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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巨人也会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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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草长莺飞,燕雀呢喃,林木这时候也背着书包入了学,停了这段时间的课再回去时老师一个个都像开足了小马达一样,恨不得把落下的课程一股脑都塞进他们的脑子里。
各班各校都叫苦连天,每天见面拖着长长的黑眼圈互相打趣。
小甲:“嘿,我昨晚做了四小时的作业。”
小乙: “哎,不巧,我只做了三个半小时。”
小丙:“害,那你们是真厉害,不像我,只睡了三个半小时……”
至于墨真,自开学之后台灯就经常成宿的亮着,早晨在桌旁醒来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林木写完作业之后不再像小时候一样闹他,而是拿着本书转了好几圈最后坐在他不远处说要看书。
书在手里拿着,但目光却常被窗外的星子吸去,这柔和恬静的光看得多了便使人开始昏昏欲睡,没多久书本就从林木的手里掉了出来。
墨真把睡着的林木摇醒让她去屋里睡,但林木却马上惊醒般揉揉眼皮,把掉落的书捡起来说自己一点都不困,那模样就像是明明困倦的不行,但妈妈一动却马上跟在身后嘤嘤的未足月的小奶狗一般。
于是,林木也和墨真的一样经常早晨在桌旁醒来,但自己身上却总是被披着一件衣服。
再后来,墨真就不会在客厅熬夜看书了,洗漱完毕立马上床,规矩的很。
林木也偷偷扒过墨真的门缝,见里面漆黑一片于是打着呵欠心满意足地上了床。
她不知道的是,等到外面没了动静,墨真就会遛下床,从桌侧拿出一个掉了罩的台灯用纸圈一圈,继续笔尖急转,林木只当他这屋没有台灯,但是没有新的,旧的还不能有嘛!
但不知从哪天起,墨真好像突然遗失了当初炙热的自己,书在手边也不会翻一下。
迟钝如林木也瞧出了墨真的反常,她试探地去询问墨真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彼时墨真正安静的躺在床上任阳光洒遍全身,闻言他把搭在额头上的手拿下来,探究地瞧着她好一会,然后想说些什么,但又忍下了。
林木却是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不让他熬夜,结果让墨真学习上生了惰性,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就就是罪大恶极了,撞墙上吊都不足以谢罪那种。
她正准备找墨真好好谈谈,没想到墨真却比自己先开了口。
早晨林木穿上鞋子匆匆忙忙地往外跑,但却被墨真拉下,墨真瞧了她好一会,然后认真地说:“想出去玩吗?”
林木正在迟到的边缘抓狂,随口应着:“嗯。”
……嗯?!
“那走吧。”墨真眼里眉梢尽是笑意,似乎没看见林木那陡然睁圆的眼睛。
“可是哥,我要去上学啊。”林木着急地攥着书包带不撒手。
“今天不去了。”墨真回头笑望着她。
“可是……,林青他们知道我们这样回来肯定要生气的。”林木跟在墨真后边犹豫不决地走了两步停下,手圈成喇叭朝着墨真喊着。
“我给阿青他们留了字条,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也会来找我们的。”墨真转过身正对着林木,轻快地后退小跑。
“欸?!”
“林青,你看到墨真的字条了吗?”江沅戳戳前边笔直如松的林青,压着嗓子问道。
“嗯。”林青笔在手中转了两圈,身子稍微后倾。
“所以……这会不会是愚人节玩笑?”江沅苦恼地眯起眼睛,像是拿不定主意。
“……不能。”因在课上,林青惜字惜的可怕。
末了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墨真不是随意开这种玩笑的人。”
“那我们怎么做?”
“……我不知道。”现在轮到林青变得苦恼,两手揪着这张潦草的纸条翻来覆地摆弄,落在鼻尖上的黑发也因为主人的动作而不安的来回动弹着。
身后的江沅倒是托着腮一副笑晏晏的样子。
林青在跟着江沅爬上外墙的那一刻,懊悔就一波波地接踵而至。
自己怎么就被迷了心窍,俗话说贼船易上不易下,今天可毁了自己清清白白好名声。
但他从来也不是个犹豫不定的人,既然都出来了那自然就得把那些反反复复的心思压下。
看着脚下笑得如一池桃花的江沅,林青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手中的书包毫不客气地砸在了那张脸上,尔后自由落地,轻快畅然。
他望了望周围杂草丛生的旷野,竟然生出了一种“此时方识自由身”的感慨。
等倒了几趟车,赶到动物园时已是晌午,林木和墨真已经拿着票等了许久。
江沅和林青因为穿着校服,来的路上已经收到了不少“问候”,还有买票的时候售票的小姑娘白眼翻得要飞上天,甚至学生证都没有要他们的,已然已经认定他们是不良的逃课学生了。
林青懒得解释,摸了票就转身离开,多余的眼光都没分给别人一分。
几人进了园,林木在长颈鹿笼前张牙舞爪的怪叫,神态憨憨的可笑,眼睛也笑成了一弯新月。
林青手往笼子里投了一片菜叶,嘴角淡淡弯起,但出口的却仍是冷嘲热讽:“林木,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和动物比划?”
不等林木开口,墨真享受地眯起眼睛:“这不是很有趣吗?大家一起做这种事。”
说完宠溺地看着林木:“很有趣的。”
“哥,你为什么不让阿厌一起出来?”
