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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

  •   斗墨从亭子过来,看到柔嘉被拦在月门前,笑着走上前道:“夫人,这里你是走不出去的,侯爷交代了,让我带夫人去一趟藏经楼。夫人也不要着急,等会子侯爷自然就会放夫人回去了。”

      这些侍卫都是徐凤卿的人,个个都人高马大的,徐凤卿不说放人,她无论如何也都闯不过去,在这里耗着也不是个法子。

      柔嘉只好跟着斗墨去了藏经楼。六月的天气多变,刚才还艳阳高照的,突然响起了震耳的雷声,快走到后殿那里天渐渐变暗了,一块乌云遮在上面,从北边刮来一阵大风,吹得小道两旁的树木来回摆动。

      从后殿的回廊过去,一路上并未见到什么人,庑廊下立了两个侍卫,都穿着青色的袍子。八扇红漆木门敞开,斗墨停在门前虚手一请:“夫人,请上楼吧。”

      以往在英国公府斗墨也是叫她夫人,可如今她的身份是苏府三姑娘,听起来便有些怪异,柔嘉淡淡的道:“公子还是叫我苏姑娘吧。”

      斗墨也觉得他对着一个未梳妇人发髻的小姑娘叫‘夫人’不好,明明两个人是不同的样貌,身份年纪也不一样,但侯爷既说苏姑娘是病逝的夫人,那就有他的道理,因此他才改了口。

      柔嘉这是第二次来藏经楼,她不记得以前徐凤卿是不是也常来这里,可她跟着徐老夫人出门礼佛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热乎,每每都是遣了车马把他们送过来,他又回卫所处理事务。

      大殿里的地板擦得锃亮,柔嘉扶着木梯上楼,东侧殿的小门半掩,推门进去室内,屋子里并没有人,摆设还是和上次一样。高几上放着大红漆盘,盛着四方的冰块,屋内并不如外面那般闷热,还有几分凉意。

      柔嘉走近了才看到紫檀木长案上放着一沓淡黄色的澄心堂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页的字,蓦地眉心一跳,连忙走上前拿起上面的一张抄写的经文,正是她刚才在大雄宝殿交给小师父的那一沓……她捏着澄心堂纸的双手渐渐变得冰凉。

      三面窗户开着,闪电在空中划过,过了一会只听‘轰隆’一声雷响,天空已是乌云密布。外面响起一阵从容缓慢的脚步声,柔嘉慌忙把抄写的经文放好,就见徐凤卿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小罐茶叶。

      狂风大作,夹杂着雨丝吹进来,桌案上的纸张扑簌簌落了一地。

      柔嘉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站着。徐凤卿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把窗屉放下来,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张手抄的经文,用玉石镇尺压在案上。又一道闪电划过墨色的天空,巨大的雷声轰然炸开。

      小风炉上滚了热水,徐凤卿拧开手中的铜盒,倾着盒身把茶叶倒在掌心中,沏了一盏热茶才又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桌案跟前,他身形高大,柔嘉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淡青色的茶盅,里面的茶色橙黄浓厚,香气扑鼻,是她素日里常喝的普洱,他还记得。

      柔嘉微微抬眸才能看清楚他的脸,见他眉心不知何时已经皱出了浅浅的纹路,这些年他眉目愈发的英挺起来,脱了稚气,多了几分沉稳,反而比从前还要俊朗了。

      “寺里的师父不常喝普洱,这些还是从方丈那里借来的,今年云南那边送过来的,香气还算醇厚,你尝一尝。”他道。

      柔嘉见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眼中的冷漠之色也淡了些。她垂下眸子,伸手接过茶盅,另一只手却被徐凤卿握住了。“手怎的这样凉?”徐凤卿蹙眉道。

      他的大掌温柔而有力,很轻松就把柔嘉的手包在了手心里。柔嘉挣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只能任由他拉着坐到圈椅上。徐凤卿这才放开了她的手。

      “你那日走后,漪兰院的丫头婆子回去了大半,杨嬷嬷也回去了,木槿倒是留了下来,她每日带了小丫头来院子里清扫一遍,摆设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过花房里的花开败了不少,还有两株兰花也冻坏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找了种花的裴婆子来,由她照看了几日,那两株兰花又活了过来……”

      他絮絮的说:“你还记得那日你叫大嫂折了梅枝送来,梅花都开了,不过日子久了晒成了干枝,放在桌子上倒是也很好看。”

      柔嘉双手捧着茶盅,不太明白徐凤卿和她说这些做什么。他们成亲五年,她又没有留下孩子,那些从靖远侯府带过来的丫头婆子是该回去的。倒是木槿这丫头,她人都走了,怎么还守着漪兰院呢。

