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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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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朋友……”奚白脱口而出那句最经典的台词,“我见过的。”
男生穿着灰白的校服外套,连衬衫都没,里面是一件黑色的T恤。陆榭之大概就是那类丢在人群中也很突出的人,眼尾自然上挑,半温不冷的眼神扫过来特别有压迫感,多情的内双,但眼底没有一丝笑意,这样强烈的反差下看着特别不好相处。
奚白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可前一天不经意那一眼看到的小可怜儿和现在面前的这位又有些许不同,昨天时间匆忙,加上他又急着逃跑,只注意到了对方看过来时眼神的冷淡和侵略性,身上带刺似的,紧绷着不好惹,而此刻靠着椅子懒懒坐着的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高二男生。
“认识?”花楚回头看向奚白,他班上这位新来的转学生似乎是个不好摆平的人物,从那头被压在帽子下却不甘寂寞偏要钻出来几根的蓝毛就能看出来。
奚白还没来得及说,陆榭之已经把桌子上的U盘重新握进手里,冷冷蹦出三个字:“不认识。”
听到他这么说,奚白自然不好再继续上去攀亲,何况他俩确实说不上认识。他冲着自己三十多岁的班主任笑道:“不认识,一面之缘。”
花楚点点头:“那也是一种缘分,以后一个班可不止一面之缘了。”
陆榭之没说话。
刚好上课铃响,几人之间有些莫名的气氛被打破。奚白倒不太在意,看了一圈全班就只有陆榭之身边有空位,全班的注意力都被他这个转学生吸走了,提着书包带子站在门口的奚白显得有些傻不愣登。
他没等花楚招呼,直直从后门走进教室,把书包放在了陆榭之身边的空位上。
陆榭之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有人?”奚白觉得这位朋友好像对他有点意见。
“没。”花楚把一群看热闹的赶回位置上准备晨读,拍了拍奚白的肩,友情提醒道,“你确定要坐这?”
奚白被花楚语重心长的叹息搞蒙了,心说啥玩意儿:“怎么,风水不好,死过人?”
一个班的人都被他逗笑,只有陆榭之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指间勾着一支笔无聊地转来转去。
花楚说:“陆榭之少爷脾气,你要忍不住可以随时来找我换。”
花楚本就年轻,一双桃花眼又含着笑,不管是和学生说话还是互动都实在不像是个班主任,奚白遇到一窝陌生人的那种紧张感瞬间就没了。
一直没搭腔的陆榭之突然开口:“花总要不要给我留面子的?”
能听出来没有生气。
“说你两句还有脾气了。”花楚转身前又提醒他,“检讨别忘了送我桌上——奚白,做个自我介绍。”
靠着后墙的少年抬头认真看了一圈班上的人,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对好几张脸都已经有了模糊印象。奚白随手把帽檐往上抬,露出一双狗狗眼,随后灿烂一笑:“我是奚白,多多指教。”
一个简单的小动作让他做出十成的潇洒感,说完不算诚恳地弯腰鞠了一躬。不过没人在意他的态度,转学生长得好看,唇红齿白的小男生,乖巧得不行,只是那头蓝毛实在过于扎眼,让人不得不心下警惕。
毕竟敢在自己身上瞎捯饬的都是狠人。
比如转学生身边那位全校公认的爸爸。
花楚点名:“班长。”
“哎!”郑奕站了起来。
“多带带新同学,让奚白感受一下我们高二五班大家庭的幸福氛围。”
“哎!”郑奕点点头,被允许坐下了。
这边奚白也坐了下来,他在书包里划拉了半晌,侧头问他的新同桌:“同学,晨读什么课?”
陆榭之用笔杆点了点桌子。
停顿了好一会儿:“数学。”
正巧翻出数学书的奚白表情空白了一瞬,不可思议地问:“你们他妈晨读背立体几何?”
