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叶随夕

9、第 9 章

　　初见成绩不错，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全班第二，第一是班长，叫刘雪峰。刘雪峰走过来对她说：“初见，你挺厉害的。以后多交流。”

　　王倩晓班级第六，安新宇班级第十，夏野么……班级……第三十。

　　班里一共四十个人。

　　看着成绩单，夏野挺满意的，倒数第十呢？怎么着都轮不到他倒霉。

　　学校要开家长会，初见想着，李季有时间么？

　　再看夏野，还是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儿。

　　家长会那天，李季前五分钟到，换了一身便装。夏野那个位置却一直空着，刘鹏看了看，摇摇头，啥都没说。

　　完事儿之后，初见带着李季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不巧碰到了夏野。

　　那人神情冷淡，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因为职业缘故，李季身上多了一层气场，军人的庄重肃穆、冷静持重。

　　夏野跟他，完全是不同的气质。

　　“你爸？”

　　26岁的李季看着这个少年，笑了。

　　挺有意思的。

　　“我哥。”初见没好脸。

　　李季希望初见多些朋友，邀请他：“一起？”

　　“行啊。”恭敬不如从命。

　　李季将餐店里的被子碗筷全都用开水过了一遍，先给初见，然后给夏野。点菜点的也都是初见喜欢的，然后又问了夏野还要填点什么。

　　初见一口一个谢谢李季哥哥。夏野觉得挺奇怪的，这俩人怎么不像亲兄妹？那感觉怎么说？李季对初见好，没错。初见对李季也好，也没错。可就是觉得这俩人感觉还是怪怪的，缺了点没脸没皮，对，就是太照顾对方了！

　　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神情也变得更冷淡了点。不是亲兄妹还那么在乎。

　　李季忙着回部队，下午的时候就走了。

　　夏野走在她身前，俩人回教室。

　　他个子高，步子大，初见得费点劲儿才能跟上他。

　　夏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扭过头来问。

　　“哎，你们不是亲兄妹吧，他姓李，你姓初啊。”

　　“关你什么事。”初见没来由的白了他一眼。

　　为个不知道哪的男人给他臭脸！得！给她脸了。

　　夏野有时候就跟个小孩儿似的，尤其是对初见。

　　他效仿当初某人的做法，给她断粮。王倩茹就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

　　然而还是差了一点道行和心狠。夏野不给初见吃早饭，自己也跟着不吃。不就是饿一上午么，他饿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王倩晓开始了自己的送餐之旅。先是饼干和牛奶。夏野看着桌子上的那些零食，心下纳闷呢？小绵羊知错了？吃的倒是乐呵。

　　第二天，是面包和饮料。

　　夏野不喜欢吃这些西式早点，他更喜欢街上卖的油条大饼。

　　“你明天，能不能给我换个样儿？”

　　初见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吧，来这么一句。俩人大眼瞪小眼，才知道，这是误会了。

　　夏野踹安新宇的凳子，差点给他踹飞。

　　“早餐你给我的？”

　　“啊？哪能呢？野哥。”安新宇还纳闷呢，夏野跟初妹妹闹别扭了？怎么里边就有王倩晓的事儿了呢。

　　“不是我，昨天和今天，都是王倩茹。”

　　“她？没完了还？”

　　安新宇讪讪，缩回脑袋没在说话。

　　在后来的几天，桌上的所有早餐都被扔到了垃圾桶。初见看着都觉得浪费。

　　“你太浪费了吧。”她撇了撇嘴。

　　“要不你吃？”夏野扬着下巴反问。

　　初见内心活动：关我什么事儿啊……

　　王倩晓前几天还挺开心的，男人么，都一样，在别人那儿吃到瘪的时候，就急着证明自己的魅力。不管他是个什么样儿的心理，只要他就接受了，就是开始。

　　还没乐两天，整个人就蔫儿了。她亲眼看着夏野把那一顿顿早餐扔进垃圾桶，旁边那女孩儿还一脸惋惜的看着。

　　还真会装的！

　　晚上放学的时候，王倩晓把初见堵在了胡同儿。

　　初见想：打架么？她倒是不怕。可是为什么呢？

　　“别以为，夏野就是你的了。”跟之前端庄骄傲的形象完全不同，此刻的她，就像跟初连山吵过架之后的秋落晚。有点愤怒，有点嫉妒。初见觉得，原来女生都一样，都挺会装的。

　　“从没呀。”她笑笑，露出人畜无害的温婉。

　　初见从来就没想过，夏野是她的，她只想跟这个同桌和平相处，然后考大学，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

　　王倩晓哼笑一声，她轻启朱唇，口出讥讽：“一个私生女，配人喜欢？”

　　初见一愣，脸上的笑没变，只是多了点别的味道：“你怎么知道的？”

　　“没妈的孩子，你爸也不怎么管你吧？我说怎么家长会来的是个哥哥？他真是你哥哥么？不是从哪儿勾来的？”

　　少男少女不懂事，但却知道，怎么往别人最痛的伤上捅。

　　初见沉默，王倩晓当她怕了，看她平时的样儿，也不是个会咬人的兔子：“以后离夏野远点，别使那些见不得人的勾人手段，我就让你安稳过高三。”

　　等着看她最后一点狼狈，却不料初见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多了点阴鸷和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好像终于不用再伪装，终于可以暴露原本乖戾的自己。

　　眼角的戾气出现，她嘴角轻弯，慢慢的贴近对方耳角，语气轻柔。

　　“我被人吓大的啊，你说的我有点怕。”

　　…………

　　“你要是想去说，随意啊。”

　　…………

　　“你以为我怕？”

　　………….

