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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萍水相逢亦是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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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安蓉奔出城外,见郊外道旁密林幽深,一行车马缓缓驰来,不由驻足思量道:独自上路到底不周全,古时猛虎豺狼数不胜数,更有山贼土匪出没,荒郊野岭亦无人烟。且虽自吴以来,寺庙兴起,只多居长安,民间亦多道观。这般鲁莽行事,恐怕不妥。若是能与车队一道,许能成功。只身无分文,如何赚钱呢?
“诶!你这小娃!挡什么道哩!”一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御马停下,拿剑戳了戳安蓉道。
“嗯?”安蓉迷茫,见车马已停至面前,这才发觉自个儿站在路中央。
“发甚么愣子,速速起开!”壮汉见其犹自回不过神,不耐一剑将其戳倒,安蓉不防,惊叫一声。
“这声怎的似个女娃!”壮汉皱眉,“快起开!否则踏了你去!”众人哄然大笑。
安蓉气愤起身,极力克制怒火,待冷静下来,想想这人其实并非那般凶神恶煞,否则其大可直接踏马过来。
安蓉理理衣裳,往旁边站去,见其欲走,忽而心神一转,朗声挑衅道:“你没我厉害!气力又小,我不过让着你哩!”
众人错愕,纷纷驻马回头,只见那小子面色淡淡,倒不似个三岁幼儿。
壮汉愣住之后,大喝一声:“好个小子!你可知你在说甚么?!”
安蓉平淡如常道:“本就如此!”
壮汉气急一剑戳来,安蓉一手抓住剑鞘,手腕微一用力,竟是将剑整个拿了去。众人又是一愣。继而哄然大笑乱成一团。
一人踏马上前,且笑且道:“齐大郎啊齐大郎!莫不是前儿莫夜,你怀中小姐乃吸人精魄的妖精?竟败于三岁幼儿之手。”
齐大郎紧盯右手,方才明明自个紧握剑鞘,便是未曾下死力气,亦不当如此。闻言只道:“宋七郎,你住口!”
安蓉举着剑,因剑身过长,转而立于地上抱着,众人见此愈发笑的不可自已。
安蓉淡淡道:“尔等笑甚么!尔等亦比不得某!”
众人一愣,愈发觉这娃奶声奶气,一字一句故作老成,甚为有趣,纷纷捧腹大笑;更有甚者,笑得坐不稳马背,险些一头栽下来,吓得连忙坐正。
安蓉心下忧愁,前世旁人最是不喜自己这般冷淡说话,一这般说话,就觉得是挑衅。怎么今生不管用哩!
安蓉见齐大郎不入套,只好自接自招道:“齐大叔!”
众人闻言复笑歪了身子。有几人见笑得坐不稳,索性下了马来。
安蓉无语:......你们到底笑什么!
齐大郎满头黑线:“臭小子!我年方十七!十七!”众人忍了笑,一起望向安蓉,想知晓其又有何惊人之语。
安蓉望着他唇上浓密胡须,默然不语,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当真抱歉,大哥哥你忒显老!我纯属误导了。”
众人闻言笑得东倒西歪,直笑得腹痛难忍,纷纷下马。
齐大郎见状无奈下马,行至安蓉面前:“小子,把剑拿来!”
安蓉心中一喜:“我们约法三章!”
齐大郎无语,直接上手:“约甚么法!剑是我的!”
安蓉闪身避开道:“我知晓剑是你的,然你方才戳了我两回!害我跌倒在地!弄脏了衣裳!”
齐大郎无奈:“倒是个记仇的!”只是,你那衣裳,还用得着弄脏?
众人笑声见止,兴致勃勃牵马围来。
齐大郎见状面色一红,气势汹汹道:“莫要胡闹!你不予我,我便抢了!”
安蓉忙道:“我们打赌!如若你气力大过我,我便向你磕头请罪。”
宋七郎好奇道:“若是反之如何?”
齐大郎忙道:“我可不赠你宝剑!”
众人又笑,纷纷道:“齐大郎,还未曾比试!汝便怕哩?”
齐大郎恼羞成怒道:“谁个怕了!比就比!你说,怎么个比法?”
众人随即纷纷看向这三头身的稚儿。
“扳手腕!”安蓉眸中带笑,心下思量:若是单比力气,观其五大三粗的,只怕二人相当。然自己再辅上些内力,应当能成。
齐大郎恼道:“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万一折了如何是好!”
安蓉一愣,只觉其所言甚是。自个儿骨头还脆着呢。往四下一望,指着马车上的麻绳道:“拔河如何?”
齐大郎一乐:“小小年纪,也晓得汝阳最爱拔河?”
安蓉眨巴眼睛:“我不知,不过,若你输了!你们便送我至洛阳!比不比?”
众人皆默,齐大郎讽刺一笑:“好大口气!”
安蓉不理会他讽刺,一笑置之道:“我家本在洛阳青枫书院一方!若你们助我返家,我兄长必定赠与诸位一千两纹银作谢礼。”
众人沉默不语。
齐大郎忽而大笑:“你这小乞儿倒是能说会道!只尽是些荒唐之言!”
安蓉认真看着他不语,见其渐渐止了笑,方认真道:“我从不说荒唐之言!口说无凭,可于邑中立字为据!”
齐大郎笑不出来了,和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一年长男子道:“我等是行商,恐怕接不了小郎君的活儿。”
安蓉不解:“可是嫌一千两银子少?”
齐大郎腹诽道:一千两!我一辈子怕是都不曾见过!
