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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羊驼峰下双色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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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荷花仙子带着花引来到羊驼峰脚下准备上山,羊泊酒家的店小二又迎了上来,满脸开花地喊道:“姑娘,又遇到你了,缘分啦!”
“让开,我们要上山!”花引喊道。
此话一出,便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太太从酒家走出,她精神焕发,两眼炯炯有神,她右手指着南边郁郁葱葱的南道说:“生路!”又指向西边阴沉死寂的西道说:“死路!”最后指了指上山的崎岖小道说:“这儿没路!”
荷花冷冷一笑,老太太便看向她,冰冷的脸转而大笑说:“哈哈哈,真是狭路相逢,可不巧,戮爱姑娘还没回来。”
“这次我不找戮爱。”
“那又为何而来?”
“我找血玫瑰。”
老太太收起笑容,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子。
“我有一朋友,在西道上丢了一个盒子,盒子里的东西对别人也许分文不值,可对我的朋友却很重要,此处也没有别人,定是红花教的人拾去了,君子不夺人所爱,我想血玫瑰不会据为己有吧?”荷花仙子气势逼人。
“就是这位朋友?”老太太斜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花引,一掌就击过去,荷花见势不妙,一掌挡过去卸力,花引才躲过一劫。
“为何出手伤人!”荷花气不过,攒眉微微皱。
“哼!生路不走走死路,该死!”老太太面露凶相,眼睛里泛着冷冷的光。
“难道还要谋财害命不成?”荷花问。
“江湖上这群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早已把我教当做无恶不作的邪教,还怕多一条谋财害命的罪名不成?”老太太恶狠狠地说。
“严婆婆,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难道我们到了要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了吗?”天降霞红,西山大放异彩,飘飘然如仙女下凡,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眼前。
酒馆有三两桌客人,见到红衣女子,纷纷作鸟兽散,落木萧萧,枫叶无痕,老太太见她,便拱手垂腰说:“见过教主!”
花引下意识地退到荷花身后,荷花仙子正被西边的太阳照射,又映着血玫瑰的余辉,一袭白衣看上去显得粉嫩而又清新脱俗。
荷花细细地看着传闻中的女魔头,那有如雕刻过的脸庞精致而贵气,那薄薄的罗衫遮不住魔鬼变换的身材,那傲人的气质游刃有余地驾驭着周围的宏大气场,仿佛周遭都是她的裙摆。
荷花仙子倒吸一口气,论美貌恐怕比不过血玫瑰五六,论气场恐怕也不及她七八,论才识或许可以一比,只是如今面对面往那一站,真的有种莫名的落差,她不停地在心中提醒自己为什么而来,仿佛又有一股正义的力量支撑着自己,那股力量突破了她的喉舌,变成芬芳的语句:“血玫瑰果然名不虚传,名声不过身外物,只不过是好是坏,到底还是从内心发出来的。”
“那么以仙子高见,我,是好是坏?”血玫瑰问。
“人心隔肚皮,又岂是我一个凡人能够看得出?不过就冲你刚才讲的不能破罐子破摔,我想,血玫瑰并没有江湖人传言的那么坏。”荷花仙子说。
血玫瑰冷笑了两声,悠扬的笑声在山谷飘荡一圈又飘回来,显得温润绵长。她意味深长地说:“天下男子负心者众,负心者多死性难改,天下女子皆软弱,可怜可恨难有自我。不警之以当头棒喝,如此如此何时方休?”
