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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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吉田瞳没有在高杉家久待。
没错，这个到处都名贵品屋子，坐落在高杉本家。
也就是说，高杉晋助带着一大群无家可归的松阳弟子们，回了他家。
对此，吉田瞳很是诧异。
要知道，武士家族这个词，不仅代表着显赫的威望、惊人的财力，还代表着封闭顽固，以及对名声的看中。
像收留对他们而言算是乞丐的一群孩子，就算这群孩子称得上是高杉家下一任家主的同窗，那也完全不符合常理。
“真没想到，高杉先生居然真的会同意收留我们。”她有些不自在，手忍不住去摸了摸腰间的束带，又抬手碰了碰发髻上镶嵌着宝石的簪子，“唔，说是爱屋及乌，那也太夸张了吧？”
讲道理，吉田瞳即便是在新春庆典时，也没有打扮的这么隆重精致过——要知道，她身上穿的可是十二单！传说中会在单衣上套十二件袿的和服！她之前只在女孩节的时候在偶人架上看到过最高位的皇后娃娃这样穿过！
整整！十二件！
——这是何等的酷刑！她都感觉自己要不会走路了！
“爱屋及乌？”高杉晋助穿回了用金丝绣了蝴蝶与花的紫色和服，语气莫名的重复道。他上下打量着正襟危坐的吉田瞳，“啊，的确是，爱屋及乌。”
吉田瞳：？？
她总感觉高杉晋助话里的爱屋及乌和她说的爱屋及乌，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
身为下一任高杉家家主的高杉晋助，心情要比她更加复杂。
作为当事人，他再清楚不过，当他决定从武馆逃走拜入松阳老师门下的时候，他那个视面子大过天的家主父亲对他仅剩的一点疼爱，也完全被消磨完了。
所谓的离家出走，不过是他被父亲抛弃、任由着自生自灭却又为了保存颜面而扯出来的借口罢了。
想到这里，高杉晋助又为这和父亲一样看中颜面的特性作呕。
如果不是因为吉田瞳正发着高烧，他宁愿跟着坂田银时他们去找破损漏雨的庙宇将就一段时间，也不会靠近这个地方一步。
可偏偏，高热完全不是能忽视的事，他又不是没听说过因为高烧不退而变成傻子、或者就因此而死的事件。
高杉晋助看向正在为繁琐服饰苦恼的女孩，不禁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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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吉田瞳已经昏过去了，松下私塾被烧，一群人一连敲了四五家门，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打开门。
即便明白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高杉晋助也忍不住心生怨怼——明明平日里松阳老师尽心尽力庇佑着村子，对每一个向他求助的人伸以援手，可现在，他唯一的女儿发热难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们一点点帮助——哪怕是一碗水，也没有。
坂田银时抱着剑和吉田瞳，冷眼看着他们继续去敲下一家的门。
而高杉晋助，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颊和干燥起皮的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去高杉家。”
下了这样决定的高杉晋助，忍不住露出讽刺的笑。他那几乎将利益刻在骨子里的父亲是不可能会收留他们，但一碗水，一碗能润唇的水，想必凭着他高杉家下一任家主的身份还是能讨到的。
于是一群人走了半宿，终于来到高杉家。
不出他的所料，他的父亲吩咐仆人去倒水，却没想过让他们踏进门半步。
而拿到水的坂田银时，没有一刻耽搁，立刻将水给吉田瞳喂下。
就是这一举动，让高杉家主看清了她的脸，并制止了想要关门的管家。
他看着昏迷中的女孩，诧异问道，“那个女孩……？”
他的反常立刻引起了少年们的警觉。
尤其是高杉晋助，不知联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恼怒又难堪，“……你想干什么？”
他见过不少大户人家的肮脏事，而高杉家主只看到吉田瞳的脸就改变了注意——吉田瞳本来就生的好看，现在生着病更是楚楚可怜——那些恶心的人，最喜欢这种能激发别人凌虐欲的小女孩了。
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应该说不愧知子莫若父，只一瞬，高杉家主就明白他在对什么感到嫌恶。
他气笑了，“收起你那奇怪的想法！”他又看向女孩，“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好……”他仿佛看到了不久后的未来，怜悯道，“进来吧，好好珍惜这最后一段平静的时光吧。”
