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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骤雨狂风伊独立 ...

  •   赵景初单人单骑,蒙面策马,任雨水打在身上,留在点翠楼的烂摊子给赵景初不可回头的人生又画上了一笔。宁钰总有那么多看似合理却足以破坏一切方法,或许让人记恨好过被他人惦记。朋友,于己是那么珍贵又那么奢侈!

      想必是知道了赵景初的心情,马儿没了前行的动力,渐渐放慢了脚步,赵景初甩了甩头,抹去了脸上的雨水,用力一夹马腹,提上了速度,不远不近地跟着前方朱红色的马车。暴雨下的夜幕仅有一丝亮光,衬得朱红不似朱红,更像是血液凝固的黑红。

      明日会有人带“猎物”来你处,只到“送到”驿站便好。宁钰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并未为逃脱困境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在点翠楼时,当赵景初以为与林瑞凭暗语已除尽了宁琰的四影士,却在微微松懈之时被藏在宁琰近处的贴身影士察觉到了林瑞稍显出挑的行动轨迹,至此发现了已趴下的同僚。宁琰即可得知中了埋伏,但形势不利之下只得收起愤怒,随后便牵起身旁的秋海棠离席,往靠近后门的西南角阴影处走去,装出一副情难自禁,迫切地需择处好好耳鬓厮磨一番的样子。

      赵景初见状,思虑片刻,与一旁的孔三春请辞暂时离席,而孔三春像是被先前提出异议的男子惹得十分不愉快,只是微微点头,甚至没有看他。赵景初隐约知道什么,可也无暇顾及,迅速移步到可观到宁琰位置的房间时,发现只留下与宁琰同行的女子一人,她神情呆滞,立在原地望着人群,应是吸入了迷魂的药粉,暂时失了心智。

      四顾一周,透过二楼雕花的走廊隔断,赵景初捕捉到了宁琰的身影,正与另一女子从西侧往正南的重帘雅座走去,可当赵景初赶到之时,却发现设在重帘雅座西南角雅间的内侧,有一条细窄的楼道。若非此时楼道的暗门未全然合闭,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此处的。难道宁琰在点翠楼还有内应?

      褪去身上繁复的行头,赵景初正欲开暗门却突然听到了一楼传来一阵骚乱,推开窗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内的人,简一江。赵景初深知故伎重施定是骗不简一江的,自然也是把这变数计算在内,可完全没想到的是,简一江竟杀了宁琰那位贴身影士。他剑法犀利,又毫不掩饰,惊扰了满楼宾客,确定宁琰已离去后,简一江立马转寻了出路没了踪影。

      此下换成了赵景初对简一江的满腹疑惑,以后必会有答案,赵景初沿着暗道快步下了楼,推开门,眼前竟是舒柏青的房间。走到房门口,赵景初停下脚步,推开些许门缝,模糊间只知是两个男子在交谈,不一会,又听到了马车响动的声音。

      不好!宁琰在此果真有内应。赵景初跃上墙沿,鸣哨唤来了林瑞的杏子马儿,按照宁钰的要求,死咬住宁琰的行踪,又与之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而宁琰今日今时万万没料到,身为必会继承大统的皇子,此刻只能窝在一柔弱女子的香玉帐中自欺欺人地躲着!后方来人更像是确信能逮住老鼠的猫儿,不紧不慢放了老鼠满屋子跑,再一口吞掉。

      算了算路程,驿站就在前头了,除了昨日去追陆长风的人马和随身影士,其他人均留在驿站候命。宁琰抬起竹帘前后望了一眼,骤雨泥地,马蹄声声踏入耳,尽管远处闪着灯火,心却始终安定不了。

      自宁成帝下令彻查官场贪腐以来,宁琰与母俞氏二人的“怀柔政策”日渐不稳,隐患渐渐得冒了头。渝州的十二臣连坐、河松郡的知州全府灭门案、勾云城失踪的赈灾款……不知内情的只当是宁琰借刀杀人,没成想竟是对内磨刀砍了自己左右手,砍断了骨头连着筋,痛都不能叫出声。

      最后一站是延东郡。正所谓十年磨一剑,延东郡中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细如牛毛的连襟妯娌亲兄弟,均由俞家人出面打理,为宁琰布出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局。可自四皇子宁钰四年前于延东郡临山上创立门派以来,称心如意也转成了左右为难。若非起初宁钰没有任何立场与宁琰斗,宁钰根本没有起家的机会,如今,母家并非七大世家的出身却成了宁钰最大的筹码。

      “公子,前面便是驿站,只能送你到此处了。”宋霜筠声音清冷,将宁琰拉回了现实,他收起帘子,自顾想了想,江都城宋氏有三支,宁琰把握不准,此宋家是否就是现今沈家主母的娘家。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宋小姐怕是不能损伤分毫,若只是当作挡箭牌倒是不为过。

