,路旁的香樟有五六层楼高,周六路上看不到集中的人群往食堂方向涌。尽欢走路时后背挺直,前后步子均匀,他的衣服总是那样干净“称透”,好像每件衣服在穿之前都熨过似的。尽欢走路时喜欢把手插裤子口袋里,无论走在他哪一边,他说话时便会优雅地把靠近你的那只手拿出来。
      “五一学校有活动,社团那边要我们出两个节目,可以赏光吗?”尽欢在路上说道。
      “我刚才是随便说说的。”我结巴着说,“你们真的是...乐队?而且还要...表演节目?”
      “真的啊,临时组的,现在排练到活动那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按照以往的经验,时间是完全来得及的。”
      “好,到时一定来。”
      到西苑后,尽欢说先回宿舍取个东西,我在旁边的池子一边看鱼一边等,看着水中倒影,我忽然有种不认识自己的感觉。5分钟后,尽欢提着一个精致的袋子走来,里面装了一件不明针织物。打好饭,找张没人的桌子,尽欢在我对面坐下后将那个袋子递给我。
      “送给你。”尽欢说。
      “里面是什么?”
      “一条围巾。”尽欢说,“你不是说你怕冷吗,给你织了这条围巾,希望能用得上。哎,我真是事后诸葛亮,现在天气回暖估计是派不上用场了。”
      “这个...是你自己织的?”我傻傻地看着他说。
      “不信吗?针线是在某宝买的手机里还有订单记录呢,除了织中间的图案费点时间,其余部分快得很。可不要以为男生都是大老粗,要比手工活,现在的女孩子大部分没我做的好。”
      我拿出围巾摊在手上,整个是卡其色的中间是兰花图案,手感柔软又舒适,就像在抚摸一团棉花。
      我忍不住夸道:“好舒服这条围巾。不是大部分女孩子,是全部。”我说,“你一个男生织围巾,不怕被同学笑话很娘吗?”
      “这和娘不娘、man不man八竿子打不着,又没有规定只能由女生做。”
      “那我无话可说了,行,我收下了,谢谢!”
      “给个评分呗。”
      “五星好评。”
      “哈哈哈哈!”不约而同笑起来。
      我再次对尽欢有了新的认识,他会做一些反常的事,独特的价值观决定了他的性格,那种超脱世俗的境界是我无法企及的,以后尽欢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我可能不再惊讶到。
      饭毕,在食堂门口,尽欢回西苑,我回要南苑。
      “省植物园的樱花盛开了,明天有空吗,一起去看。”尽欢说。
      “上午看过了。”我抱歉说道。
      “哎,我又慢了一步。”尽欢叹气着说道。
      “要不去橘子洲吧,我好久没去了。”
      “好,9点在五教见。”
      晚上我在宿舍看综艺节目露珠打电话过来。“瑶瑶,今天进展顺利吗?高源现在是不是变得更高更帅了。”露珠电话里偷笑着问道。
      “你别想多了,就是和他随便逛一逛。”
      “要逛出点实际效果出来啊,嘿嘿!”
      “是不是你,让他来的。”
      “不告诉你。”
      “防火、防盗、防闺蜜”
      “嘿嘿,我这个闺蜜是给你送男朋友的,不是抢男朋友的。”
      周日我洗漱完素颜出门,在南苑食堂吃过早餐后,回到五教大礼堂前面等尽欢。晨练的大爷在舞剑,那动作是武侠剧里放慢10倍的效果,录音机在播报一招一式的,那些招式出自哪本武侠秘籍呢,《太极剑》还是《独孤九剑》我在想。穿一身红色运动服的大叔是羽毛球场的钉子户,只要不下雨必定能看到他的身影,我原以为他只有五十几岁,听跟他打过球的同学说已经年近七十,我又相信了锻炼能让人变年轻。从我身边也走过不少背着书包学生,这么早就去图书馆我还是特佩服,毕竟大多数人这个点还在床上。
      尽欢到了,我们先坐公交到五一广场,再乘地铁到橘子洲站下,如此方便又经济。橘子洲我来得甚少,但印象颇深,在这座长长的小岛绝对不会迷路,因为就只有笔直的两条路。我们从中间走路过去,若是乘坐观光缆车便失去了春游的乐趣。我只以平常走路的速度,不一会儿尽欢就有些跟不上我。在一块草坪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刚长出的草又嫩又绿,对面一个穿着西服的人在吹萨克斯《涛声依旧》,我跟着轻声哼起来。
      “龙瑶,你走路好快啊。”尽欢坐到我旁边说。
      “哪有,就是正常走路。”
      “要不是认识你,我都怀疑你是体育生。”
      尽欢抽出一张餐巾纸,擦头上的汗珠。
      “我初中上学每天要走十几里路,橘子洲走一个来回是小case。”我说,“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辆自行车,现在不用走那么多路反而不自在。”
      “可以去挑战一下百里竞走。”
      “大一时就参加过,还发了一个证,留作纪念。”
      一曲吹完,又响起萨克斯的旋律,吹的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相比歌曲,纯音乐给我一种特殊的感觉,听着尤为舒心和放松。
      “你会萨克斯吗?”