听着好像下一秒高杉晋助他们就要当场去世一样。
但不管怎样，高杉家主愿意收留他们，也代表着他会解决吉田瞳的高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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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高杉家主不但请来了附近最著名的医师，还请来了来自天外的天人医生，又耗费了无数上好的药材。
在这样的财力面前，原本让高杉晋助他们感到再棘手不过的病痛，也仅仅不到两天时间就痊愈了。
吉田瞳痊愈后，第一时间就提出了离开。
“为什么那么快……？”桂小太郎皱着眉，“你的身体还没养好，而且也不知道松阳老师说的那个安全的村子到底有多远，多休息几天再走吧？”
“那个村子，在河川下游，离这里大概有半个月的车程。”吉田瞳换下了繁琐的十二单，茶色的长发就这样披散着，随着她歪头的举动，从肩头滑落。
“那就更要养好身体才能走了。”桂小太郎继续劝阻道。
高杉晋助不知道去哪了，这房间里只有他和坂田银时。于是桂小太郎就将求助的目光移过去，“喂银时，你也来说两句啊。”
后者开口了，却跟桂小太郎想像中截然不同，“你想好了吗？”坂田银时还是那副懒散样，但吉田瞳总觉得已经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回望着那双暗红的双眸，神情柔和，“再晚，就来不及一起过新年了啊。”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
坂田银时却听懂了。
现在是夏末，离新年还有两个季度，再不快一点让他们放心，让他们无后顾之忧的去救人，就可能无法再在一起，在松下私塾后山的樱花林里，度过下一年的新年了。
“以前不是约定好了的吗？要一起度过每一年的新年。”吉田瞳朝他促狭一笑，“我啊，还想听银酱拿着晋助的三味线乱弹一通呢。”
她的声音轻柔美好，诉说着原本触手可及的场景，“想和小太郎一起再一次吃到父亲做的荞麦面，想和晋助一起坐在私塾前排听父亲讲课，想和银酱一起坐在外廊看最新一期的《JUMP》……”
“还有好多事情，想和大家一起做啊。”
吉田瞳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是一双苍白细嫩的手，一看就知道没有握过捡的手。
明明身为武士的女儿，却从未握过剑。
“……再不快点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低声喃喃，声音被风揉碎，只剩下含糊的音节。
“你担心的事情，完全不会发生的。”高杉晋助拉开门，在她对面盘腿坐下，“我们会把松阳老师带回来，这不是随口一说的大话，而是既定的事实。”
桂小太郎伸手，头一次将她的长发揉乱，又学着吉田松阳将发丝梳理好，“所以再多信任我们一点吧？”
坂田银时没有说话，却露出了熟悉而欠扁的笑容。
像是迷路的小动物终于找到了家，漂浮不定的心找到了归处。吉田瞳忪怔着，半晌无言，眼眶涌上一阵热意。
然后眼睫微动，摇摇欲坠的泪珠终于落下。
“好、好奇怪，”她惊慌道，用手背抹去泪痕，“怎么，突然、止不住……？”
“瞳酱，”坂田银时在她醒后，第一次靠近了她，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不要害怕啊，我们是兄长，保护妹妹不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算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啊？
“让你感到恐惧的、不安的存在，可以全数告诉我们，我们会为你一一斩尽。”桂小太郎说，“即便是感到悲伤，也不必害怕我们因此担心，亲人间会相互担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是爱的表现啊。”
——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将‘爱’字说出口，太不诚心啦！
“松阳老师现在不在这里，我们就是你的靠山啊。”高杉晋助说，“所以，再多依赖下我们吧。”
——这会，把她宠坏的啊。
吉田瞳哽咽着，最后演变成嚎啕大哭。
这才是，备受宠爱的小妹妹遇到难过的事该做的啊。
那副强装无事、忍着悲痛却还想方设法安慰他们的模样，无论是高杉晋助，还是桂小太郎，还是坂田银时，都不想再看到了。
她只有九岁，本该在太阳下无忧无虑的笑着，而不是在连星辰都无法照亮的地方无声流泪。
如果、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请让她一直能舒展笑颜吧。
坂田银时将人搂的更紧一些，头一次在心中期望着鬼神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