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我见你》GENTLEWIND

2、第 2 章

　　“报告。”蒋呦呦一手抱着全班的作业，一手腾出空颇为艰难地拧门把手，“纡纡姐，小桠今天头疼病犯了，我就把送作业的活揽来了。”蒋呦呦半蹲在林的对面，两只胳膊肘顶着桌面，手撑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个遍。
　　“姜小桠她怎么样，很严重吗？”林纡纡缕了缕耳边没有任何饰品修饰的头发，看向面前这个不打算离开的人，清澈的眼睛是在……看她？忽略掉内心的狐疑，林挑了个眼前作为班主任应该关心的话题，“我这正好有布洛芬片，你带给她吧。”
　　“她每个月‘好朋友’到访的时候，头疼的老毛病就会犯，‘双管齐下’。”蒋呦呦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反正自己和晨曦已经把那家伙像太上老君一样供起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差焚香磕头了，撅了撅小嘴，“纡纡姐，我也常犯胃病的，也不关心关心我嘛！我会吃醋的欸。”
　　“少贫嘴，快去。”明明是申斥的话，从林纡纡口中说出来倒是无线温柔，这个女人笑起来的样子总是让人不想移开眼睛呢。

　　中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在体育老师喊自由活动以后乘机溜走的三个人，此刻正在班上躲懒。
　　蒋呦呦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呦呦妈妈请的保姆王妈发的短信。王妈的儿子在外打工，儿媳今天早上闹着也去了，小孙子在幼儿园没人接，幼儿园有些远，王妈不得不提早赶去，因此十分抱歉地让蒋呦呦中午在学校将就一下。
　　蒋呦呦放下手机，脑袋瓜子转了转，今天是周三，第四节课是……七班……
　　在下课铃响起的前十分钟，蒋呦呦不紧不慢地上楼，走到七班教室前门边。门没关，蒋呦呦从侧面悄咪咪地探了个小脑袋扫了扫教室里的人，发现了一个老相识，叶瑾。而此刻，叶瑾却惊喜地盯着她。两个人眼神一交汇，叶瑾登时明白了蒋的意图。只是林纡纡发现了叶瑾似乎是不在状态，顺其目光一看，发现门外何人的林第一反应不是将其驱走或是询问什么，而是笑了出来。
　　是自己的表情太生硬？蒋呦呦不得要领，无奈靠墙席地而坐，幸好，手里拿了本三毛的书《送你一匹马》，时间也不算太难打发。

　　“叮叮叮叮叮叮叮……”蒋抬头看向右侧的门，发现小女人正好也在看自己。
　　“纡纡姐。”蹲坐在地上的蒋在穿高跟鞋的林面前自是矮了一大截，蒋倒也不着急站起来，待到林站在自己对面，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扯着林纡纡白色衬衫的袖口摇了摇，“王妈不要我了，我没饭吃了。”
　　“怎么……不和其他人去食堂啊。”林纡纡笑着的样子如饱和的蜜水格外沁人心脾，温吞的眼睛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小丫头。
　　“纡纡姐，学生食堂的菜很辣，我一点辛辣都碰不得。”蒋呦呦说着还嘟起了小嘴，大有一副‘你一点都不care我的架势’，苦情得很。
　　“抱歉，你才和我说起你胃不好。那我们去教师食堂吧，那边的菜不辣。”林纡纡牵起蒋呦呦，蒋拿过课本，顺势抱住了林的一只胳膊，两个人并排而行，林纡纡发间的桂花香气萦绕在鼻尖，叫人好生欢喜。

　　蒋抱着林到了办公室，蒋放下备课本，林则在自己的专属柜子里拿出碗筷……
　　蒋突然记起什么，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就匆匆跑了出去，徒留下林纡纡一个人看着蒋风风火火的背影愣神。
　　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多了一把遮阳伞的蒋呦呦就又跑了回来。走到自己面前，挥了挥手里的伞，“可不忍心让你晒到，走叭。”又接过林递给的一副碗筷。
　　“那是我平时喝汤用的碗，筷子是新的。”林纡纡有些不自然地嘟囔着，眼神不自觉飘向别处。
　　“那纡纡姐别嫌弃我吖，嘻嘻。”下楼，打伞，蒋呦呦自觉担着护花的小使者，露出八颗门牙的笑容可掬。

