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秋》三盞茶時

19、第22章

　　乔松阳进了自已一年也就住一两次的房间，靠在门上冷笑一声，走到床上趴下，把脸埋进被子里。
　　房间收拾的很整齐，一点都看不出来这里长年不住人，他知道苏倩会每天来打扫，小时候苏倩对他很好，很多时候都是苏倩代替他妈妈照顾着他，后来她嫁给乔烨，乔松阳就觉得以前对他的那些好都是带着目的的，尽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都是他的臆想，可他还是忍不住。
　　在苏倩生下乔松泽后，长期要在国外出差的乔烨，开始把重心移到了国内和家庭里，看着乔烨和他新组成的家庭，乔松阳只觉得有些窒息，他看着乔松泽慢慢长大，看着乔松泽在乔烨怀里撒娇，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气氛融洽，他知道这个家已经不属于他了，在呆下去只会让他更难受。
　　叮的一声，微信铃声响了一下，乔松阳摸出手机，是顾凡，他勾起嘴角，从床上坐起来给顾凡回了消息。
　　乔松阳进门的时候没有开灯，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微弱的手机光线，乔松阳对着手机上的信息轻笑，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才离开一会，他就想念四百多公里之外小庭院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苏倩温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松阳，饭好了，下来吃饭吧，你爸爸也回来了”
　　乔松阳抹了把脸，刚刚升起的那一点开心，瞬间又冷却了，起身开了门，乔松阳冲苏倩平淡的应了一声，率先下了楼。
　　餐桌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对着楼梯口，跟趴在腿边的小孩讲话，听到声音乔烨回头冲乔松阳抬抬下巴以示打招呼“回来了，长高了很多嘛”
　　“恩，一米八四了”乔松阳看都没看乔烨一眼，直接在餐桌上坐下，苏倩连忙招呼乔松泽过来吃饭，乔松泽硬挤到乔松阳边上，蹬着小短腿爬上椅子，保姆要把乔松泽搂过来换到旁边，乔松泽挣扎着大叫“我不要，我要跟哥哥一起坐！”
　　“小泽，不可以胡闹！”苏倩喊了一声。
　　乔松泽看看乔松阳，又看看乔烨，一脸倔强的用手扒在桌沿上不下来。
　　“没事，他喜欢哥哥，让他坐那吧”乔烨低沉又略疲倦的声音。
　　苏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保姆把乔松泽扶着坐好，招呼着乔松阳快点吃饭，乔松阳才动了筷子。
　　“好久没回来了，要不要喝一杯”乔烨轻笑着问乔松阳
　　乔松阳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乔烨第一眼，快一年没见了，乔烨好像老态了一些，不是很明显，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还是有点深，整个人看着很疲倦，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转了弯“恩，好”
　　乔烨楞了一下，招手让保姆开了一瓶红酒。
　　桌上，乔松泽一直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看着乔松阳，乔松阳发现了，但就是不想理。
　　“尝尝这个，你苏姨亲自下厨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乔烨给乔松阳夹了菜。
　　“恩”
　　乔烨放下筷子，喝了一口酒，看着乔松阳问道“在那边怎么样，有遇到什么事么”
　　“没什么”乔松阳低着头吃饭，没看乔烨。
　　乔松泽看着乔松阳碗里的菜吃完了，立马伸长了手臂去够最近的一盘菜，想给乔松阳夹菜，可乔松泽还小，还不太会用筷子，等放到乔松阳碗里，撒的乔松阳前面的桌子上都是菜，奶声奶气的说“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说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倩立马起身过来把乔松泽抱在一边哄，乔烨看着乔松阳轻声说“小泽天天在家念叨着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他很喜欢你”
　　乔松阳看着面前一片狼藉，耳边又是乔松泽的大哭声，心里有些烦躁，一股无名火快要窜到胸口了，但又平静的放下筷子，起身说“我去看看”
　　乔松阳走到苏倩边上，对着乔松泽说“小泽，我没生气，不要哭了”
　　乔松泽立马停止哭声，带着鼻音啜泣着说“真..真的吗？”
　　“恩”
　　“妈妈，我要下来”
　　苏倩看着乔松阳一脸歉意，“松阳，他还是孩子，你不要跟他生气”
　　“没事，苏姨，我没生气”
　　乔松泽拽着乔松阳的裤腿，仰着满是泪水的小脸问“哥哥，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三人又重新回到饭桌上，保姆给乔松阳的位置收拾干净了，又给乔松阳换了一套餐具。