      “不会。”
      “为什么选吉他呢?”我笑着说,“依你性格,选个奇葩乐器才对。”
      “从众心理,报吉他的人最多,我就跟着报名了,不过我只玩吉他。”
      “弹得挺好。”
      听完,往前走是一片竹林,品种繁多,每种竹子上挂有名牌,高的要抬头才能看到全貌,小的只有手指粗细,不禁感慨同是竹子差距竟然这么大,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发现我大学挺失败的,专业没学到啥,业余爱好也没有,除了上课就是在给别人打工。”我说。
      “我跟你不一样,我明确自己要做什么。”尽欢说,“刚进大学我就想好了,在大学里要完成三件事。学一门乐器、学一项运动、谈一场恋爱。前两件算是完成了,作为吉他手带队参加演出,羽毛球比赛拿过二等奖。呃,第三件恐怕毕业都实现不了。”
      “是你眼光太高,还是太过于老实不会套路妹子,我们学校女生不少,找个人谈恋爱还是能找到的。”
      “我有三不谈。”
      “哦?哪三不谈?”
      “比我年龄大的不谈。”
      “你反对姐弟恋?”
      尽欢喝口水说道。“我喜欢照顾别人,不喜欢被人当做弟弟一样照顾,给她洗衣做饭,陪她逛街看电影都可以,如果她比我大,我心中放不开去宠爱她。”
      “哦,那第二呢?”
      “第二是从小认识一起长大的不谈。”
      “这又是为什么呢?”我说,“从小相识相知,了解对方不是很好吗。”
      “正因为太了解,她的过去、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熟知的,我的一切也是被她熟知的,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为了什么呢,在对方身上没有可探寻的过往,失去新鲜感的生活就好比一潭死水。”
      “所以你会在长大后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谈恋爱。”
      “唔,可以这么说。”尽欢说,“我从不信电视里那些青梅竹马最后能走到一起,发小做挚友有余,做夫妻是强人所难。”
      尽欢说得有理有据,我不做辩解,但在我家乡农村里面不乏娘家婆家只相隔百米的人家。
      “还有,第三不谈是什么?”我说。
      “同班同学不谈。”
      此言一出,我心里一咯噔,随即喝了两口矿泉水。
      “同班同学也不能谈?”
      “不是不能,我觉得不该谈。从小学到大学每个阶段班上都有几对,你班上也有吧,他们最后结局怎样?基本上是要分的吧。还有,两个人在同一个班上八卦太多了,一旦公开,铺天盖地的风言风语,况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一动难免被人评头论足。”
      “好像说得有道理。”
      若非亲身经历,我是不敢苟同的。我和高源在一起的三年,种种遭遇和尽欢所说相差无几。在高源转到我班上后,同学之中便出现种种猜测,有人说是我自私硬拽着高源不放;也有人说高源痴情傻到学业都不要。尤其可怕的是,我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或者高源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在他们口中便会传出“惊天新闻”。截止高中毕业我班上大概有10对左右的恋人,大一的寒假组织了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只有十来个人参加,据那时大家聊的八卦,仅有一对还保持较好的关系,我和高源也没能逃过分手的命运。
      但这并不代表同班同学不能谈恋爱,在我看来分手只是一段恋情的结束,如果是因害怕分手而不去谈,无非是把青春白白浪费。假如时间回到那个花季的年龄,追我的人不是高源而是另有其人我同样会答应做他女朋友,因为白马王子常有,青春不常有!我渐渐明白尽欢的意思,他想要的恋爱是找一个合适的人就坚定不移把自己献给她,然后过上不被外界干扰的理想爱情生活。谁都憧憬这样的生活啊,可他忽略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当然,我没有对尽欢说起我和高源的事,尽欢也没有问我谈过几个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即便说了,我想尽欢也不会因此改变什么,他依旧是他,一个人喜欢的人会变,但爱情观不会变。
      从桔园中穿过就到了青年毛爷爷塑像,也是此行的终点,尽欢已是满头大汗,手上的矿泉水被喝得一干二净,我脱去外套后也感觉后背有点湿了。我把手机给尽欢,然后站在塑像前面让他给我拍照,不经意瞥见河西的油菜变成绿油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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