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Note 07 福富vs荒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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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冈纱夜被窗外吹进的一缕暖风从睡梦中唤醒。
下午的课还未开始，教室里仍是吵闹得像是刚刚烧开的水壶，灌得意识迷糊的少女大脑一片混乱。她挣扎着与想要继续的困意从午睡枕上爬起来，支着脑袋无意间瞥向空空荡荡不留一丝活动痕迹的邻桌座位——
荒北靖友今天又缺席了。起因依然是数学课上，他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而嚣张地反驳“太麻烦了所以不要！”，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出了教室。
老实说纱夜觉得这位不良少年想不想上课、甚至直接退学都与她无关，但她现在是班长，今天放学后又是他的值日，如果放学前他还一直玩失踪，她敢肯定自己今天的部活就要再次迟到了。
“空冈……空冈！”
发现她在走神的前座推了推她的肩，着急地小声提示道。
听到好友的声音，纱夜无奈地叹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要开始“工作”了。
果断从包里抽出两支鼓棒，在高城晴香震惊到哑然的注视下，空冈纱夜三两下快步窜上讲台，举起鼓棒「哒哒哒」地相互敲击了几次，嘴里同时懒洋洋地拖着长音大喊道：
“给我安静——！”
嘶嘶鸣叫的水壶顿时消了声音，在任课老师打开教室门的前一秒，黑发少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群青色的眼瞳不动声色地移向最后排那唯一空缺的桌椅，摇曳的眸光晦暗不明，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情绪。
*
“噗！”
正坐上机车准备逃课去兜风的荒北靖友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令他难受地皱了皱眉。
「突然打喷嚏时就代表有人在想你」这种毫无根据的传说，他才不可能相信。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这种一事无成整天在学校混日子的不良，会被任何除非脑子烧坏了的傻瓜惦记。
荒北相信的只有这台轰隆作响的机车，只要转动手腕，它就能载着他去往任何地方。
随心所欲地在校外起伏的盘山公路上飞驰，少年苦闷的心情也跟着释放出来——
「冲啊！冲啊！把我带走！继续向前，把我带往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烦恼的世界——！」
“把我带走啊！！”
少年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喊，迎面吹来的强风把他的脸拍打得生疼，急速拐弯时向内压下到最低的角度令他的膝盖都擦上了坚硬的水泥路面，从那里顿时传来了尖锐的痛感，他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进。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迅速挥霍掉，远方耸立着雪白的富士山顶，也只是无言地与坐在路边看风景的荒北对视着。
“嘁，光看景色也很无聊啊……”
早已厌烦了这一成不变的景象，他自言自语道，这时听见从身后响起的一阵属于自行车链条转动的窸窣声。
荒北不用看就知道，又是那帮讨人厌的骑车的，他已经在这条山路边碰见过他们好几次了。
自行车有什么好骑的？速度那么慢，简直是逊爆了。
——那时候的他还是这么想的。
转头看着那个离队骑到路旁自动贩卖机准备补充水分的金发少年，一时兴起想随便找个人发火而叫住他的荒北靖友还未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轨迹竟从这次偶遇开始了逆转。
*
福富寿一与荒北靖友的初遇，是从一次冲突的口角和一场比赛开始的。
“喂，说你呢！”
正喝着水的福富听到一个陌生而暴躁的声音，向那名穿着同校校服梳着飞机头的不良少年看去的时候，淌满汗水的脸上仍是保持着没什么表情的平静。
他听着荒北嘴里故意挑衅的话语，认真地出言辩驳自己穿的骑行五分裤一点都不“逊弊”，因为这裤子本来就是这样的。
福富寿一正是如此正直到一根筋的人，他从来不懂什么叫“读空气”，而是继续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这种设计可以减少空气摩擦，提高效率。”
“我不是让你来解说啊！”
荒北啐了一声，有些傻眼，他突然有种是不是找错了发泄对象的不祥预感，但自尊不允许他打退堂鼓，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对眼前穿一身紧身骑行服、从头到脚都显得可笑至极的金发浓眉男找茬：
“最近兜风时总觉得很碍眼，都怪你们这群骑着细车轮的家伙老在附近晃悠！自行车就给我跑人行道啊，笨蛋！”
