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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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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君迁背光走进,淡淡道。
听见君迁的声音,青葙猛然抬头,停下动作,愣愣看着如同带了光环的他,叫了声师父。
“嗯。”君迁坐在小塌旁的凳子上,看她仍将手放在腿上,呈按摩的姿势,问,“还疼么?”
“嗯……不太疼了。”下意识的开口又不想师父担心,改口道。
“你不适合撒谎。”边说边将自己的手覆上青葙的大腿部分,有条有序的一点一点按摩。
他的手指纤长,在她腿上灵活地移动。他仍是背光,阳光洒在他的睫毛上,随着眼睛的眨动而晃动,如神祗一般动人心魄。
他揉得力度不一,手法很奇特,带过每一寸皮肤,会疼的地方揉得轻些,不太疼的便重一些。像羽毛拂过般轻柔,很舒服很放松。
青葙躺下来,闭上眼,享受着这样安详的时光。
许久,青葙将要睡着,腿上没了温热的触感,睁开惺忪的眼,听到君迁问:“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青葙摇摇头,如实回答,“谢谢师父。”
“嗯。”思略一番,又道,“你无需看重这约定,输了能怎么,赢了又能怎么,你都是我君迁的徒弟,谁也改变不了。”
“我从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你也不用在意,该做的就做,想做的不用顾忌,我再不济,也总能保护好你。”
“可是我想知道我与歆沫差多少。”青葙有些动容,没想到师父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尽力就好,你可以努力,但若过了度,身体出了什么差池,你拿什么去与她比?”
“师父,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她承认,这几天确实做了许多无用功。
“记住,我君迁的徒弟不比别人差。”他就那么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出一句一十三字,让她蓦然心定。
她是师父的徒弟,是天界仙尊的徒弟,她有什么可担心的,无畏无惧才该是她。
“嗯,我记住了。”
“那你好好休息。”说罢起身离开漫兮殿。
露水煮完汤要端过去,正好听见君迁那一番话,君迁走到门口,看见露水和她端着的汤,简单施礼:“多谢你对青葙的照顾。”
“没什么,我还要谢你让我留下呢。”露水微笑。
君迁笑笑,露水失神道:“仙尊,你真的变了很多。”
从前不爱笑的仙尊竟笑得天地失色,从前不染凡尘的仙尊日日给青葙做饭,从前心系苍生的他如今要与天地作对。
“那就变吧。”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淡然离去,徒留一道孤傲的背影。
青葙不会强迫自己训练,累了就会休息,不会绕着堂庭山跑圈,而是在梅花桩上练习,这样不累还很有效。
但她经常很困惑,她每日都是天明便醒了,不过她总会发现君迁和露水显然起床很久的样子。
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在天亮之时醒来,不同往常下山采购吃的,只是当她解除结界出山时,尽是惊疑和惶恐,然后眼泪坠下,打湿衣衫。
那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山内天微亮,山外日高升,结界还是结界,却只是两边天的结界。
一暗一明,鲜明的分界线在喧嚣着,灼伤双眼,谁能有本事做得到呢?谁又会为了她做这种事呢?
露水说:“你师父知道你的脾性,也清楚你若是早起又会难受得紧,没打算劝阻你,于是每日清晨耗费许多仙力将堂庭山的时刻推迟,既让你睡得时间长些,又能让你认为你是在天亮时起来,便有了这两边天。不过你放心,我每日都会收集最好的露水让仙尊饮用,不至于耗损太多。”
那一日青葙在漫兮殿的檐顶坐了很久,想了很多,最终埋于膝间,轻吐口气,心道,师父对她的好,她该拿什么去还呢……
他说过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履行了这句承诺。
他说他清楚她的脾性,但他却不知道,她是很倔,但若是他开口,她断然不会逆了他。
月洒银辉发如雪,谁以辰星读宫阙,不知归去待何情,来怪此生缘浅轻。
堂庭山仙气缭绕,又盛产水晶石,是不可多得的宝山。
三年后,青葙在堂庭山行了及笄礼仪。君迁从怀中拿出三年前便开始准备却迟迟未送出的挂饰,就是在夜市买的三叶草项链。
经君迁许久的修善,原本这条做工粗糙的项链便如同精致的雕塑品。
项链下面坠着淡绿色三叶草,本来银制三叶草也被君迁换做了水晶石,颜色不深不浅,搭配刚好,看着万分脱俗,如同君迁的性子,不染纤尘。
青葙呆呆的看着君迁走到她身后,将项链置于她颈前,绕过她的脖颈,系好链子。
冰凉的触感从脖子传来,青葙下意识抬手抚摸那水晶青葙草,有棱有角,润滑清凉,还有堂庭山处处散发的檀香味道,在这夏日佩戴最适合不过了。
这水晶只有堂庭山有,那坠子也与她的名字相符,师父准备这项链定然费了不少功夫吧。
“这链子我已施了锢术,除非比我修为高,否则不会断开,坠子我也输加了仙力,若是有危险,便会自行释放形成结界保护你。”君迁缓步走到她面前,郑重地开口,“可护你与歆沫对打时不会危及性命。”
“没事,我现在已经及笄了,我可以保护自己,歆沫也不见得能伤了我。”青葙仰头笑颜绽开,娇俏的说,“况且师父也会去吧,师父会保护好我的不是吗?”