荷花细细听来,觉得血玫瑰说的也在理便应声附和:“在理在理,只是如果手段过于残忍,恐怕世人难以接受。”
“世人又懂什么?关公知病入骨髓而刮骨疗伤,乃真大英雄,天下又有几人比得过关公,又有几人称得上华佗?”血玫瑰有点儿激昂。
荷花细细斟酌,竟也无言以对,血玫瑰便招呼几位坐下喝茶,一旁的小二战战兢兢地给诸位沏茶,不远处,几名黑衣女子严阵以待。
血玫瑰见荷花似乎被自己打动了,便又说:“荷花仙子所到之处,无不赞誉有加,自然与凡夫俗子不同。当今天下武林,能让我佩服的,大概不超过三人,荷花仙子就是其中一位。”
“过奖了!我只不过是无名小辈而已,不值得教主如此抬爱。”荷花不骄不躁,从容应答。
“荷花仙子侠肝义胆,英名远播,而我教大义昭昭,世人虽有误解,丝毫不影响你我意气相投,不如……”血玫瑰便有意拉拢。
荷花也听得出血玫瑰的意思,不等她往下说就伸出手来,笑着打断:“教主心系天下,而我只是花桥一凡夫俗子,实在不敢和教主相提并论。”
血玫瑰本想拉拢荷花入教,一来因为荷花也是女人,血玫瑰打心底觉得她和自己都不是一般的女子,活出了该有的姿态,二来借其声名扶正红花教在江湖中的形象和地位,何乐而不为?
血玫瑰见荷花不答应,也不强迫,反而笑盈盈地拉着荷花的手说:“仙子谦虚了,只可惜天下男女平等的愿望,又要晚许多年才看得见了。”
此话一出,荷花心中竟生出一丝钦佩之情,红花教虽手段残忍,却不知其有如此大义昭昭的野心。细细想来,其实红花教虽被外界认为是邪教,到底也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残害无辜百姓的事来。
“这就像教育一个孩子,母亲用爱呵护孩子的一切,父亲用鞭子催着他成长,到底谁对谁错呢?”荷花仙子这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挥之不去,不一会儿就陷入了“孩子”的思绪中,想着,“自己漂泊江湖这么多年,何时才能安定下来,养自己的孩子呢?”
荷花想着自己未来的孩子,不禁满脸露出慈祥的爱意,她大概想到的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洋溢的笑容不言而喻。血玫瑰也一时不知荷花怎么了,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荷花,也不打断,只下意识地看向别处。
血玫瑰看到了一旁眉头紧皱的花引,心想着:“这人说丢了东西在我这,我若还给他,今日荷花就算不与我共镶大事,他日必要还我这个人情。”
血玫瑰看着颇为尴尬的荷花仙子说:“羊驼峰是我血玫瑰的地盘,按理说,此人没有活路。可是他偏偏是荷花仙子的朋友,我就看在仙子的面子上,饶了他这回,屠情。”
一名桃红色衣服的女子走过来说:“属下在!”
血玫瑰指了指花引说:“今日可见过这个人?”
那名叫做屠情的女子看也不看便说:“见过。”
“可拿了他什么东西?”
“有一黑色的锦盒。”
“还给他。”
屠情便示意另一个黑衣女子把东西送过来,交给花引,花引便打开了锦盒,里面空空如也。
“里面的东西呢?”花引本来满是惊喜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什么东西?休要信口雌黄!”屠情见他恼火,也没有好脾气。
“一,一本武功秘籍!”花引顿了顿,气势稍显不足。
“你小小一个押镖的,怎么会知道押的是什么?”屠情问。
“按理说,托镖之人给什么我们只管送到,不应该偷看的,可可是镖头不放心,开启过锦盒,恰巧被我看见了,所以我才知道的。”
“信口雌黄!明明是你自己偷看,又拉别人作掩护,人品如此低劣,如今竟又诬陷我红花教,日月昭昭,我红花教绝干不出此等言行不一的事来!”屠情脾气很爆,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地。
“你,你快把秘籍交出来!”花引见她气势逼人,内心有点儿扛不住,就直奔主题。
“没有!”屠情毅然决然。
屠情整日里跟着血玫瑰在一起,很少见到男人,更别说与男子说话了,又整日听得姐妹们说男人多么穷凶极恶,才对花引表现得如此厌烦。
血玫瑰看着他俩吵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便说:“屠情,如果你真看到了什么秘籍便还给他,我红花教武功盖世,还看得上什么武功秘籍不成?”
