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星》亡策

2、第二章

　　第二天，黎远醒的很早。虽然天已经大亮了，但是黎远摸起表一看，还不到六点钟。
　　可能是因为睡得太沉，黎远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的。他趴在床边瞅着表愣了一会儿，又躺了回去。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再睁眼的时候反而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黎远一边默默吐槽着自己的生物钟，一边慢悠悠地爬起来，从衣橱里掏出校服，又慢悠悠地穿上。之后他又咬着牙刷，慢悠悠地煮了一碗面。
　　这样子像极了养老生活，黎远一边感叹自己的懒散，一边打开□□，果不其然看到了满屏的鸡飞狗跳。

　　刘善文：我要歇菜了同志们
　　刘善文：谁有语文试卷答案啊
　　林知夏：昨天黎哥不是发了吗？
　　刘善文：……
　　刘善文：请您考虑一下黎哥的语文水平……
　　林知夏：……好吧

　　黎远撇撇嘴，发了一条消息。

　　黎远：不至于吧
　　刘善文：……
　　林知夏：我觉得咱班主任看到你这话会毫不犹豫来掐你
　　丁零：我也觉得是

　　看到林知夏这话，黎远瞬间觉得头大，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某位林先生——他们的班主任，因为他个人的特殊情况对他“关爱有加”，常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有时也不——对他进行各种鞭策，这都快一年了，黎远还是很不习惯。

　　王继乐：你们还没走吗？我都快到学校了
　　林知夏：在路上呢
　　丁零：我也快到了

　　黎远看了看表，发现已经七点多了。他放下手机，快速扒了几口面，拿着包跑出了家门。赶到学校时，果不其然，已经有一半多的人到了，不过大都蔫了吧唧地趴在桌子上，个个都跟自闭了一般。只有刘善文格格不入，四处乱窜找人借作业。王继乐本来也是双眼无神趴在桌子上发呆，结果让刘善文晃来晃去的终于受不了了：“我说蚊子，你消停点吧，反正也不多，你随便写写就是了……”
　　刘善文一边乱窜，一边回头义正言辞道：“你不懂啊王同学，我就是抄作业也要保持好学生的良好素质……”
　　“挑三拣四的良好素质吗……”丁零慢吞吞地接过话茬，将刚剪短的碎发拢了拢。她听着刘善文的哀嚎，将手里的试卷扬了扬：“你先看着我的吧，反正离查作业还早。”
　　刘善文立刻激动地扑过来，差点脱口而出一串文采斐然的溢美之词，却被林知夏从身后踹了一脚：“得嘞吧您，赶紧回去补作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黎远津津有味地看这群班干部们的“政治纷争”，看着看着不禁感到前途迷茫，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吐槽班干部的配备了：班长林知夏，大概算是班里标准模范带头学生，深得老师信任，但私下里却随性得很，并且是班里为数不多的脱单人士之一；刘善文人如其名，是个长相文弱的矮个子男生，却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在年前的运动会大展身手之后荣升为体委，但是照样不靠谱；王继乐拿着不高不低的成绩，干着团支部书记的活，有事干事没事浪，却是出奇的可靠；也只有语文课代表丁零还算相对正常，没那么表里不一的跳脱，倒是温和的很。
　　那边，林知夏把刘善文赶回座位上，一回头就看见了黎远，扬了扬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丁零也回过头来，看到黎远之后立刻满脸苦大仇深的表情：“黎哥你可算来了……你赶紧把语文作业重写一遍吧，你这让班主任看到肯定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可就苦了我了，还要天天监督你……”
　　黎远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搁，接过丁零递过来的试卷。
　　还是百无聊赖的一天呢。

　　江不言醒的比平日晚一些。他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虽是夏季，但是北方的清晨还是有一丝凉意的。江不言很不习惯地往单薄的毯子里缩了缩，想要把发凉的手脚暖一下，但似乎不是很奏效。他又躺了一会，反而愈发清醒了，于是便翻身爬了起来。
　　江不言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街道。昨天来时他就发现，这所小宾馆正对着的这条不算很宽的公路似乎就是这个小城里最宽的街道了，并且这条街道并不是最繁华的地方，仅仅是过路长途车和上下班的工人学生常走的路。明明是周日，天色也很早，但已经有一些学生稀稀拉拉地路过了。
　　那些人看起来就是自己要去的那所学校的学生，江不言暗暗打量着，开始琢磨这个自己将要学习的地方。
　　手机响了一下。江不言拿起一看，是表哥的消息，倒是符合他一贯的风格，简短得很：
　　学校就在宾馆东边，不算太远，九点半过去，有老师等着。
　　江不言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八点半了。他下楼，去了昨天去的那个超市。老板娘还是懒懒散散地坐在柜台后，又看了他一眼，随即把头别了过去，似乎没了昨天的戒备。倒是那个小男孩探过头来好奇地瞅了他两眼，然后又把头缩了回去，接着就去扒身边的书包。
　　江不言慢慢悠悠地往食品区走，还没等他溜达过去，又听到了那个小男孩的大喊：
　　“妈妈！我的数学课本呢？”
　　紧接着又是老板娘中气十足的吆喝：“不知道！你又往哪里瞎搁了？”
　　小男孩没应答，过了一会儿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小男孩蹭蹭地从江不言身后窜了过去，顺便顺走了一包薯片。之后又有掺杂着方言的说话声从超市里面传来，但江不言没怎么听懂。
　　啧啧啧，真豪放。江不言心下暗想，拿了一个果子面包，付了钱，又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江不言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草草收拾了一下书包，下了楼。他调出地图，把学校的名字输了进去，很快就跳出了搜索结果。江不言看了看，发现真的不算远，他就算按照夕阳红老年旅游团的速度也不过十几分钟。
　　江不言又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他便优哉游哉地背着书包，按照导航往学校走去。
　　这个时间段大概是学生返校的高峰期，附近很多地方都人来车往，到处都是学生家长。江不言走过两个路口，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段满是青藤的栅栏，里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片球场，还有几栋白漆的矮楼。外面的栅栏透着很古旧的黑色，不少地方都生了锈，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植物还是很茂密，细看竟是满丛的蔷薇，不过花期已经过了。
　　这段围墙其实挺长，江不言沿着围墙走了将近一百米，才看到了校门。
　　外观看上去还不错，挺大气的。江不言暗暗地打量着门口刻在红色大理石上的大字，又朝校园里造型均匀的雕塑望了望。
　　这里看上去绿化还不错，至少这一点江不言还是比较满意的。
　　观察完毕，该干正事了。江不言看了一眼表，正好八点。他的目光移向校门口，看见一个细瘦高挑的年轻男人站在岗亭下。男人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四下里看了看，注意到背着书包的江不言，立刻向他走来。
　　“江不言是吧？”那个年轻男人笑着开口，操着一口略带口音但还算标准的普通话，“我姓林，是你的班主任，兼任语文老师。”
　　江不言迟缓地点了点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老师就已经开始事无巨细地嘱咐起来了：“我们这里可能和你以前的学校不太一样，你也别着急，慢慢习惯就好，有什么问题的话找同学帮忙，如果有水土不服的话就告诉我，会帮你解决的……”
　　林老师又嘱咐了两句，又转过头和门卫寒暄了几句，接着把江不言带进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