“是,但我担心天帝,仙宴上不要远离我身边。”这一次不如三年前的仙宴,青葙要与歆沫比试,他不止要盯紧歆沫,还要提防天帝,况且还有不少虎视眈眈的闲杂人,他怕有个万一,青葙还是凡人之身,若是受伤严重,丢了性命,他不知到那时他该怎么办。
毕竟,青葙不能再入轮回道了……
青葙似懂非懂,但清楚要远离天帝,小心才好。
青葙依旧将手搁在坠子上,垂下眼帘,神情恍惚,她已经十五岁了,离仙宴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即便师父说她做的已经很好了,可她还是没有底气,毕竟她在训练的时候,歆沫也不会放松的。
天宫,一女子身着淡紫纱衣,手持短剑,勾脚,瞬移,疾旋,反身而袭,如流水般的动作飘渺自如,不带一丝杀气,反倒洇染诗意。可所掠之处无不凛冽,花败,枝残,青石板留遍痕迹。
衣袂翻飞间,风卷欲残云。听见脚步声,女子媚生一笑,收剑而立。
“女儿,半月后的比试可有信心?”天帝一身金袍,威严的面孔换上慈蔼的笑容,问道。
“父皇不必担心。”歆沫自信的回答。
“那就好。”天帝满意的点点头,“这次仙宴万万不可大意,父皇可是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妖魔两界也都知晓了这件事,到时,就不只仙界的到场了,其他几位上神和名声大的妖魔都会过来,你可要好好给我争口气啊。”
歆沫有些吃惊,没想到仙宴会有那么多人,不过也无妨,她有赢的自信。
三年前她可能还不敢肯定,但三年里她从未停歇,仙力更是增进许多,她就不相信,她堂堂天界公主会打不过一个小丫头!
参加仙宴的人很多,名义上是观看比拼,但心里都清楚一个人间的女子怎会打得过堂堂天界四公主?不过是自不量力罢了,这一次君迁仙尊怕是要丢面子了。
“小姑娘,又长高不少嘛。”北斗星君已经宣布开始,可她们谁都没打算出手,歆沫犹自开口。
青葙握紧剑柄,扬唇一笑:“四公主无论在何时都这么有兴致吗?”
她不动,反倒聊起天来,规定中也没有不许聊天这一条,那现在如果她先出手就有可能入了她的陷阱。
擂台下的神仙妖魔都在交头接耳,这两个人竟然如此淡定的唠起磕了,难不成是看他们寒暄不服气非要补回来?那也不用在这种大庭广众的时候吧……
坐在魔尊位置的夙霄沙勾起嘴角,兴味盎然的笑笑,这一趟倒没白跑。
“自然不是。”歆沫收起笑脸,一个飞身,向青葙跃去,举剑凌风一划,又妖媚一笑,“我只是对你比较在意罢了。”
青葙汗颜,无语,这公主也不是个正常人啊……不敢多想,立即跳到擂台中间,以剑身挡住疾速劈来的剑气,如若被逼到边缘,那掉下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边挡住边借力一推,想跃到歆沫斜上方,以此到一个极佳的攻击位置,不想,歆沫第一招竟使了八成力,她没挡住,不禁脚下向后退了几步。
目的没达到反倒失了先机,青葙皱眉,面露愁容,脑中迅速一转,想着历练之时使诈招数。
歆沫继续挥剑攻击,却见青葙举着剑自顾自的舞了起来。
她身上的纱裙随着她的舞动而张开,像一把素伞。眼眸轻闭,发丝飘扬,天地间徒留这一人。
脚步间交错,纤腰如柳,后弯之时眼睫轻颤,微眯出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扬唇而笑。
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