“禀告教主,我们当时收到严婆婆的信号,得知有人不知死活,想要闯入西道,看到我们的人便丢下盒子逃跑,花露她们一时也没顾上什么盒子,一心想着追人,一路追到了花田渡才退了回来,回来时才想起这个空盒子。”屠情激动地指着花引,花引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等等!血玫瑰的武功在江湖上难有敌手,怎么会看上什么武功秘籍,既然她说没有就是没有,我相信血玫瑰的为人。花引,你再想想,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荷花仙子看着血玫瑰的眼睛说话。
血玫瑰听她这么说,甚是欣慰。
花引见荷花仙子都这么说,也不再继续争辩了,他抓挠着头,脑中闪出一个念头来,不由得脱口而出:“难道是他?”
荷花仙子问:“谁?”
“哎!实不相瞒,我们的镖头贾全根本就不是东西,荷花仙子大概也见识了,这个盒子一直是由贾全保管,贾全私开锦盒被我撞见的时候,对这本秘籍爱不释手,或许是他趁我们不注意,据为己有也未可知!”花引大声说。
“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头找他问个明白。”荷花仙子安慰花引说。
荷花仙子看了看血玫瑰,看了看这天色,一片红色的花海即将被夜色吞没,感叹它的美艳之余,不禁有种淡淡的哀愁。她对血玫瑰说:“今日打扰,实在抱歉,他日若有机会,一定亲自登门请罪。”
“今日得见荷花仙子,已是一大幸事,一场误会,何罪之有呢?我倒是十分欣赏仙子仁义情怀,期待有朝一日,仙子能与我上羊驼峰一聚,我定当好好一尽地主之谊,与君把酒言欢。”血玫瑰笑着说。
“多谢教主心意,后会有期!”荷花仙子抱拳道别。
“后会有期!”血玫瑰与屠情一众也抱拳还礼。
荷花和花引折返桥西县,天色已晚,花引举着火把在前,荷花在后,不一会儿穿过了玉石潭,花引便说:“不到十里就到镇上了!”
“是啊,贾全他们会在万全镖局吗?”荷花问。
“除了镖局他还能上哪,从小就是个孤儿。贾全虽然人品不好,但也不能全怪他,他从小就没有爹妈,吃尽了苦,后来也是一点一点才把镖局做起来的,从来不挑活儿,哪里都送得到,攒了名声,才能够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后来有了钱,他才开始变的,哎!”花引叹气说。
“看来你跟了他很多年了。”
“可不是嘛,实不相瞒,十年前我家还算富有,我爹妈为人慈善,见贾全吃得了苦,又会来事,在贾全困难的时候还资助过他开镖局,没过几年我爹娶的那几个娘们败光了家,他的镖局却慢慢有了营收,门道中落,我爹才让我跟着他干起镖行来。”花引说。
“既然后来他变了,你为什么还跟着他呢?”
“说实话吧,跟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去哪,何况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偶尔犯了错,嫂子说说他就改了,也算个知错能改的大丈夫了。”花引笑着说。
“呵呵,怕老婆啊?”
“谁说不是呢,贾全的老丈人曾经好歹还是个员外呢,嫂子也算得上大家闺秀呢!”花引越说越有劲了。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异味?”荷花突然停下脚步,鼻翼动了动。
花引也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细细地闻了闻说:“是啊,有点儿腥味,或许死了什么蛇或者什么野兔什么的,这林子大鸟兽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荷花没说什么,接过花引手中的火把,循着奇怪的气味方向走去,花引跟着,没走多久,路旁的树下便看到两人,荷花蹲下身子,把火把凑近一看,正是贾全和西门吹。荷花用手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又站了起来说:“死了。”
花引看着眼前死去的贾全,眼角湿了。
“红花教!你们好狠的心啊!”花引咬牙切齿地怒吼。
荷花本来想说未必是红花教,又看他如此难过,想来也听不进去,只好安慰地说:“节哀!”荷花又查看了他们的身体,发现几根银针插在他们的颈动脉,想来凶手是善用暗器的高手,他的内力阴柔强劲,他出手的速度疾如闪电。
荷花想起了几日前,在玉石潭边死在身边的那条蛇,想起了奚见玉,心中便不情愿地出现一个念头:“难道是他?”
