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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离·梦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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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醒醒!”桥川努力想要叫醒怀中昏睡过去的孟涵,“大人!孟涵大人!孟涵!”
“没用的。”
司马齐不知何时到了桥川面前,手里拿着一本封面残旧的书,他看着孟涵苍白的脸,笑容狠厉,“她已经在须弥境里了,你叫不醒她的。”
桥川瞥了一眼,心里快速思考着该如何拿到崇伯书。
“别以为拿到崇伯书就能救她。”司马齐嘲讽,“我只是个普通人,打不过你这个死了几百年的老鬼。然而你们只知道这崇伯书留下了鲧的力量,却不知道这书中自有大千世界。孟涵现在已经进入了崇伯书的须弥境里,除非她能自己破开结界,否则便将会永远留在这书里。”
桥川心头愤恨,紧紧攥住了手指。
司马齐倒是一副悠闲模样,甚至倚着大椿树坐在了地上,全然不顾自己的长袍被泥土弄脏,“正好我闲来无事,倒陪你一同等着,看这位泰媪何时能闯出须弥境。”
“在下天明雪,前来拜访泰山府君。”
孟涵跟在岁寒身边,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访客。
“明雪不必客气,且随我来。”岁寒亲自领着这位访客进了内殿,“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孟涵。”
天明雪并没有表现出好奇,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合手行礼,“见过孟姑娘。”
岁寒悄悄伸出一只手,从孟涵的背后摸了摸她的长发,“我这位妻子一直住在山上,礼节不周,明雪不要见怪。”
“怎会。只要岁寒兄记得来日成婚之时给明雪寄一封请帖便好。”天明雪道。
孟涵虽然懂得下棋,却十分看不惯岁寒与天明雪边下棋边闲谈,只觉得十分啰嗦,正好看到阿鸩在殿外擦拭府君神像,就悄悄溜过去逗他。
岁寒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漫进眼底,连天明雪趁机吃了他一片子都没留意。
天明雪有些好奇,“从来只道岁寒兄为人散漫,甚少有放在心上惦记的人事,想必这位孟姑娘定是岁寒兄心尖上的人了。”
“正是。”岁寒收回目光,顺手取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从来只道儿女情长非大丈夫之事,见了她才觉得,当一回小儿女倒也不错。”
天明雪看着他满脸的志得意满,无奈地摇摇头。
“令堂还是催着你娶妻?”岁寒问道。
“今年倒也没那么急着催促了,只是时常念叨着隔壁孙家又添了小孙子,前头陆家的小孙女已经会叫人了。”
“正所谓‘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岁寒下手毫不客气,一连吃了他许多子,“令堂惦记的倒也不错,毕竟你与我们不同,天生地养的没人管,你总归是要有个家室的。”
天明雪也没留情,棋盘上黑白子纠缠在一起,一时难分胜负,“话虽如此,可我是个大夫,平日里替人看病已经够忙的了,实在是没那个心思拖累人家姑娘。”
岁寒目光一转,手从棋盘上离开,捏了个诀,细细算了算,一脸温柔的笑意里就这么平白多了几分风流倜傥,“我方才为你掐了一卦,不出三日,这红鸾星必会降到你头上!”
“岁寒兄,不可胡言!”天明雪一惊,直接站了起来,差点打翻棋盘。
“你这话本君可不爱听。”岁寒手一翻变出一把扇子,悠闲地给自己扇着风,“本君可是堂堂泰山府君,怎会与你胡诌?”
他慢吞吞地起身,朝在外面闹成一团的孟涵和阿鸩招招手,“替我去取我柜子里那只竹木盒子来,我要替咱们府君殿送天公子一份贺礼!”
阿鸩腿脚快,扑扇扑扇翅膀就回来了,将手里捧着的竹木小盒送到岁寒面前。
岁寒顺手递给了天明雪,“来,这盒子里便是我府君殿上下送你的贺礼,来日成婚之时,我们可就要空着手去了。”
天明雪本不想接那盒子,岁寒却硬是塞进了他手里,天明雪只好打开。
里面是一支笔,那笔不知是用何种木做的笔杆,只觉得暗色之中带着细细的金光,笔毛也不知是何材料,似毛非毛,似羽非羽。
“当年地皇神农身中断肠草之毒,毒性发作之时痛苦异常。地皇仁慈,不忍后人受此苦痛,便取了一枝桃枝,削木为笔。桃木,又名鬼怖木。以鬼怖木做杆,送与行医之人,再合适不过。”岁寒摇着扇子解释道。
“这太贵重了,明雪不能收。”天明雪合上盖子,将小盒放到一边的小案上。
岁寒摇摇摆摆地往殿外走去,“无妨。我已言明,这是我泰山府君殿诸人送你的贺礼。”他抬眼望向外头已偏西的太阳,眼底有些不明朗的神色。
“岁寒,你送给天明雪的到底是什么啊?”孟涵偎在岁寒怀里,看着繁星初上,突然有些好奇。
岁寒在她额角轻轻吻了一下,“那是传说中神农留下的换命笔。”
“换命笔?”