      徐凤卿见她眉心有所动,说道:“这些日子母亲很难过,总是说没有看顾好你……”

      那日她走的实在是突然,徐老太人得到信急匆匆赶了过来,柔嘉那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徐太夫人握着她的手一声一声的唤她,最终还是没能把人叫醒过来,为着这事,她一直心有自责。

      事已至此,再装作不识只怕已经不管用了。外面雨还在下着,柔嘉把茶盅放在高几上,说道:“往事已矣,侯爷也不要再记挂了,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她不再是那个靖远侯府的嫡长女,而是四品光禄寺少卿苏陟之女,过去的就再也回不去了。如今再说起过去之事又有什么用呢?

      徐凤卿听到柔嘉这样说,心中骤然一喜,虽然她没有直接承认,但终于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抵触他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甚至是站了起来,激动的双手竟无处安放,摩挲着高几上的黑漆边缘,良久才嗫嚅着嘴唇道:“柔嘉……你回来吧。”他低低的呢喃。

      柔嘉闻言一震,抬头看向徐凤卿,却见他眼底微红。

      “侯爷在说什么?”她道:“我有些听不懂。”

      徐凤卿见柔嘉望着他的眼眸中带了些疑惑,他很快的就避开了她的目光,低下头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孩子的事他们争吵了太久,那半年他一直在蓟州练兵,很少回来,就是害怕面对她,有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消气。

      她小产那日,太医把他叫了出去说:“……夫人身子弱,这次小产又血气两亏,以后再有了身孕,只怕也难以保下来,就算是能撑着把孩子生下来,母体也会亏损严重,甚至会有生命之危。”

      他见她为了小产的事日日垂泪,更是不忍心把这件事情告知,原想着等到以后再慢慢的说,却没想到她竟找了太医开了坐胎药的方子。她那么迫切的想给他生一个孩子。

      他还记得那日,木槿去小厨房取了汤药来,黑漆漆的药汁,散发着淡淡的苦气,她坐在罗汉床上望着药碗看了许久,方才下定了决心一闭眼都喝了下去。

      她是最怕苦的了,往日里那些治风寒的药端到她跟前,都是寻个理由偷偷倒掉,可那坐胎药她却一次不落的喝了下去。后来他偷偷换了药方,以为这事能瞒很久,却还是被她知道了。

      柔嘉以前是生气的,怎么会不气呢,可自打成为了苏家的三姑娘,她就慢慢不气了,那些都是过往之事,再去计较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不明白的是徐凤卿为什么非要一直纠缠于她,明明两个人再没有关系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柔嘉摇摇头道:“侯爷说笑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徐凤卿却觉得柔嘉这样不想认他还是因着孩子的事,不知道现在解释了会不会得到原谅?他走到窗前,沉吟了片刻才道:“换汤药的事的确是我不好,当初太医说你身子弱,很难再有孕,就算有了孩子也很难保住,我原是想着不想伤害你的身子,才把药……换成了避子汤。”

      他扶着腰带,背影高大而又瘦削。柔嘉有些难以置信,当初刘医正明明笑呵呵的说她身子调养半年还是能有孕的,难不成也是在说谎吗?还是说刘医正的那些话都是宽慰她的,都是徐凤卿安排过的?

      怪不得斗墨叫她去问刘医正,所以这些日子……她错怪了徐凤卿吗?可把坐胎药换成避子汤药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她不宜再有孕,直说便是,何苦又要这样瞒她这么久。

      柔嘉以为自己不气了,可听到这些往事又忍不住难受起来,徐凤卿这个人向来是霸道的很,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把她完全困在里面,她什么都不知道。

      屋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下来,徐凤卿转过身,看到柔嘉怔怔坐在楠木圈椅上,他走过来站在她跟前说道:“你怨我怪我,我都知道,是我不好。”

      他俯着身子,目光清朗,语气十分的温柔。

      柔嘉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她有些不懂,低下头道:“侯爷说的这个想来是我一直错怪了您,您不必道歉的,本来这事都早已经过去了,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侯爷和我也早已没有了关系,如今既能说开是一件好事,还请侯爷以后放过柔嘉。”

      她想了想,又道:“您放心就是,这事我不会拿出去说的。也不会再霸占侯爷正妻的名头,皇后娘娘赐婚给侯爷和陆二娘子是一件喜事……这么多年了,侯爷也总算抱得美人归,真是可喜可贺。”

      徐凤卿脸色微滞,皇后赐婚的事鲜有人知,怎么柔嘉会知道?

      似乎还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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