　　到了食堂，蒋呦呦乖乖跟在林身后，应下熟人的问好，报以微笑，在四周都投来目光的洗礼之下，淡然自若地和林一起走向二楼的教师食堂。
　　“可以刷两次吗？两个人。”林纡纡和食堂的大妈简单交代了蒋，在食堂大妈热切的注视下，蒋呦呦又换上了带有一丝丝讨好成分的甜腻笑容。
　　盛完饭后，打菜！
　　蒋呦呦亦步亦趋地在林纡纡身边，忽然看见了西西老师，“纡纡姐，我去打声招呼。”然后眼前的人就闪现走了。
　　“西西。”蒋呦呦像只猴儿一样，从熊西背后发声。
　　“欸，你怎么在这里？”突然蹿出来的蒋呦呦，倒是出乎于熊西的意料之外。
　　“托班主任的福咯。唉，家里没人要我了，纡纡姐把我捡回来了。”说着还朝着林纡纡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吖，也不和我说，对了，今天有菠菜还有南瓜，多打一点，你胃不好，在外面吃饭要当心。”熊西捏了捏蒋呦呦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回去吧，林老师该等久了。”
　　“嗯，西西拜拜哦。”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熊西‘蹂躏’的小脸蛋，迈步子向林走去。
　　“走嘛？”两个人打好饭菜，蒋呦呦偏过头问林纡纡，在得到肯定回复后，一齐回了办公室。

　　咚咚咚的敲门声过后，一位步履匆匆，似是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约摸三十六七的男老师走到了林纡纡的工位前，脸上总归也挂着和煦的笑，只不过一句话里要瞥去两三次看坐在文秀办公椅上泰然自若的蒋呦呦，“林老师，我们高二英语组下周的排球比赛次序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你记得收一下。”
　　“好，这次你们还是男老师上阵，女老师作替补吗？”林纡纡顺其目光看了看蒋，又不动声色地扯回对方的注意力。
　　“嗨，八九不离十吧，你既然还在吃饭，我就不打扰了。”男老师看见林桌前摆着的午餐，颇为识趣地打道回府。
　　“好。”林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纡纡姐，刚才那个老师为什么总是看我？”蒋呦呦见电灯泡已经离开，两条腿十分麻利地蹬着地面，把转椅滑到林的身侧，头歪歪地问。
　　“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带过学生来办公室吃午餐吧。”林纡纡略一沉思，回答了蒋呦呦那充满了猎奇欲望的目光。
　　“那么……我是第一个咯。”蒋呦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雀跃地几乎要跳起来，侧过身子与林面对面，嘴角的笑容便是怎么也消散不去。
　　“是啊是啊。满意了吗？快吃饭。”林纡纡虚叹一口气，无奈地看着蒋呦呦。

　　第二天早上，林纡纡踩着七点的早自习铃声独自欢快地走向林的办公室，手里拎着一份鸡蛋肠粉。
　　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答，看来是要蹲门口了，蒋呦呦鼓了鼓嘴巴，翻出口袋里的古诗文小册，一个人靠在门外的走廊墙壁上。
　　五分钟后，高跟鞋和瓷砖地面因为亲密接触而发出的声响，蒋呦呦知道，人来了。
　　“你这么早守着我？”林看着莫名其妙多出的蒋呦呦，有些惊讶，边打开门边问。
　　“是啊！我发现林纡纡老师值班迟到了五分三十五秒，正盘算着应该投诉给政教处呢？还是教务处呢？”蒋呦呦看着手表，煞有介事的样子，让人发笑。
　　“你怎么知道是我值班？”林纡纡拿起考勤本，柔柔微笑地看着蒋呦呦。
　　“因为……你今天的早读是七班的吖，周一你是我们班的早读，却不值班，这不就只有周四了？”蒋呦呦把早餐放在桌子上，无辜地摊了摊手，“给你带了早点，省得你检查完从五楼下来再跑去食堂，这可是我今天早上特意去排队买的，就当做昨天的午饭钱啦，全部吃光哦！不许浪费！”
　　“真贴心啊！那，谢谢啦。”林纡纡有一丝惊愕，她从未想过不过相处了数月的小朋友会把自己的日常记住，更没想过突然就被一个比自己小十九岁的小孩子猝不及防地“暖”了。
　　“嗯，我先回班了，纡纡姐拜拜。”小机灵鬼报以天真无邪地笑容，临了出门前还玩儿似挥了挥手。

