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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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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楚音病情发作。
苏医生赶到家里时,苏黎世小楼里满屋狼藉,冯子墨脸上脖子上的抓痕,令人触目惊心,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
“我靠!这么生猛?!”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冯子墨正将楚音双手捉住,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她毫不留情一口咬下去。鲜血滲出,他吃疼,却仍然不肯放手。
苏医生急急忙忙从药箱里拿出一只镇定剂,注射在楚音的身体里,不一会儿,她整个人都软软靠在他身上。
冯子墨满头大汗,有些微喘,他盯着楚音看了几秒,好半晌后,才苦笑:“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她能一直这么温顺。”说完,将楚音抱到床 上,盖好被子。
苏医生收起针管,白他一眼,“你真是个疯子!”
他咧嘴, “是啊,疯了这么多年,你说,她怎么还是只记得那姓傅的呢?”说完又觉得话多了,“她不想见我,大概你说话她会听。等她醒来,也不要说我来过。”
苏医生看见他手臂上的咬痕,轻蹙眉,“要不要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
苏晨叹气,“大佬,何必呢?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OK?”
冯子墨看着安静睡在床上的楚音,面色并不健康,半晌后,他才开口,“她神智不清也好,她只记得那位姓傅的也罢,如果她伤害自己,我会不惜代价阻止,如果她离开我,我会想方设法带她回来,至于她爱不爱我,无所谓了。”
他是一爱成魔的疯子,这么多多年了,苏晨见过楚音发疯的样子,也见过冯子墨为了不让楚音伤害到自己,几天几夜不睡觉亲自守着她唯恐她醒来自残。
“最爱她的是你,将她拖入地狱的,也是你。子墨,如果重来一次,如果当年你可以预见楚音将来会因你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我不信你会下狠手……”
“或许吧……”
说完,他拎起外套走了出去。
傍晚,楚音醒来后,苏晨刚好进来,他拿了一份热粥,放在楚音床前,“猜到你也该醒了,饿吗?先吃点?”
楚音扫了眼四周,苏晨叹,“知道你不想见他,早走了。”
“你的病情虽然最近有反复发作,但意识越来越强,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已经比我预期的要乐观很多,不想告诉他,就这么厌恶他?”
“苏医生,我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她面色淡淡,提及冯子墨,眼里闪过一瞬嫌恶。
“子墨也信我,但我却辜负了他。”他轻笑,有说不出的无奈,“世上怎么有这么狗血的剧情,偏偏被我苏晨赶上了,人说为兄弟两肋插刀,我却把刀插兄弟两肋!”
楚音眼神黯淡下去。
浑浑噩噩不省人事多年,若不是那一日她刚好是清醒的状态,若不是她恰巧听见那一通电话,她大概没有这样病态的意志力想要强行自己保持清醒,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淤青,很沉默,苏晨自然知晓那些淤青从何而来,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能对自己下狠手?”楚音起初不愿意解释,后来她才说,“从地狱里活下来的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楚小姐,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苏晨是外人不便插话,但也希望楚小姐记住,我拿子墨当兄弟,我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子墨能够早日解脱,我不希望再看到他病态下去,折磨自己也折磨你。的确,他曾经愧对于你,但我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是他的本意,他或许是做错过,但平心而论,这些年他对你的照顾,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我不清楚那位傅先生于你而言意味什么?但我知道,你是冯子墨的命,倘若有朝一日,傅先生和子墨短兵相接,不求楚小姐能能说两句好话,但求别落井下石,放他一条生路。”
“苏医生,悬壶济世,不是这么理解的。”楚音冷笑。
苏晨被暗讽揶揄,倒也不跟她置气,反笑,“楚小姐,不管你想做什么,适可而止,否则,物极必反,两败俱伤。”
这种禅意的话,楚音自然听不进去,也不想再跟这位苏医生探讨哲理,只轻笑,“冯子墨能遇到你,大概是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恰巧相反,他遇见了你,大概是他最大的不幸。”
楚音嘴角上扬,“今天外面天气如何?”