“嗯。”岁寒解释道,“相传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那大桃木,便是连接阴阳两界的‘桥’。神农留下的那支笔,正是用这大桃木的枝干削成。桃枝做杆使之可通阴阳,神农神力灌注使之可改天命。神农归于昆仑后,这笔传给了同族的蚩尤,后来蚩尤战败,这笔便辗转到了我的手中。”
孟涵坐起身,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那这笔真的能逆天改命吗?”
岁寒有些无奈地笑了,“当然不能。这只是一个传说。不过就算这笔真的有这样的能力,沧海桑田世事变幻,至今万余年,连地皇都已不在,这笔还能剩下什么力量?”
孟涵疑惑地揉揉脸。
“怎么了阿涵?你不是一向对这些东西不太上心的吗,今日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好像见过那支笔……”孟涵犹豫道。
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可较起真来,却什么都想不清楚。她的意识总有些迷茫,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岁寒揽过她的肩膀,“怎么可能?那换命笔是我一直收在柜子里的,难不成,是你和阿鸩印宁他们淘气,私自翻了我的柜子?”
是啊,怎么可能呢?
她是酆都大帝抚养长大的泰媪孟涵,与泰山府君岁寒自幼相识,两情相悦,才终于定了亲。一定是这样的,只是这样而已!
孟涵不满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别过头赌气不理他。
“还生气了?”岁寒从后面抱住她,下颌轻轻放在她的颈窝,脸颊感受到她柔软的鬓发,顿时连心底也觉得柔软了,“就算你真的有一日把我这泰山府君殿翻个底朝天,我也不会怪你的。我早就说过,我力之所及,一切都属于你。”
“包括你自己?”
“包括我自己。”
孟涵心满意足,转过身吻上岁寒。
岁寒微笑着加深了这个吻。
身边的曼珠沙华悄悄开了花。
花好月圆。
桥川坐在大椿树的另一边,小心地让孟涵的头靠在自己腿上,摆出一个尽量能让她舒服的姿势。
司马齐冷笑:“你现在就是捅她两刀,她也不会有反应的。”
桥川没说话。
他不知道孟涵在须弥境里会发生什么,也许他该找印宁帮忙。
桥川手指一搓,术法化出一只白鸽。
“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司马齐声音冷凝,“先不论你的术法能不能传出这孟舒国,就算是你通知了孟婆庄里那些人,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你的声音能传到她的耳边,她也找不到离开须弥境的路。哪怕是神之眼,也看不透须弥境。就算你叫来了地府里所有的人,也救不了孟涵!”
桥川放下手,白鸽瞬间化于虚无。
那么,他要怎样才能救她?
由于昨夜睡得太晚,岁寒终于同意孟涵今天能偷懒一天不用练剑,可以睡个懒觉。
然而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还是被打破了。
“阿涵!”
孟涵用被子捂住耳朵,假装没听见这一声高昂的女声。
“阿涵阿涵!”
声音近了点,孟涵干脆把头也埋进被子里。
“阿涵阿涵阿涵阿涵!”印宁冲进来一把掀开被子,“天啊你知道吗何舟渔要来了!”
孟涵根本不记得何舟渔这个名字,双手乱抓好不容易找到被子,努力把自己重新裹进去。
印宁顾不上抓她起来,自己在孟涵的房间里跳来跳去。
“啊啊那是何舟渔啊!”
“何舟渔居然来找我了!”
“天啊怎么办啊那可是何舟渔啊!”
孟涵终于睡不下去,坐起来瞪着印宁,“我说,这个何舟渔,到底是谁啊?”
印宁激动地抓住她的手,神之眼的光几乎要射出光来,“他是青城山的修道之人,仅仅两百年便已有升仙的资质!现在各处的仙子们都一心想要见他呢!”
“不过就是个道士。”孟涵毫无兴趣。
在她心里,岁寒已是这三界内最好的男子。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印宁没理会孟涵,还在自说自话。
“怎么?你们之前见过?”
印宁脸一红,“青梅竹马。”
孟涵真是后悔自己问了那么一句,抽出手拽过被子,刚想重新躺回被窝睡个回笼觉,就听见印宁话锋一转:“当年我偷溜到人间,是他收留了我。”
孟涵一下子来了兴致,竖起耳朵准备听故事。
印宁突然沉静下来,稍稍低着头,两颊上却红扑扑的,倒是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娇羞。
“那时我还小,术法也没练习好,仗着自己的神之眼偷偷溜到人间,却没想到直接就落到了青城山。”
“有个学艺不精的道士非说我是妖精,要捉我回去。你也知道,我们族规不可伤人。”印宁摆了个无奈的动作,“那就只能跑咯。”
“然后我就遇见他了。”
“那时候他也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像个小老头儿。”
“可是他挡在我身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的身形高大了起来,就像以前在族里见过的神像那样,一下子就能挡住全世界。”
孟涵歪着头看她,“所以,当日英雄救美,小姐如今多情矣?”
印宁回身用枕头压住了孟涵的头,孟涵却瞥到了印宁羞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