　　英语课上，林纡纡照例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朗读声渐停后，林缓缓走上讲台。
　　备课本被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放下，被偏棕调的奶茶色覆盖的唇微微张开，“学校决定下周三四五三天召开运动会，详细的比赛项目我会公布在班群里，有意向的同学找体委报名。另外值得强调的一点，运动会期间全体同学在操场的观众席上观看，不允许私自出校园，而且不允许携带手机。”
　　“老师，相机可以带嘛？”坐在第三排的蒋呦呦高高地昂起头，浅棕色的眼眸里满是灵动的和煦，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回以欢快的笑意。
　　“相机当然可以。”林纡纡对着蒋呦呦轻点了点头，浓黑色的眼睛里泛着暖。
　　“好了，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把书翻到第二单元的单词部分……”林纡纡一手握课本，一手执粉笔，顺滑而流畅的意大利斜体落在黑板上。

　　“欸，呦呦，你为什么要带你的相机来啊？不会觉得重吗？”同桌杨可侧过头，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一闪一乎，精致如洋娃娃的面容乖巧可人。
　　“记录生活是我的业余爱好嘛，何况是记录美的人。再者说，这太阳公公出勤率这么高，我也不想跑啊跳啊的，专心偷懒不好吗？”眼眸一流转，蒋呦呦一边做着笔记一边悄悄说着俏皮话。
　　“哦，我觉得你是想记录林老师。”杨可煞有介事地严肃。
　　“专心听讲，别练习册上又是红叉。”蒋呦呦趁着没人注意，用手肘顶了顶杨可的腰。
　　“哼。”杨可鼓起小嘴，故作凶狠地看了一眼蒋呦呦。

　　下午，课间，男班长大人陈清拉着体委王华一搬过椅子坐在杨可旁边，“杨可，呦呦，你们报名嘛？”陈清歪着头，把报名表摊在课桌上。
　　“报吧，四百，八百不嫌多，五十，一百不嫌少。为班级出份力不是。”王华一吊儿郎当地勾着陈清的脖子，一脸痞坏痞坏的笑。
　　“我叭就不了，正打算和林老师说负责拍我们班运动员的，跑完了给你们递水，行了吧。”蒋呦呦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拍了拍胸脯。
　　“那行，把我拍得帅气一点，你懂的哈！”王华一撩了一把额前微不可见的碎发，嘚瑟的样子欠揍得不行。
　　“我……我爆发力不行，还是报八百吧。长跑还能喘口气。”杨可小小地纠结了一会，郑重其事地说。
　　“可是运动员的名额有限，如果只报一样，那我们班肯定报不满全部的赛项，到时候运动会积分不就比其他班低很多。”王华一撇了撇嘴，摊着手说。作为校田径队的一员，谙熟于学校的套路不足为奇。
　　“那……那就再加一项跳远吧。短跑我真的无能为力。”杨可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课桌上，不去看两张讨人厌烦的脸。
　　“得嘞，女侠。”陈清抱起拳头，冲着杨可拱礼，同王华一赔笑地向着楚晨曦和姜小桠，“小桠啊，晨曦啊，同是班委，互相帮帮忙呗！”
　　“跳远，铅球，拒绝跑步。”姜小桠拿起报名表思索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地签名画勾。
　　“妥嘞。”王华一接过姜小桠手中的报名表，笑出了八颗大门牙。
　　“你先去问问其他同学，最后我给你兜底，总行叭？”楚晨曦颇为仗义，放下手里翻着的牛津词典，随手拿起笔在指尖游走，样子诚恳得不行。
　　“仗义，他日二位侠士若有用到我两人之时，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清说完，两个人又闪去其他同学堆里。
　　“欸，不对啊，晨曦，呦呦，你们两个好像一个项目都没报啊！那俩人居然放过你们，这不科学。”姜小桠似是幡然醒悟，没有丝毫不舍地离开趴着的课桌，回过身看着蒋呦呦，又看看楚晨曦。
　　“对吼，说来说去，晨曦你还是没填比赛项目。”杨可猛然抬头，看向端坐在自己前面的楚晨曦。
　　楚晨曦缓缓转过身，“因为……”
　　“因为你们笨啊！”蒋呦呦丝毫不客气地接过话茬，两个人同时笑着说出来。
　　正当杨可一双杏仁眼瞪着蒋呦呦，气氛剑拔弩张时，蒋呦呦的课桌抽屉里的手机亮了亮屏幕。
　　“可可乖，我出去一下哈。”蒋呦呦把手机塞在口袋里，冲着杨可甜腻腻地讨好，然后一溜烟没了影。

　　“什么事？”蒋呦呦躲在班级附近，同一栋教学楼小礼堂的后门的小天台，语气同平常判若两人。
　　“这个学期的生活费，我打到你卡里了。我要去英国出差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电话里从容自若的女声，一如既往地淡然优雅。
　　“知道了，你照看好弟弟就行。”蒋呦呦此刻的脸色，用冷若冰霜来说也不为过。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换上满面的笑容，向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