年长男子道:“并非如此。只我等欲往敦煌进货,怕是不能与小郎君胡闹。”
安蓉心内几经挣扎,缓缓道:“若是敦煌,我免费赠与诸位一言:不出三月!天下必乱!往之非死必伤!”
年长男子闻言看向众人,复神色复杂看向安蓉:“我信你兄长付得起一千两纹银,只是我等要事在身,小郎君自寻他人罢!另劝小郎君,天下大乱这事日后切莫胡言!”
安蓉心道:若非走投无路,亦不至于如此。更不会说出这等秘事,唉!安蓉叹道:“并非我胡言,我堂叔乃一邑之长,如今怕是尸骨无存。”
众人皆惊,面面相觑。
安蓉道:“实不相瞒,西南乱事怕是复起,我与兄长本做客堂叔家中,堂叔连派五回死士赶赴洛阳送信,然所派死士尽无音讯!堂叔只觉灭门将至,无奈将详文交我与哥哥手中,命我与哥哥上京面圣。我二人一路被人追杀,便知晓怕是堂叔......一路奔走,家中死士俱卒,我与哥哥亦于昨夜失散。恐怕杀手仍在附近。我必须尽快前往洛阳与哥哥堂祖父相聚。”
年长男子叹气:“西南......汝可有凭证?”
安蓉转身往草丛而去,在一米深的草丛里往怀里小心掏着,半晌方出来。手中拿着一册详文:“呐!”
年长男子一目十行看罢,忽而怒道:“你这小儿!此乃拉吾等一道落入泥潭!”
“伯伯缘何言此话!”安蓉心下得意,面色无辜;思及安月,复面色黯然,半真半假道:“昨夜死士手中亦有一份详文,那些刺客,若是追上死士,必当不起疑我身上仍有!因我不过三岁小儿,如何当此重任。更甚者,其如今未曾寻到我,想来是思及我离了死士,活不过几日罢!故而如若仔细行事,未必不可蒙混过关!”
安蓉心中暗道:一觉醒来包袱不在身边,只怕是安月将包袱换做我抱走了。包袱里有一份详文,便也算得上安月手里一份。
年长男子忽而想起什么,深深望其一眼,将详文递去:“如此,小郎君可能告知吾等真名?”
安蓉接过详文,置于怀里,学着安逸行恭礼道:“某名安荣,荣华富贵的荣!家中兄弟行三。”
年长男子亦弯腰拱手:“原是安三郎,某名苏魏,家中行一。”
安蓉早见其行礼便让至一旁:“伯伯不必多礼,小子方才无状,还望海涵!”
众人见两人你来我往定了行程,不由纷纷围着苏魏道:“苏伯,那详文是真的吗?”
苏魏沉重点头,复向安蓉行礼道:“多谢荣三郎仗义提醒,否则吾等只怕有去无回!”
安蓉依旧避了去,随后道:“苏伯不必如此!如非苏伯及各位兄长是好人,与小子耗时耗力胡闹。安荣亦不会轻易将详文示人。况有去无回怕不见得,充军倒有八成可能。”
苏魏叹道:“如此吾等入城歇息一宿,明日便返洛阳。”
“谢过苏伯,”安蓉粲齿一笑,回身将剑递予齐大郎:“齐大郎哥哥,荣郎为方才之事向你道歉!当真对不住!我本是想激怒你与我比试,送我回洛阳。”
齐大郎故作愤愤不平道:“便是比试,我定赢你!”
安蓉笑而不语。
苏伯便道:“如此,安荣郎君便为我侄儿,改作苏洪如何?”
安蓉拍手笑道:“如此更好!只不知‘洪’是哪个‘洪’?”虽苏伯面色和蔼,安蓉心中却是明了,如今不过是有提醒之义在,这恩情能值几日尚不可知。故而一路心存三分警惕,以料其情也。
苏伯道:“洚水之‘洪’。”
安蓉颔首:“皆可。”
安逸二人一早便着粗衣入城,为掩人耳目,两人一前一后,似不相识。行至东市,复一前一后买了骏马,奔驰而去。
直畟王师已胜,圣人命众将士即刻返京,风潇雨晦,时不我待。直畟兵卒,多半为各州郡调遣,故而时下州郡兵力短缺。如若二王攻之,破城不过轻而易举之事。思及此,安逸心下愈发焦急,况虽坚信安月身手定能护着安蓉,然终究心有挂碍,只得一路快马加鞭赶赴京中。
西平至宛城,及洛阳,倘若快马加鞭,不休不眠,七日即到。只到底年少,不过三日,安逸便颇有些吃不消,为此安云甚为担忧,多次劝谏。
只安逸实在放心不下安蓉,执意而为,以至神情恍惚摔下马来。
“主子小心!”安云从马上一跃,堪堪接入怀里。
刺客发觉被安风戏弄,留下两人与之打斗周旋,众人返而觅之。
只寻至洒阳,亦不见二人踪迹,故沿途往洛阳追杀,忽而见着绿色复命信号弹。不由暗道:详文竟是臧于幼女之手。又见庐溪驿站无人,索性返身复命,只飞鸽传书,命宛城并洛阳诸人留意杀之。
安云寻一农户住下,予了银钱,命其寻些鸡子米面前来。
农夫有几分惧怕,只耸着肩诺诺道:“鸡子我家便有,只米面村长家才有哩!”又道家中房舍不多,忙令妻儿往旁家住去。
安云自是知晓其忧心自己是大奸大恶之人,亦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