      离驿站越发近了,倘若此刻停了马车,那人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在宁琰心中,此人十有八九是受了宁钰的指示来的,本是借着到江都城查案的档口,将那临山上的陆长风擒住逼出他手中的“要件”,可不仅去追陆长风的人没回消息,自己又被人设计入了瓮,失了阵仗,被人捏在手里戏弄。

      方才在点翠楼眼见着周身四个影士相继被杀,最后一个影士至此生死不明,当时必然是有人在高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若不是手边还有秋海棠可用,当机立断拿她摆了一道龙门阵,宁琰也没法子留出时间寻出路,也没法巧遇独自一人的宋霜筠。宁琰虽没有武学巧艺傍身,但他甚擅用药,轻轻往空气中撒一些,定力不足的人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事后又察觉不出为何,只当是一时松懈。除此之外,宁琰颇懂言语诱导之术,只用三言两语,宋霜筠便信了宁琰的话,说出了暗门的事情。

      “多谢宋小姐。送佛送到西,烦请再陪在下多行些路吧。”宁琰收回竹帘,身子坐定,打量起眼前的少女,一计涌上心头。

      夜越发黑了,雨也没停的意思,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赵景初发觉前方马车滚轴的声音变得缓慢,没过多久,渐渐地停了下来,只剩雨水打在车顶的声响。

      “马上的爷,小女是否碍住了你的去路,故此才一路跟随,此番出行不想遭惹事端,若是你欲先行一步,小女让你便是。”

      车厢中传来一少女的声音,客客气气地让起道来。赵景初只当是宁琰的部下,佯装起不知情的少女。

      “不知车上是哪家小姐,在下也好知向谁道谢。”赵景初不慌不忙,问起门户来。

      宋霜筠垂目不去瞧车上的宁琰,方才的话便是他轻轻地一句句地教给自己,宋霜筠担心若是两两对视,是否会被看穿她此刻实际上是清醒的。

      方才的的确确又闻到了在点翠楼里初见宁琰时的那股香味。淡淡的味道升起,宋霜筠留了个心眼,便屏住呼吸,只是起初入了一口,此刻已没了效果。

      宁琰不曾察觉,继续慢慢引导宋霜筠说说出他想听到的话。

      “江都城榆林宋家。”宋霜筠搬出了同姓不同宗的贵姓高户,与其是说与车外的人不如是说与车内的人听。令宋霜筠不解的是,听马蹄声,车外仅一人,虽不知二人有何恩怨,实力是如何悬殊宁,怎地谁也不动。马夫小张久久未出声响,想必是眼前的男子动了手脚,如今只能靠自己才能脱身,远离这诡异的对峙。

      “原来是宋小姐。”榆林宋家?沈氏与俞氏从前几代的同仇敌忾到如今的同床异梦,年轻一代必是不会再往来。尽管此刻只有这宋小姐开口,但赵景初却十分确定宁琰必定在车厢中。

      “说来也巧,本人乃承天府沈氏宗亲。”赵景初笑道,“雨夜路难行,此路的尽头便是驿站,不知可否捎上在下同马夫一处,栓上马匹,让我们好省省力。”言语间毫不客气,真真是巧遇了远亲般。可温情的场景与这冷雨疾风、孤山狭径想比显得格格不入。

      宁琰闻此,瞧了瞧宋霜筠,她神情淡然,不置可否地回看了一眼,故此宁琰并未对宋霜筠生出疑心,只是来人不点破自己的处境却想同行,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宋小姐,请回绝了此人。”宁琰出声,极轻,语调怪异,宋霜筠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不等宁琰再言语,宋霜筠应声径自掀开帘子,出了车厢。此举出乎宁琰意料,竟未来得及伸手阻拦。

      当与宁琰坐上马车时,宋霜筠已从轻浅的催眠中清醒过来,幸得有个爱杂书的弟弟,想了一圈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猜到此人定有大问题。宋霜筠拿上了角落里的厚竹伞,立在车架上,抽出发间细簪快速地扎了一记马夫小张的肩颈窝,但他却毫无反应。是下手太轻还是他入迷太深,宋霜筠心底轻倒吸了一口气,此时不搏一把,若真到了驿站,刀剑无眼,后果难料。

      撑起厚竹伞,宋霜筠缓缓下车,借着马夫位顶上的玻璃油灯,仅能看到来人是一位白衣男子,已从马背上下来,手上并无利器,可白衣男子却蒙着面。宋霜筠一惊,是才逃虎穴又入狼口吗?

      赵景初见有人下车,牵着马微微向后撤了一步,分不清敌友时,必得小心着来。未曾想,赵景初定睛一看,站那的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身量形容似曾相识。大雨中,她紧紧握着伞柄,眉尖若蹙,不知何去何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骤雨狂风伊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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