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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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真，吃饱了吗？”曲于染略带关心的问候使原本傻愣着的季真一下子回过了神来。
“嗯，吃饱了……”
季真回答得小声，倒真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曲于染没再说什么，只是抬起脚慢慢走到季真跟前，垂眼看了看他低下的脑袋，那头顶的发旋就一下子落入曲于染眼中。
那一点是中心，周围是密密铺着的柔亮细软的发，像是能将人吸进去的黑色漩涡。
“认识周倩吗？”
曲于染冷不防地问道，打破了空气中有些微妙的沉寂。
这问题实在是太突如其来了，季真的反射弧不觉慢了一拍，本能地“啊？”了一声。
曲于染不耐烦了，但仍是说道：“周倩，你认识的。”
这回不是问句了，是肯定句。
季真被曲于染的这份肯定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试着在潜意识里搜索这个名字。
周倩？周倩是谁啊……这名字倒是的确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突然，季真脑海里想起了一阵属于女人的娇笑声。周倩是和季真同校同系的同学，也是……曲于染的学生。周倩更是她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可以说是校花级别的女神了。
是了，他当然认识周倩。
那位胸前戴着银色项链，穿着一身性感的深v领紧身吊带的同学。
那位总是一动不动向曲于染卖弄风骚的同学。
他怎么会不认识。
季真抬头望向曲于染，视线又一不小心和曲于染那双好看的眼睛撞了个满怀。季真没出息地立马将脸微微朝下，心里不免有些懊恼。不过这样一来，正对季真眼前的，就是曲于染那张形状姣好的薄唇了。
季真缓缓开口:“是的，我认识她。”季真回答得很小声。
见曲于染没说话，季真又说道：“…呃……我确实认识周倩啊，她……不也是曲教授的学生？”季真没接着往下说，虽然他很想问曲于染为什么突然提到她。
季真下一刻就发现离自己面前不远的那张薄唇微动。
“你喜不喜欢她？”
喜…不喜欢她？！季真猛地抬起头，也不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就直直地看向曲于染。
那人脸上是扬着笑的，可眼底却是一潭死水，即使那轻轻上挑的眼尾沾着笑意。
季真抿了抿嘴，没想到曲于染会突然这样问，季真没什么好犹豫的，只是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周倩。”
他为什么要喜欢周倩，那个连话都没和他说过半句的同学，让他从哪里开始喜欢？
颜值？人气？还是性格？
季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生，就像周倩不会在意他这样的男生，这完全……就是两码事，没关系的两码事。
曲于染没再笑了，摆了一个很悠闲的姿势，很平常地问:“你真的喜欢男人？”他的语气就像平时上课那样，嗯……带着一丝和蔼。像是在很自然地和自己的学生谈心。
季真愣住了，想要点头，又想要摇头。半天下来，既没点头，又没摇头，更没作出什么回答。
“你不是喜欢我吗？所以你喜欢男人，我说的对吧？”
曲于染说的很轻，轻轻地就飘进了季真的耳朵里。说得是那么的自恋，又自信。
那般缓慢又决绝，让人不容怀疑，好像是逼迫着你赞同认可，又告诉你确实如此。
可这本就是事实，本就是真相。
不容怀疑的真相。
又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否认和退缩只会愈加像个跳梁小丑……
一股怒火猛地冲上季真的心头。
“……是，我喜欢男人，所以曲教授你讨厌我。就是因为我喜欢男人，你才会打我骂我还说要杀我吗？就算你是我的老师，也不能这样对我！这样恐吓我！曲教授你这样是犯法的！没有规定的，没有规定我不可以喜欢男人，也没有规定，说我不可以喜欢你！”
一口气，季真是一口气把这话说完的。季真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
那一直压抑已久的情绪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是个孩子，在朝理应是做错了的家长顶嘴，但那语气更像是无理取闹。
这确实是季真从未有过的体验，这样的体验让他在说出这番话后，只觉羞恼与难堪……喉头是止不住的哽咽，泪水从肿胀的眼皮子底下狂涌而出，顺着脸颊滑溜溜地打湿了小腹处紧握的拳。
曲于染一张脸上顿时没了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季真。空气仿佛静止了几秒，曲于染突然冷哼一声，迈开一大步朝季真走过来，伸出一只手用力掐住放在胸前，还在不停颤抖的手腕，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季真惊呼一声，眼泪更是来得凶猛。
季真咬牙，死死地盯着曲于染那张脸，他觉得，他应该接受这样的现实了，眼前这人或许根本就不值得。他没有面上装出来的温柔与和蔼，他也并不是一个值得人敬重爱戴的师长。这人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这样的骗术还很高超，能将所有的人都蒙在鼓里……
曲于染同样盯着他，眼里是满不在乎:“恐吓？……呵，我确实要让你看看什么叫作恐吓。”
那手上的力出奇的大，狠狠地拽着季真，不知要往哪儿走去。
直到那扇古怪的门再次被打开，那股阴暗潮湿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季真才从悲愤之中抽出身来。
