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丹青》杉杉依旧

21、另一件往事

　　“你怀疑颜不染给佳衿的画，就是他宁愿牺牲自己的老婆也要保住的画？”那一口刚刚吞进嘴里的红酒差点儿就从游珠的嘴腔里呛出来。
　　男人见她美丽的脸上一阵抽搐，赶紧递过去一张卫生纸，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小珠，我其实喜欢你放下身上那种美人端衿感的样子，就像现在一样！”

　　游珠费了好大的力才让那口红酒滑回自己的喉咙里，只是鼻腔里略感刺激，她有些好笑：你当初不是说爱的就是我这样的端衿感吗？现在反而又说我狼狈的时候才好看！真搞不懂你们男人！”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你的确不明白，其实在男人的心里归宿感还是一种日常而又放松的状态，美人的端衿并不适合人放松！美人的端衿的是用来欣赏的，而这种欣赏显然是要有代价的！”
　　这句话让游珠一下子从他的臂下挣脱：“日常的放松就没有代价吗？你和你老婆结婚这么多年，这么多日常你就没有付出一点儿代价，美人的端衿你只想欣赏，不想要代价？这合理吗？”

　　他有些无奈：“你怎么说到什么上都会联想到这个事，小珠，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好好的待一会儿，对你，我怎么可能只想欣赏呢，你忘了我上次说过的事儿，你看那天的拍卖了吗？颜不染留给你们画院的那位小姑娘的画里一定另有玄机。”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游珠的情绪上来了就不容易放下去，语气依然生硬。

　　“你知道我父亲是学画的吧？他和颜不染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弟，颜不染最开始是学西画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转到我父亲老师那里，开始习画中国山水，我父亲的老师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师，反而是个深居简出、脾气怪异的老头儿，他怎么认识了颜不染，颜不染怎么决定跟着他学中国画，我父亲也是一无所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少林寺都有扫地僧这样的高人在，丹青妙手怎么就不能是个没有名气的怪老头儿呢？”游珠并不觉得这个故事会跟她心里所谋求的未来有什么关系。

　　“你别着急！”男人倒是耐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继续往下说：“我父亲曾经告诉我，这个怪老儿手里有一本画谱特别奇怪，每一处景，每一个线条都是反的，也就是说这些画正着看都不像画，山本该在地上，结果在天上，水本该在远处却又放在了近处，房子本该在树旁，偏生又画在了水里，反正极其怪异，这本画谱他也从来不拿出来教课，倒是颜不染来了以后，两人经常在一屋拿着那个画谱翻来覆去的看，有一段时间，颜不染画了画回来交作业，那怪老头儿也不说画得好不好，只说画得对不对，有好几次，还让颜不染用他临摹的那本画谱的画和新画的画叠放在一起，两个人就站着上上下下的端详，可只要我父亲一来，两个人就赶紧收画，一字不谈。”

　　这陈年旧事让游珠听出了兴致：然后呢？

　　“我父亲描述过颜不染那个画的感觉，就是宋文人画山水的风格”

　　“那你是觉得颜不染拿出来和怪画谱放在一起的画，就是他给佳衿的？就是那天拍卖的？”游珠听到这儿己经大体能猜到他为什么关注佳衿手里的画的原因了。“可这和我们的之前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也知道那个年代，乱哄哄的，颜不染学了一段儿时间就说要出去一趟，他走了没多久，就有兵打了过来，父亲也就没去怪老头儿家里习课，等平静下来的时候，怪老头儿家里就人去屋空，消失得一点儿踪迹都没有，可那本怪画谱和他们两个人的奇怪行为，一直存在我父亲的记忆中，他翻看了很多关于书画的古籍，也处处留心寻问着，都毫无头绪，至到那几年闹饥荒，有个逃荒的人昏倒在我父亲家门前，那个时候父亲家里也没什么粮，可人都倒在眼跟前儿了也不能见死不救吧，于是家里人把这个抬进屋，喂了些清水和糊糊才醒转过来，父亲见这人神色语言还算斯文，身子又的确虚弱，便留他在家休养几日，那人自是感恩不尽，要走的那一日，出门那一瞬间思虑在三把我父亲拉置一旁私语，说他见父亲家中书画颇多，想来在书画一道有些钻研，他说他们家族中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书画的秘密，说他们一家中有一族的人从唐朝开始就时代守护着一本奇异的画谱，谁要是解开这个画谱的秘密，就能得到稀世奇珍！他说父亲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告诉父亲这个秘密，万一有一天就找到那个画谱了呢”

　　这一段儿说出来就让游珠有点儿如听天书的感觉了，她不禁发笑：你就凭这个，就认定颜不染手里的画与这个画谱有关，还有这个事儿那个饿昏的人也不知去哪里道听途说来的，你父亲倒也罢了，你怎么相信这么无根无据的故事呢？”

　　“本来我也不信，可是，云栖画院组建的时候，听秦合朴跟我说了他师傅在美专的事儿以后，我突然觉得那个流浪汉告诉我父亲的事，说不定就是真的，而且这个事的关键就在颜不染的画上！”

　　游珠对他的推断并不怎么认可：“我还是觉得你这个推论有点玄了！”

　　“那你怎么去解释颜不染的画拍了一个这么奇怪的高价？还有易青山为什么要去收自己的老师一幅并不是代表作的作品？”

　　“那这么重要的东西，老院长为什么要给佳衿呢？佳衿到画院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多一点，她和老院长是亲近，可还至于亲近到把牺牲了自己爱人生命的东西托付吧！”游珠觉得这些疑惑都太多了，她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他告诉她的一切，总觉得如听天方夜谭！

　　其实他的思绪也很乱，他心里还有一些事儿是没有告诉游珠的，比如为什么要组建云栖画院，为什么一定要聘颜不染当这个院长，除了他的确是本省内当代画家中最有名号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父亲自从那个流浪汉走后，一直都在查证这件事儿，十年前，他父亲突遇车祸而亡，临终之前只对他说了一句话：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他当然明白父亲说的那个人一定指的是那个流浪汉，而那个车祸的蹊跷之处，也让他心中始终有种感觉，父亲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和父亲一直追寻的这件事儿有关系。

　　那个时候他己经通过妻子娘家的势力走上了比较重要的位置，于是他决定组建云栖画院，并力挺己经在全国有了名气的颜不染做云栖画院的首任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