荷花起身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说:“看这个样子,我们白天分开没多久他们就遇害了,他们是中了银针暗器死的,凶手是善用暗器的高手,武功十分高强。你快看看你要找的那本秘籍,在不在贾全身上。”
花引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又两眼无神地在贾全身上摸了摸,最后一脸惊愕地说:“没有。”
“或许被凶手抢去了。”荷花仙子说。
怎么会有呢?
其实,白面早在羊驼峰西道的时候,暗中观察到众女子追杀贾全他们,贾全见大势不妙,只好自保,灵光乍现,把镖物往回丢得远远的,希望能够以此引开众人的追杀,没曾想众人全然没在意丢到身后的锦盒,仍然死命追杀贾全他们三个。白面轻功了得,暗中取了锦盒,迟疑了片刻,灵机一动,把锦盒打开,取出了盒子里的物件,又把锦盒丢回原地,飞身离开,又一路暗中跟踪众女子来到玉石潭附近,想着众女子既然动手杀贾全,也正好免得脏了自己的手,不曾想,半路杀出个荷花仙子,白面只好等荷花离开,再伺机杀死贾全他们。
这会儿,白面已经将遗失的秘籍交还给胡员外,又把事情原委统统跟员外讲述了一遍,员外把秘籍攥在手里,深深叹了口气:“哎,悔不该当初不听你劝,如今又全靠你才把秘籍拿回来,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啊!”
“员外对白面的知遇之恩,白面永世难报,白面愿为员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哪里还需要什么感激。”白面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微笑起来甜甜的。
胡员外见白面如此,双手握着白面的拳头,示意其不必拘礼,又一脸惭愧地说:“都怪我所托非人,贾全啊贾全,枉我对他万全镖局信任有加,他却差点误了老夫的大事。一百二十年前师祖爷爷凭着秘籍上记载的武功叱咤江湖,一时没有对手,自我祖父得到师祖爷爷的遗赠,一直秘密封存至今,从此秘籍上记载的武功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此等贵重之物,我本不应该交给外人,只是查大官人痴迷于天下武学,竟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这本秘籍的下落,多番明里暗中向我表达对秘籍的兴趣,我哪能不知查大官人的心意,与其日后因为秘籍与顺应府交恶,不如我先发送出这一人情。”
“员外既然已经决定,我自然不会再劝,只是如果员外信得过,我倒是可以去顺应府跑一趟。”白面忖度着胡员外的心思,见他有口难言的样子,便先开了口。
“诶,白面,一来秘籍的手抄本我此前已经交给了你,你虽是练武之才,但也应当勤加修习,二来府上我能完全靠得住的,只有你白面一人,你若不在,我心难安啊。”胡员外紧紧握着白面的手,又是感激,又是无奈。
“员外吩咐自当遵从,倘若如此,我推荐一人,可保此去顺应府万无一失。”白面笑着说。
“何人?”胡员外问。
“我在江湖行走,也结识了一些朋友,此人名叫耿直,我对他也算知根知底,耿直爽朗,人如其名,品行端正,武功不凡,不拘小节,粗中有细,是个值得信赖之人。”白面侃侃道来,一脸自信。
“噢?能从白面书生口中获得如此赞誉,此人定不简单,你明日便把耿少侠请到府上来,我必定好好招待,如果耿少侠愿意为我去一趟顺应府,我自当好生相谢。”胡员外笑盈盈地对白面说。
第二日,白面便把耿直请到府上好生招待,耿直和白面许久未见,喝得尽兴,胡员外又把差事交代清楚,千叮咛万嘱咐,又好生招待了耿直一宿,耿直便领命去往顺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