“晴,有阳光。”
“真好。”
她看见被钉满木板的窗户,照射进来的丝丝光线,觉得,今天天气是应该不错。就那样呆呆地看了很久。
很多年前,就是这扇窗户下,钢筋穿过她的脊椎,她疼得哭不出来,差点终身瘫痪,冯子墨满世界托人找业内最权威的专家,才有幸捡回一副身子,可从此之后,她终身无法站上舞台。
谁还记得,她曾经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舞者……
很小的纸条,苏医生把粥递给她的时候,轻轻塞在她手里,楚音接过,默不作声,放在被子里扫了一眼:地点,三天后,苏黎世湖畔。
“谢谢。”
“不客气。”
苏晨回去后,给冯子墨发了条短信:她在这小楼里住了七年,就是正常人都变得不正常了,你应该多带她出去走走……有助于缓解病情......
楚音与外界隔离七年,一病七年,可病的,又何尝不是冯子墨?那晚楚音梦游症发作,冯子墨眠浅,他担心楚音出事,又怕吓着她,便跟着她出了卧室,只是见到她自顾自走到衣帽间,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进了更衣室,出来之后就在房间里跳起舞来,可她大概早已不记得自己的腰部受过伤,一生再无法立足于舞台上,没没跳几步,就摔在地上,她哭了起来,她自小学习古典舞,曾经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舞者,可少时梦想,仅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月光皎洁,铺洒一地银白,她蜷缩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冯子墨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阿音阿音地叫她,温柔进骨子里的声线,他捧着她的脸,才发现她满脸的泪水,很脆弱无助的样子,他心脏霎时钝疼。
其实冯子墨游离商场数年,铁面无情心狠手辣早已是人们固有印象,这么多年来,只有楚音,也只有她,是他心底唯一的善。
楚音住的小楼很偏,冯子墨平时被公务缠身,不住那里。偶尔会去看看楚音,住一阵子,却大多是以愤怒收场,楚音即便不记得是自己谁,忘了所有事情,都会记得傅寒砚,她有时会把冯子墨当成傅寒砚,最开始的时候,冯子墨掐死她的心都有,可后来见到她那般模样,他觉得只要她不排斥他,就已经够了。
后来两天,楚音出奇的乖,不哭不闹,冯子墨带她出去,她甚至还开心地挽着他的手,冯子墨常年一张不苟言笑的扑克牌脸,令人难以揣测,在那一天,他觉得春风都明媚了些。
苏黎世是冯子墨的地盘,傅寒砚没在苏黎世过多逗留,他当晚就带着她回了国。他没怕过谁,只是楚音在他身边,他不敢冒险。
冯子墨带人到机场扑了个空,阿彩哭哭啼啼道歉:“对不起,冯先生,是我没看住太太...”
他看人的眼神如锋利的刀刃,狠戾得发狂, “滚!”
七年来楚音不曾出过门,她神智不清,有时会莫名其妙哭,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记不得人,会忘了自己是谁,会自残。
冯子墨从不让她出门,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家里装着监控,窗户都被封得死死,这苏黎世的小楼,他带着她一住七年,今日出门,是楚音的心理医生建议,她应该多出去走走,有助于缓解病情发展。
手下的人说,家里监控坏了,他心里有就疑虑,只是当时被公务缠得脱不开身,好一个苏晨,作为楚音七年里的主治医生,他唯一信赖的人,这么堂而皇之在他眼皮底下玩儿了一出障眼法,他真是低估了那位华人苏医生。
回国途中,傅寒砚接到苏医生电话,“大佬,我得出去避避风头啊,你的通关文牒呢?冯子墨这会儿恨不得挑断我手脚筋!”说完,电话那头声音开始噪杂,他好似遇到些麻烦,啪一声匆匆挂掉电话。
傅寒砚是守信之人,他转身就吩咐身后的傅远,“去海关打点好,别让冯子墨的人为难苏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