“阿厌太小了,等到他有自己明确判断的时候才能叫他。”
“……哦。”林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哥!你快看这个和阿沅像不像!”林木指着一个满身抓虱子的大猩猩朝着墨真挤眉弄眼地坏笑。
墨真彼时仰躺在身后的草地上,手枕在脑后舒服地闭着眼睛,他悄悄攥住眼前红耀耀的一片,觉得日子美好的不似真实。
闻言他睁眼,调皮地指着树上一只冷漠探望的野猫:“阿青喜欢爬树呢。”
林青手下来回着摆弄几根绿意盎然的野草,似笑非笑地往这瞥了一眼。
“墨真哥,你这是和我们开愚人节玩笑吗?”
“荒诞的日子做认真的事不是更好玩吗?而且,年少时就是要做一次出格的事的。”光珍白色的毛衣上泛着暖光,和他脸上的笑容一样耀眼。
“我就当这一次孩子,然后,就继续回去当我的大人。”墨真垂眼睫毛洒下一小块阴影,林青去看,却只看到他似笑非笑地嘴角。
“我真想日子就这么停下,停在这,我害怕以后的到来,哪怕有再坚毅的决心,也怕应对不了未来的太多的不确定性。”
“所以有时会害怕,随着高考的临近最近这种感觉尤甚,让我忍不住地想去逃离。”
“墨真,你看那像不像你。”江沅披了满身的阳光出来,指着一只慢吞吞移动的乌龟揶揄他。
墨真含笑,坚毅温柔的包容了这群调皮的孩子,说着做次小孩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去当这群孩子的保护伞。
这一天只有林木的的确确像是来逛公园的,林青背着书包冷着一张脸,不像是来看动物的,倒像是来和动物打架的。
墨真躺在草地上半天,也像只是来享受这半日偷闲的,江沅则一直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这几个人,似乎看人的乐趣要比看动物大的多。
晚灯初上,几人窸窸窣窣地结伴回到了家,到了门口,院长已经站在那了,凝着眉毛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见几人结伙回来,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怒气更甚,她扫视了几人一眼,语气简洁冷淡地像她抿起的头发一般:“舒服日子过够了所以开始惹祸了是吧,若是哪个有意向退学,直接告诉我一声,不必费这么大的周章,我直接能让他如愿!”
“墨真,你都这么大了,不应该这么不懂事,而且老师说你成绩很好,以后怎样,你自己应该有个数。”
说完,瞧着这几人,又似威胁又似诱哄:“你们安安分分的,不要给我惹事生非,将来早日脱了这圈子各争一个好前途,这不是很好的事吗?而且这房子你们知道有多少人说闲话,我至今让你们住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安心学习不被打扰,你们是有天份的人,而有些人的天资注定只能是普通人,现在和那种人厮混只会拖累自己,懂吗?”
院长每说一句,林木就瑟缩一下,这话中一句一个的“普通人”、“没天资”都随着眼刀子扔过来,这里就这么几个人,若是再听不出来这话里针对的人,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在院长还算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的时候,江沅笑嘻嘻地将林木挡住一半:“院长啊,我知道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多,但你也没必要这么说啊,我们普通人怎么了,碍谁的事了啊?”
院长被他突然这么一打乱,话在嗓子眼噎了一下,怔愣地说:“不是,我不是说……”
“我知道您不是故意说我,您也甭内疚,像我这种普通人难免会有些敏感,没事的啊,我缓一会就好了。”江沅说完悄悄捏了一下林木的手,又冲她快速眨了一下眼。
院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他是为了这丫头出头,冷笑一声:“勉强拔高的禾苗你看能活吗?强行拉高这丫头我看对她也未必是好事。”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江沅的神情也突然变的认真起来,他拂了拂微卷的头发:“我可是废了老大的劲才觉得能和她看齐,我不懂您看人的标准是什么,但若以我的标准,我可是万分之一都不及她。”
“终究是小孩子,现在的话都是不能听的,要是十年后你还这样想,那就算我这辈子白活了。”院长置了气,竟然也孩子般的斗起了嘴。
“那到时候我会亲自去告诉您的。”江沅因为今日睡眠不足双眼皮的痕迹越发的重,但随着歪头一笑,又渐渐顺着眼尾散去。
“阿沅,我脸皮厚,被说几句没什么的,你以后不必再为了我得罪人。”院长梗着脖子走后,林木扯扯江沅的袖子,悄悄地和他说。
“死丫头,脸皮厚也要有个底线,被人指着鼻子骂这种事当然要反抗。”我看阿沅反驳的就很对,林青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当然有底线,只要不连累你们挨骂就是我的底线。”林木叉着腰说的一本正经。
“你……”,江沅像是没料到她会说这话,一时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地看着她。
过了会,声音小地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且这件事骂你毫无道理,又不是带的头。”
“哪有这么多道理,你们都是她的好学生,只有我一个平凡之辈,合理怀疑甚至直接推断到我头上才符合这个世上大多数的剧情走向。”说完,露齿一笑,三分憨气七分洒脱。
“你……”
江沅一滞,胡乱摸摸她的发竟也孩子气似的笑起来,他们都未察觉,时间是会温柔一切的魔法,也是能让人之间感情慢慢发酵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