季真使劲，想把被曲于染死死握住的手腕挣脱开来。但无论怎样都只不过是白费力气。躺在暗处却白得晃眼的躯体，在一瞬间夺取了季真的注意力。
那里，躺着一个人。
季真没再挣扎，任由曲于染拽着他走向前去。那人闭着眼，长发铺了满地，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而已。
季真脑子里乱作一团。这封闭暗室里散发的味道，对他来说如同当头一棒。此刻的他，只觉得四肢僵硬。
他别过眼，不愿去看那具惨不忍睹的躯体，不愿看到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的狼狈模样。
他更不愿去承认，躺在那里的人，就是周倩。
季真被曲于染拽着走向那具不知经历了些什么的躯体。血腥味被放大无数倍，季真再也忍不住，一个干呕就把不久前吃的早餐尽数吐了出来，腥臭一下子就遍布整个口鼻。
季真像是在神游，眼前是一片朦胧，耳边似乎传来了曲于染的谈话声，他想听清，却发现双耳“嗡嗡”地振个不停。
意识混沌，季真像是行尸走肉般。季真从没想过时间会是如此的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
他只记得，耳边的女人在向他一次次凄惨地哀求，以及女人不断向他贴近时，身体的触感。
他是拒绝的，他是厌恶的！他用力地把这份恐惧推开了来。
他用力地，把女人推在了布满细长尖钉的木柱子上。
然后……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哭什么哭？！你是男人吗？你有出息吗？人他妈就是被你弄死的！你逃不掉……”脑子里忽然响起了曲于染的怒骂声。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可下一刻，男人的吻突如其来，洪水猛兽般要把他吃干抹净。那强势的侵略攻占，以及唇齿相交的热烈，像是快要夺去他的呼吸……
那一幕幕的画面织就了一场可怖的梦境，季真无论怎么喊叫，那梦里都只是他一人，和一具没了生气的躯体。
痛苦得没了边境，即使是眼角划过的泪，也无法带走满溢的恐惧与慌张。
梦境里那具躯体没再做任何的挣扎，她静静地靠在木柱子上，手脚也是随意且安稳的放着。
可绝望却爬上了她的脸。她的眼球瞪得仿佛快要滚落出眼眶，眼白占据了大部分，黑色的瞳孔不知望向何处，流露出不可言说的悲伤。
她的嘴大张着，像是还有一句“痛”还未惊呼出声。
不是他，不是他！季真挣扎着，猛地一下，睁开了紧闭的眼。
现实与虚幻，究竟谁真谁假……
……
季真醒了，此刻正躺在那张柔软大床上。脸上是十足的凉意。季真伸手摸了一把脸，掌心就被润湿了。季真迷迷糊糊地看着那只手，脑子里又闪现出这双手捧着那一滩血的模样，他心中一惊，咬着牙将掌心按在被褥上不停地搓来搓去。
那些画面被逐渐唤醒，可季真却没再狂躁，相反，此时的他十分安静，搓手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他躺在床上，感受着房间的冷气，还有被窝里被体温捂出的暖流。
眼皮子又肿又痛，可一颗心已经安稳平定了下来。事情肯定还有回旋的余地……他一定不能出事。
季真精神恍惚，这让他不知身在何夕。但他依旧感受得到，身上有些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下子将季真的意识拉了回来。接着，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来人是曲于染。
季真按耐住一颗起起伏伏的心，看着曲于染缓缓走进来。
他手里端着个木质的大圆盘，大圆盘上是一杯水，还有些饭菜。
他先将那圆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又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块儿硅胶制的方形板子，掰出它的四条腿柱子，接着就放在了季真两腿之上。
那大圆盘也顺其自然放在了那硅胶板子上，一股饭菜的香味就直接冲了上来。
曲于染道:“坐起来点。”
语气就和平常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季真不禁看向他，却没有在他脸上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冷血……这是第一时间在季真脑海里蹦出的词。
他就没有半点的恐慌吗？
哪怕是过意不去也没有吗？
那这是怎样冷血的一个人？
他没敢将视线在曲于染脸上多停留一分。他强迫着自己要静下心。
季真将双手撑在两边，依曲于染的话，坐起了身来。
曲于染看也没看他，只是嘴对着他说话:“快吃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季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卡在喉咙里的那句应答声也也不知该不该说出来，沉默片刻后，就更是说不出来了，于是季真就继续保持沉默。
可脸上的反应却是完完全全地出卖了他。
是的，他脸红了……而且是满脸通红。
脸红的原因很简单，他总是对这样的情况应付不来。不管是任何人，他都对这种本来是情理之中的关怀无所适从。
而眼前的人更是过分，他明明前一刻还讨厌他讨厌得要死，可现在，他依旧会低下头，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不知如何应对面前的这位师长。
就仅仅是他的一句“快吃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季真不由得将头颅又压低了几分，一只手拿着筷子，在饭碗里搅来搅去也没能将米饭送到口中去。
他可真是没出息啊……没出息到爆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