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期而至》十二钱

2、第一章

　　“ 孟凡，你自己说这是第几次了！你都多大了？为什么要打架？你这样，他们孟家要怎么看你？怎么看妈妈？妈妈以后要依靠谁？你有没有想过？”张婉英把学校发的处罚单狠狠地扔到了孟凡面前的茶几上,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孔有些狰狞。
　　孟凡眯着眼看着那几张纸，勾了勾嘴角，“妈，要不您别管我了。”
　　听见这话，张婉英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赶紧抱住孟凡，“儿子，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别生气啊，妈妈给你道歉。孟家不要我，你千万不能不要妈妈。”漂亮的杏眼一下子蓄满了水雾。
　　“妈，你是不是又去求他给我换学校了？”孟凡苦笑声，无奈地向后仰卧在沙发上。
　　“什么‘他’啊，他是你爸。这次给你安排去四中了。”说着张婉英从高档包包里拿出一叠转学手续，“四中不比一种差，就是地理位置偏了一点，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儿子，你在那里肯定也比孟家那几个歪瓜裂枣强，他们那破成绩·····”
　　“妈，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了。”
　　“嗯嗯，儿子，好好休息。后天就要开学了，好好准备准备。”
　　孟凡关上房门，背靠墙壁，慢慢滑坐到地板上，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最后一根烟，点燃，猛地抽了一口，他舒了一口气但是却立马咳嗽起来，嘶哑的咳嗽声加上凌乱的低笑声，迅速占领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孟凡看着自己手中的烟烧尽，甩了甩粘在袖子上的烟灰，朝床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孟凡就被手机铃声惊醒了。他握起枕边的手机，“谁啊？”说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操，才6点，谁啊？”
　　“凡哥，我啊。熊炎。”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点兴奋。
　　“熊炎？谁啊，打错了吧。”说着就准备挂电话继续自己的春秋大梦。
　　“别，别挂电话。我就是那天你救的那个男生，你···你不记得了吗？”那边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老子救的人多了，你丫有什么屁就快放。”孟凡不耐烦地掀开被子，向洗手间走去，边走边回忆当天打架的场景，事后好像是有个傻小子和自己说他叫熊炎来着。
　　“没事，我想请你吃饭。等下我再当面正式介绍我自己。”
　　“请我吃饭？”孟凡看着镜子中自己翻了三层的眼皮，心里有点烦闷。
　　“对，中午12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家···”还没等孟凡说完，对方似乎害怕被拒绝就赶忙挂了电话。
　　“靠，这小子什么毛病。”孟凡低骂。
　　洗漱完，孟凡走出房间，看着空空的客厅，他突然就像被点了笑穴一样，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竟然还收不住，歪在沙发上，直到眼泪憋出来。
　　中午12点，手机铃声响了。孟凡才猛然想起了早上那个电话，于是就随便套了两件衣服，拿起钥匙就出了门。
　　A市的夏天就像后来林故开玩笑说的那样，感觉像吃了伟哥一样，持久的不像话。明明都已经九月份了，毒辣的太阳还出来作威作福，连蜻蜓都紧贴着树荫飞，生怕灼伤了自己的翅膀。
　　孟凡走到楼下时看见熊炎就像个傻子一样，以一种极其标准的军姿站在太阳下，白体恤热情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大有一种不晒成鱼干不罢休的气势。熊炎看见孟凡的一瞬间，黄豆粒般大小的眼睛一下子迸出了光彩。然后扑上去，亲昵地挽住孟凡的胳膊。
　　“凡哥，走，我带你去吃饭。你吃辣吗？”
　　孟凡用手隔开熊炎，他不太喜欢这么亲昵地举动，“嗯，去哪？”
　　“你跟我走就行了。”熊炎似乎很高兴。
　　孟凡跟着熊炎，顶着中午的大太阳，在公交车里闻了近一个小时的各种奇怪的味道，终于在孟凡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被熊炎叫下了车。很久之后，孟凡评价这次的行为就是典型的脑子里进了屎。熊炎带着孟凡七拐八拐终于在街角的一家名叫“金牌川菜”的小店铺前停了下来，孟凡抬头一看，差点气的吐出一口老血，冲上去就给了熊炎一个爆栗“卧槽，老子陪你愣是从城东坐到城西，你他妈就请我吃这个？老子要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走。