　　“松阳，你喝点汤，这个汤缓解疲劳的，炖了很长时间”苏倩给乔松阳盛了一碗，又拿起乔烨的碗也盛上汤。
　　“谢谢苏姨”
　　乔烨接过苏倩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问乔松阳“明年高三了，要不要转回来读，老家教育总归是跟不上的”
　　乔松阳沉默了很久，才说“不用，我在哪都一样”
　　乔烨轻叹一口气，“我平时工作太忙，对你对家里关心不够，但是松阳，你已经成年了，你应该知道自已想要什么了，应该要想尽办法去努力争取了，叛逆不是你一直放任自已的理由，而且我相信我的儿子很优秀，只要你想做就不会有做不成的”
　　“老烨！”苏倩轻斥一声，“松阳难得回来一次，你不要老是说这种话，他还小，你不要给他压力”
　　乔烨摆摆手，“不小了，有些事情他必须懂了，我不想他将来后悔”
　　“爸，我知道的，我考虑一下。”
　　“恩好，你一个人在那边有什么需要的，跟你苏姨说，我平时太忙了怕顾不上你”
　　乔松阳看了他一眼，笑道“知道了，爸”
　　苏倩也在一边笑着说“你工作忙，家里我照顾的过来，松阳很懂事，你就尽管放心吧，你自已照顾好自已就行”
　　乔烨看着苏倩，手覆在苏倩的手上轻轻揉搓着，笑道，“辛苦你了”
　　乔松阳瞥了一眼，低头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汤。
　　这顿饭吃了很久，乔松阳陪着乔烨喝酒，乔松泽坐在旁边打着瞌睡，苏倩过来要抱走乔松泽去洗睡，乔松泽一下子醒了，手脚在空中胡乱的蹬，又哭了起来“我不要睡觉！睡着了就看不到哥哥了，我不要”
　　“乔松泽！哥哥今天不走，你要睡觉了，不可以不乖！”
　　“小泽乖，我今天不走，你去睡吧”
　　“真的么”
　　“恩”
　　乔松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伸手拽了拽乔松阳衣领，半天才停止哽咽，苏倩才抱着乔松泽上楼洗漱。
　　乔烨往椅子上靠着，笑了一声，“我觉得你变了很多”说完又轻笑一声
　　乔松阳楞了一下，变了么？哪里？他在揣摩着乔烨的心思。
　　“我知道，你妈妈的事，你怪我，但我希望，你不要拿自已的人生开玩笑，你妈妈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乔烨闭着眼睛仰着头，乔松阳沉默着没说话。
　　“行了，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见你妈妈”
　　“恩”乔松阳起身，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乔烨，他还是保持着仰靠的动作，良久，乔松阳还是冲着乔烨开了口“爸，你也早点睡吧”
　　乔松阳回到房间洗好澡，躺在床上，觉得很无聊，他这次回来，没告诉任何人，这边的同学和朋友，从他去了乡下后就没再联系了，没必要。
　　乔松阳起身去阳台上抽烟，风吹的他连打了好几个冷颤，才关了门进屋躺下。
　　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还早，顾凡肯定还没睡，就按了顾凡的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响了一声，立马挂断了，乔松阳楞了一下，担心顾凡出事了，又立马拨了一个过去，又是立马掐断了。
　　他再播，还是被掐断了，想了下，应该是在打游戏，想到顾凡可能正在突围的关建时刻被他打扰了，肯定一脸暴怒想揍他，光是想想就笑出了声。
　　过了五六分钟，顾凡回了电话。
　　乔松阳接起电话懒洋洋的喂了一声。
　　“什么事？”顾凡声音低沉，似乎压着火气，他凡哥果然生气了，乔松阳忍不住笑。
　　“没事，就是想你了，你刚是不是在打游戏呢”
　　“操，没事我挂了”顾凡低吼
　　“凡哥别！”乔松阳立马轻声哄道“聊聊吧”乔松阳在床上翻身躺平，看着天花板，思绪飘到了顾家庭院里。
　　电话那边沉默良久，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挂断的时候，乔松阳听到电话那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聊什么”
　　“你下午都干嘛了呀”
　　“睡觉，复习，吃饭，打游戏”
　　乔松阳笑了，听着顾凡在电话那边声音，脑子里浮现出平日里顾凡做事的动作，表情。
　　“凡哥，你真的好无聊啊”
　　“呵，你不无聊，你说说你都干嘛了”
　　“回家，楼上休息，楼下吃饭，还顺道哄了小孩”
　　“小孩？”
　　“恩，我弟弟，同父异母的，一回来就缠着我，还特爱哭，小孩怎么都这么爱哭啊，你小时候也经常哭么”
　　“不常哭，每次哭我哥都说男人是不能哭的，哭就要让我罚站到不哭为止”
　　“怎么听着有点可怜”
　　顾凡轻笑几声，“我哥小时候特别酷，我哭的时候没打我就不错了”
　　“你哥打过你么”
　　“没有，他一般都先讲道理”
　　“你跟你哥感情挺好的”
　　“我就是他带大的，很多事都是他教给我的”顾凡声音显然有点拔高，语气中好像小孩在炫耀自已的宝贝一样，乔松阳听着有些吃味，但幻想着电话那端的顾凡眉飞色舞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