就当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没见识时,就听到身侧的陆榭之非常不厚道地轻笑了声。他笑起来也是寡淡的,嘴角弧度变得不明显,眼底划过一丝涟漪,很快又荡开。
“你他妈。”怕引起讲台的花楚注意,奚白压低声音,被戏耍了也没恼火,还让自己的傻缺反应逗乐了,跟着陆榭之笑,“你特欠抽你知道吗。”
陆榭之丝毫不愧疚,也没打算道歉,从奚白书包里拎出露了一个角的语文课本。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匀称,指甲修剪得平整,虎口有颗小痣,拿东西时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这要是拍下来发上网,铁定有一打手控上赶着来舔。
奚白自己就是,作为资深手控,对漂亮得如同艺术品的手实在没有抵抗力。且实物比一般照片冲击更大,直到对方替他把课本放到了桌子上,又拿起笔,他的眼睛还盯着那颗小痣没挪开过。
奚白的眼神过于炽热,陆榭之夹着笔转了两圈,问他:“在想什么?”
还没回过神来的奚白不假思索地开口:“想舔。”
奚白话音刚落,陆榭之没控制好力度,指间的笔直直飞了出去。没盖笔帽,甩前桌刘一刀校服上长长的一道墨迹,在白色衬衫上异常扎眼。教室里读书声很吵,只有他俩听清了刚才奚白说过什么。
刘一刀以为陆榭之找他有事,身体往后靠了靠,竖起课本挡住嘴,悄声问身后的人:“爸爸,你有何吩咐?”
陆榭之喉结动了动,把思绪拉回来,对刘一刀说:“笔掉了。”
“好嘞。”刘一刀仿佛一个殷勤小弟,立刻趴到桌子下去找笔。
反应过来的奚白冲他笑笑:“不好意思啊。”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有点歧义,但也不觉得尴尬或者丢脸,反正他脸皮挺厚。
陆榭之表情似是无奈,接过刘一刀递给他的笔,甚至没发现那根本不是他一分钟前甩掉的那支,固执地将不匹配的笔杆往笔帽里怼,怎么都合不上。
奚白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才能做出这么傻/逼的事来。
“错了。”他提醒陆榭之。
陆榭之停下了对笔帽的摧残,在奚白打算从他手里抢过笔杆的那一刻喊出他的名字:“奚白——”
“奚白?”
花楚坐在讲台上托着下巴看向最后一排小动作不断的两人,实在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好聊的,特别是陆榭之那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臭德行,居然还能和不熟的人和平相处这么久。
教室里的背书声逐渐小下去,被点名的奚白站了起来,表情还有些茫然,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你俩干啥呢?”
奚白略一沉吟:“同学间互帮互助。”
花楚愣了愣,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话:“怎么了?陆榭之不舒服?”
陆榭之手里还握着那支不知道谁的笔和他的笔帽,就听奚白语气担忧地说道:“我的同桌,陆榭之同学,他好像不会盖笔帽。”
语气深重得像是为自家傻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教室里安静了三秒。
教室里安静了三十秒。
随之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陆榭之给别人当了这么久的父亲,没想到今天居然让别人当了一回爹。
“陆哥哥哥哥——”挨个推厕所隔间门的刘一刀活像一只要下蛋的母鸡,直到推到最里面的杂物间才停下来,“榭之爸爸,今天有没有空啊,打球去啊?”
里面没回。
隔着门能闻到烟味,刘一刀靠着门,继续说:“你昨天回许姨那儿了?是不是和你爸吵架了,还是和你那个弟弟?不是我说啊,你也别太在意,迟早有一天——”
他展望美好未来的发言稿还没说完第一句,隔间门就从里面拉开,刘一刀差点没一个背摔磕到马桶盖儿。
“草。”刘一刀骂了声,回过头,和奚白那张脸面对面沉默地瞪了十分钟。
奚白实在撑不下去了,刘一刀这人肯定从小到大和人玩干瞪眼就没输过,他先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陆榭之不在。”
“你……”刘一刀从对方身上闻到了烟味,“你怎么不吱声的啊?”
奚白本来想说话的,刘一刀语速太快,机/关/枪似的,想插个空都没有。
“那你见着他了吗?”
“花老师办公室吧。”奚白信口胡诌,脸色都没变,带着笑,“你找他有事?”
“也没什么事。”刘一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盯着这个脾气还不错的转学生,“那什么,我说的话……”
奚白冲他伸手,一根白色耳机躺在手心,那双狗狗眼看人的时候特别无辜:“刚听歌呢,你说什么了?”
刘一刀笑了笑,摇头走了。
厕所门被带上,奚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下来,他把耳机线揣进口袋里,面无表情地关上门,重新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
腾出手来打字:【滚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