　　“别，别，凡哥咱先进去，尝尝味道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过来了。”熊炎拖着孟凡使劲往店里拽。
　　“放手，老子自己进。”孟凡没吃早饭，磨蹭到中午确实有点饿，索性就先试试。
　　店内的布置很简单，两排桌椅，走廊中间用一米高的隔板隔着，隔板上放着几盆绿色植物，孟凡说不上名字，只是觉得很清凉，还很温·····馨。收钱柜台在一个角落，离柜台差不多一两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出餐的窗口，一墙之隔就是一个小型的厨房。看的出这家的店主很勤快，店内的地板很干净，桌子上的餐具和筷子都摆的很整齐。
　　由于正式吃饭的点，店里还有一桌客人，虽然头发都染着花花绿绿的颜色，但是看着很年轻，应该是学生。看见孟凡和熊炎进来其中唯一一个黑色头发的男生站起来，走到柜台那里拿起菜单就朝孟凡这边走过来。
　　“两位想要吃些什么？”那男生一边说还一边冲花头发那桌喊“马小柴，你别把老子点的肉吃完，要不然老子今天就把你留在这里做人肉叉烧包。”
　　“哪能啊，故哥，我给您留着呢。”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打着饱嗝说。
　　孟凡心里有些不爽，心想“这他妈是什么服务态度。”但却碍着熊炎在场不好发作，好吧，主要是真打起来孟凡这边人数上不占优势。
　　“凡哥，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和我客气。”熊炎说着把菜单推给孟凡。
　　“水煮肉片，家常辣子鸡丁，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对了再来一提啤酒。”孟凡也没和他客气。
　　那少年把点的菜又确定了一遍，便转身朝出餐口走去。“姑，11号桌。”说完又朝花头发那桌走过去。那桌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似乎有点兴奋，好几次爆出笑声。但是那男生却一直低着头玩手机，只是不耐烦时会挥着手拍拍那个叫马小柴男生的后脑勺，那马小柴也不生气，指示一个劲儿地傻笑。
　　这是孟凡第一次见林故，第一印象大概就是，这男生真好看，嗯·····对，就是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一不小心就能将人的心神摄走。
　　孟凡又朝那桌花头发看了一眼，这一眼刚好和那男生的目光撞上，那男生弯了弯唇，孟凡竟在这一抹笑里晃了神。
　　熊炎在孟凡眼前挥了挥手,“凡哥，怎么了？”
　　“额，嗯？什么？”孟凡有些尴尬，自己竟然看一个男生看的入神了。
　　“凡哥，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啊。我叫熊炎，你可以叫我熊二，我是一中的学生，上次感谢凡哥救我。”熊炎颇正式。
　　“你怎么惹的何浩东他们？他们为什么动你？”孟凡喝了口桌上的水，凉凉的薄荷味充斥鼻腔，一下子驱走了积存在胸腔的烦闷。
　　“那何浩东抢了我女朋友，我一时气不过就····不过我也想明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凡哥，你说是吧。”
　　孟凡看着熊炎一脸吃瘪相有些想笑。
　　“凡哥，你是不是要转学去四中了？”熊炎一脸兴奋。
　　“嗯，你怎么知道的？”孟凡颇有些惊讶。
　　“我是谁呀，我可是‘小灵通’。凡哥，我昨天也让我爸给我办了转学手续，我要追随你。”
　　“你想干嘛？”
　　“我就是想跟着你，你那天打人的那几下帅呆了。想着跟着你，我也能学学。”熊炎兴奋地摩擦了一下双手，做了个左勾拳右勾拳的动作。
　　“随便你吧。”孟凡无所谓地耸耸肩。
　　一会儿，菜就上来了。店门虽然寒酸，但是这些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淡淡的辣椒味竟奇迹地打开了孟凡的味蕾。一顿饭下来，孟凡全身都湿透了，感觉从头顶到脚指头尖的每个细胞都被辣开了，有些奇怪的酸爽感。一顿饭愣是从3点吃到了5点，花头发那桌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那少年似乎也没有不耐烦，一直低着头用修长的手指点着手机屏幕，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贪婪地吻着少年的脸颊，眼睑下有淡淡的阴影，鼻尖和下巴呈现出的秀美弧度，让刚吃完饭的孟凡又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熊炎叫了声结账，那男生就起身朝柜台方向走过去，在和孟凡擦肩的时候，孟凡似乎还能闻到那男生身上传来的淡淡柠檬香皂的味道。
　　接完账后，熊炎叫来自家的车，把孟凡送回家，在车上熊炎似乎很兴奋，一直在说，到孟凡家的时候又交代孟凡别忘了明天学校报到的事就走了。
　　孟凡拿出钥匙打开家门，家里只有意料之中的黑暗。孟凡洗完澡就把自己扔在床上，那晚孟凡的梦中出现了无数个大柠檬追着他赶，直到孟凡再也跑不动了，那大柠檬就把孟凡直接压成了一片人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