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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溯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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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竹林蕖苑。
我好像昨天才离开这里。竹木盎然,芙蕖婆娑,小亭里架着我的琴。我正在门扉前站着,一眼望见小苑的全貌。
卧房的门洞开着,我走了进去。
地上有大片的血,剑扔在床下。我抬头看去,床上歪着一个青衣白衫的人,凌乱狼狈地吐着血。
我知道那是谁,于是坐在他身边。我认真地打量他,他疼痛无助,却不是很可怜——他有挥之不去的狠厉气息,各种角度都在表达无需同情。他忽然睁开眼睛问“你是什么人”,打乱了我本想观望的计划。
“番毒常入胃胆。你该从气海调动内力,沿任脉向上,合于阴维,把余毒逼出来。”
“我正在这样做。”他说,“可你是谁?”他的气息断续,仍旧警惕。我为他整理衣衽,他躲开了。
“她没杀你。”我问。
“她不会杀我。”
“自以为是。”我哂道。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他也艰难地笑了下,抬眼看着我:
“你当初。”
我朗声笑了,为他捋了凌乱的碎发,他看着我,道:
“竟蓄须了。”
我说:“没有办法,年龄长了,心性不长,只能蓄须佯装老成。”
他咳着笑道,我以后竟如此可悲么。
他自然要问纪晓芙。
“你们会有孩子。”他的目光闪烁。
“然后她因你而死。”他抓住我的胳膊,灼灼地看着我。
“难道你...一直在想她?”隔了很久,他问。
我点头,沉默。他的眼神黯淡下去,我慢慢地说:
“平心而论,这件事你做得幼稚。你会持续地自说自话,不管不顾地用情,陷她于两难。”
“那我当如何?”
“要么马上放开她,要么帮她找到情理两全的方法。”
他垂下眼睑,回道,是。
我告诉他阳教主的死因,以及光明顶遇围事。
他看着我,流泪道:“你护教不利,有何脸面苟活。”
我说,教主不在,左使为尊。四法王五散人五行旗四分五裂,右使失踪,你却在江南耽于儿女私情。
他低头闭目,不再作声。
我道:
“好在...总算让我寻到了武功人品可令教众皆服,又与正派渊源极深,堪当教主大任之人。短短三年,我教扛起抗元旌旗,因势利导,信徒之众,已非当年可比。”
他睁开眼睛,憧憬道:\"元室亡否?”
“已是大势了。如今各省义军各大门派,唯明教马首是瞻,最大的一支队伍已迫近大都,不足百里。”
“峨嵋也在?”
“峨嵋也在。”
“四法王还好?”
“紫衫龙王回归帕莎,鹰王、狮王皆殁。”
“病逝?”
我摇头:“战死。”
他轻声道:“知道了。”
“范遥呢?”
“他为卧底元室自毁容貌,除此之外,好好地回来了。现在正跟随教主,去往大都。”
他问:
“你为何来这里?”
我?
“我大概是死了。”
他若有所思:
“死于何事?”
我笑着点头:
“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