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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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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混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步筝喘息着站在原地,满手鲜血,右臂无力地垂着,目光混沌,长发披散在身上,将她遮得愈发纤瘦。步筝突然转头目光落在楚君峋青紫的手腕上,有些迷茫又愧疚地问道:“疼不疼,我力气用大了?”
楚君峋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酸涩,他知道步筝此刻意识不清楚,但至少步筝此刻肯这样对他。楚君峋摇摇头,眼神闪亮:“我不疼,你头发散了,我帮你好吗。”
“好。”步筝乖乖点头,把血糊糊的手藏到身后。
女子藏起满手血腥,低下头温柔浅笑的样子刻进了楚君峋脑海里,也深深刻在了赶来的何忠眼里,直到很多年后,他想起眼前的一幕释然浅笑,那样的女子才能在暗潮汹涌的逆境下活得潇洒,像寒雪中的傲梅,哪怕经历风雪也不曾稍减其色。
何忠按刀缓缓走上前去,垂眸看了看脚边躺着的玉佩,俯身捡了起来,递给步筝:“姑娘的东西。”
步筝警惕地看着他,眼中一片漠然之色,下意识地护住身后的人道:“这不是我的。”
楚君峋不顾何忠警告的眼神,神色自若地从头上移下一枚簪子替步筝固定好了头发,轻声道:“阿筝,走了。”
“好。”步筝立刻收了眼里的厉色,乖巧的转身,却一下顿住,迷茫道:“你是谁?”只是不待楚君峋回答,步筝便软软倒了下去。
何忠慌忙扶住了,随即冷冷道:“小楚大人别越了界限。”
“来的可真及时。”楚君峋轻哧一声,接过下人的披风盖在步筝身上,温柔地系好带子,转身离开。
何忠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他是接到楚仆的口信才匆忙过来的,伤口的血早在赶来之时濡湿了后背,只是他常穿黑色的衣服看不出来罢了。
何忠默默替步筝戴上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住步筝毫无血色的脸。
“这些人统统带回去,等太子爷回来再做处置。”何忠架起马车赶回太子府。
步筝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的看见了她和他的初遇,五岁那年娘生下阿语就去了,十岁那年爹也战死沙场,镇远军也几乎全军覆没,步府只剩下哭到麻木的姐弟俩。
朝堂上那几个酸唧唧的老头全都跳出来指责爹这个镇远大将军如何不称职,就连爹的死也不能让他们闭上恶毒的嘴,似乎非要步家人死绝了才甘心。
那一年寒冬腊月,步筝穿着单薄的麻衣背着荆棘跪在集英殿门前击鼓,将一份有关那几个老头私扣军粮的奏章交了上去。
那人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眉目清俊非凡,看向她的目光很温柔,他在满朝争议声中说‘我相信。’于是步筝背的荆棘最终打落那些人的官帽,也给步筝换来了一份承诺,步筝成为周国唯一一个女将军。
最初不过是统领皇城边的步兵营,步筝却卯足了劲地去做,没有想象中的难,将士们或许是看在那人的面上所以不为难她。她也是感恩的,绞尽脑汁地成长着,不想让他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五年的艰苦时光在梦中却转瞬即逝,步筝也终于成长到能为他守护这大好河山的地步,及笄的第一个任务:剿匪。那时他说:百姓之忧亦为他忧。步筝站在集英殿看着他皱起的眉,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阿语缠着她要跟去,步语那时才七岁,眼睛水汪汪的就像只无辜的小狗,步筝差点就要后悔了,他忽然出现了,是微服私访,穿着月牙白绣翠竹长衫的他就像一道月光,带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从此步筝心中便住进了一个清雅的男子。
他温柔又有耐心,阿语被他说服,去了国子监。
看着他逗阿语的样子步筝笑得爽朗,不像那些温婉的女子掩嘴而笑,步筝的笑一向是灿烂而肆意的。他说这样很好。
步筝就像旁观者似的看着这些回忆,心中酸涩,眼睛胀胀的,想要抬起手将即将涌出的湿意揉回去,这一抬手却瞬间惊醒了。
步筝蓦然睁开眼睛,一滴泪落入发间隐没,有人轻轻替她拭去泪痕,指腹带着薄茧,引起微微的刺痒。步筝茫然地转过头,紫色的牡丹华服映入眼帘,带着浅浅的柚子香,熟悉极了。
记得有段时间自己总在喝药,一碗接一碗,一天接一天,到后来一闻那药味就止不住地干呕。那厮多半是嫌自己将他的太子府熏臭了,如此冷漠的一个人居然也急了,寻了各式香料来,步筝这才发现原来柚子香如此好闻,比龙涎香清淡好闻许多。
想到这步筝才意识到自己正枕在肃清宸腿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说着眼神又茫然起来,喃喃道:“我应该在哪来着?”
“阿筝你重了。”肃清宸若无其事地打断步筝的思绪。
“胡说!”步筝立即瞪了他一眼。
“以前腿不会麻。”肃清宸轻轻揉着腿淡淡道,目光在步筝素白的小脸上一瞟。
许是刚醒,步筝还有些膨胀,将发丝胡乱抛到背后,讥讽道:“那是你太弱,再者,就算我头变重了那也是因为智慧多了。”
步筝四下找了一下,抬头打量了肃清宸几眼:“你不会有收藏女人发簪的癖好吧,怎么每次在你这我的簪子都不翼而飞。”
肃清宸凤眸波澜未惊,神色平静地任步筝打量,淡淡道:“你一向都是这样披头散发地出现在我面前的,习惯了。”
“是吗?”步筝疑惑敲了敲脑壳。
肃清宸握住步筝的手,淡淡道:“别把自己敲得更笨了,这样刚好。”
步筝挣了挣,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荒废的这数月,这厮内力又精进不少,这还如何得了,以后岂不是更要受他的压迫,想起这个面冷心黑的家伙每每在夜间露出禽兽的真面目,而现在正是他‘兽化’的时辰,没什么骨气地战战兢兢道:“天色不早了,太子爷累了不如早些休息,我这就回去了。”
“你想去哪?”肃清宸轻轻捏了捏步筝没什么肉的手,笑意不善。
步筝抖了抖,无比沮丧地露出个讨好地笑来,只是这笑还未完全绽开,身上一凉,被子已经被完全掀开了,一双手腕均被锢住,像只待宰的羔羊被扑在床榻上。
饿虎扑羊 ,羊如何逃得开被拆吃入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