　　“你不想让我好过，那你也就别过了。”

　　…………

　　“反正我是个私生女，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儿，你别怪我。”

　　…………

　　她将嘴唇离远了，带着讥讽的语气：“我等着你，被我挤掉的，班花。”

　　王倩晓没成想她会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她气的浑身发抖。

　　初见笑着看她，然后迈着步子走远。秋风吹起她的发尾，像个深山老林里的狐狸。

　　想起什么，她半转过身来：“曾今的班花，你这么骄傲，是因为什么呢？”

　　她好像很认真的想了想：“因为你长得漂亮？”

　　…………

　　“可惜了，现在被我抢了。”

　　…………

　　“那因为你的学习成绩不错？”

　　…………

　　“哎呀，那我也抢了啊。”

　　…………

　　“就连你喜欢的夏野，现在也是我的。”

　　…………

　　“你说啊，说了我就继续抢你的。”

　　…………

　　完全不怕激怒对方，随时等着玉石俱焚。

　　初见真没被她威胁到，反正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没露过馅。小学的时候，应该是家长互相认识，初见被曝，她是秋落晚的私生女。

　　各种言论随之而来：“看着挺漂亮，怎么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啊？”

　　“小三？那男的有正妻的，她只不过是个情妇。”

　　“老妈都那么贱，女儿能成什么样儿，长大了估计跟他妈一样的。”

　　“不能吧，看着挺乖巧的一小女孩儿啊？”

　　“再乖巧有什么用，你见过他爸来接她么？”

　　初见就是在这种言论中度过了一学期，她不跟秋落晚说，秋落晚不知道。

　　那段时间，一个男孩儿想追她，她总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儿，男孩儿就恼了，骂她一顿觉得不解气，晚上跟踪她。那时候还没认识李季，她就是个普普通通，手上没一点劲儿的小姑娘。

　　冬天的晚上黑的早，男孩儿找了一群人把她围在路上吓。那天回去的晚，秋落晚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不声不语的女儿，已经在学校被人骂了一个学期。

　　然后转校，又转校，她一直转校。

　　初见没朋友，刚有点感情就转校了，又或者，大家不愿意跟她做朋友，每次听到她私生女的身份，纷纷敬而远之。

　　被人惹了，难免就有点不开心。

　　初见态度有点冷，夏野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她被人赌胡同儿了。

　　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没什么伤啊。想来也是，那天那个身手，一般人打不过她。

　　王倩晓为什么找她？想来想去，她们俩唯一的交集，就是前几天的早餐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

　　夏野觉得挺可笑的。

　　王倩晓课后收到了一个纸条，约她放学操场见，落款，夏野。

　　终于看到自己了么？王倩晓拿了包里的口红，照着镜子抹了抹。

　　“听说你堵了我同桌？”很直白的开场，不留一点旖旎的念想。

　　“什，什么？”王倩晓有点楞。

　　“跟她说什么了？”夏野将人堵在墙角里。放学后的操场没人，也没摄像头。

　　“她告诉你的？”呵，还真是贱，跟她妈一个样儿。

　　她要是肯告诉他就好了。

　　前一秒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儿，后一秒就像追捕猎物的猛兽。

　　“问你话呢？”夏野一个拳头，直接砸到了王倩晓脸边的墙壁上：“跟她说什么了？嗯？”

　　墙壁的震动显示着这个男人的暴怒，可偏偏语气又那么闲散，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

　　耳边有风的声音，王倩晓心慌了。她强装镇定。

　　“行啊，我说，你先让我透口气儿。”

　　夏野转身，舒展着那只砸墙的手。身后传来的话，却让他始料未及。

　　“我说，我知道她是私生女。”

　　“什么？”他皱了皱眉。

　　“我说，她是私生女！”

　　脊背一僵，想起了她的种种行为。他没提过她父母，只说家里有个保姆阿姨，上次家长会的时候来的是个年轻男人，她说是她哥。一个姓初，一个姓李，那个家里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以为她是小绵羊？夏野，你别被她骗了！她跟她妈一样，都是勾引人的……？”

　　“闭嘴。”夏野慢悠悠的转身，出口的话确是坚定。

　　看着这样的夏野，王倩晓突然就想起那天的初见。

　　两个人的神情，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相似。

　　不过那又怎样？夏野知道了，他怎么看她？班里同学知道了，他们又怎么看她？若是全校都知道了，那她还能继续待下去？

　　夏野笑了笑，手指抹了抹嘴角：“私生女怎么了？我还是私生子呢。”

　　王倩晓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