福富转过身，把矿泉水瓶里没喝完的水倒进自带的水壶，回答：
“公路车就该跑公路。”
他没再去理喋喋不休的不良少年，把重新装满水的水壶固定上车架，但是对方得寸进尺地伸手按住了车座，轻蔑地稍稍一用力，就把轻巧纤细的公路车轻易摔倒在地。
“你以为你谁啊？公路车？自行车也配叫车？！”
青色的BIANCHI①车架砸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刚刚密封好的水壶盖子弹开，里面的水也全都漏了出来。
福富看着自己的爱车被如此粗鲁地对待，脸上终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然而荒北发泄式的言语攻击仍未停止：
“骑这种又破又慢的自行车有什么用！啊？”
“实实在在地，向前进。”
福富寿一弯腰扶起倒地的公路车，他严肃而坚定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让荒北靖友愣了愣。
“我骑着它就是为了让自己前进——恐怕和你不同。”
一双浓眉皱紧，纯粹是属于强者的目光直射向今天在不断挑战自己底线的荒北，福富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斗志。他已经看清了眼前之人正处于迷茫和困境当中，虽然不知道他迁怒于人的具体原因，福富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摇自己的信念一丝一毫。
“不要小看我！说出那种话的你又知道些什么啊？”
荒北提起福富的领口撞上自动贩卖机，恶狠狠地威胁，实际却是用行动在掩饰他的心虚。
「和你不同」。
福富的话不偏不倚地揭开了他心底的那段伤疤——
「但那绝不是我的错！绝对不是！」直到今天他仍是这么想。
“给我说点什么啊混蛋！”
荒北无法忍受福富冷静到异常的沉默，大吼大叫着逼问他，仿佛能从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身上找到答案一样。
“尽从别人身上找原因是无法前进的。”福富寿一直白地说出了想法，“你的眼神是如此透露的。”
“你算什么东西？别说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铁假面！”荒北把他摔到地上，没想到福富就这样不留情面地指出了正确答案，“就让我来告诉你到底谁更强吧！”
荒北靖友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去承认和面对这一点——面对他的失败和懦弱，通过刚才的对话，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比不上福富这类人的，但他倔强地选择了逃避事实。
然而，福富的回应令荒北讶异地愣在了原地——
“我很强。”
“欸？”
“那么想决出胜负的话，就来吧。”福富寿一重新站起来，对荒北靖友发出了邀请，“但是，要在公路上——从这里到学校大概有五公里路程，看我们谁先能骑到学校正门。”
“来比赛吧，用你的摩托车和我的自行车！”
“求之不得！来就来，白痴！”
*
“唉，小荒北到底去哪了？”
“不要说得像是在等叛逆儿子回家的操心老妈啊，空冈。”晴香在一旁无语地吐槽。
直到放学也没能等到荒北出现的纱夜，其实根本不抱他能回来的希望，嘴上一边抱怨一边拿起扫帚拖把替他把今天的值日都做完了。
傍晚，结束部活的纱夜越想越郁闷，自己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受这种气啊？
——如果“你再逃课我就买光便利店和自动贩卖机里的百事”这种威胁能对他有效就好了。
她心不在焉地想，却在经过校门前往食堂时，看到了福富寿一正骑着公路车，右手还握拳举高似乎在庆祝胜利的诡异景象。
这还不是最诡异的一幕，跟在自家竹马后面骑着摩托车垂头丧气的荒北靖友，简直像见到恶鬼般让她受到了惊吓。
“小高城，你自己去食堂，我有事先离开一趟！”
“你去哪……”
“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校园霸凌！”
“什么跟什么啊？”
纱夜火速告别身旁的友人朝校门口奔去，不出所料看到了荒北正揪起福富的衣服把他抵在围墙上质问“为什么你会赢？！”的场景。
“放开那个少年——！”
少女一手叉着腰，模仿着英雄电影里的情节，指着飞机头的不良正义凛然地喊，一改往常懒散悠闲的模样。她最在乎的福富寿一正受人欺负，是绝无可能坐视不管的。
荒北疑惑地偏过头，朝她看了过来，发现来人竟又是三番两次找他麻烦的怪力女时，胸中不免升起一股烦躁，凶巴巴地反问：
“要你管？！”
然而纱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一手抓上荒北的手腕、另一手抵上福富的肩头，轻轻松松就将两人分开，挤进来挡在两人中间，抬起头面对一脸错愕的飞机头少年发出警告：
“荒北靖友，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不许你欺负小福亲！”
“哈？怪力女，这铁假面是你什么人？男朋友吗？”
纱夜闻言，白皙的脸颊浮出一抹绯红，但她只是咬了咬唇瓣，故作镇定地回敬道：
“不是就不许我阻止你了吗？天天逃课还寻衅滋事，不想上学就赶紧退学啊？”
“老子还真想退！”
“你……”
“空冈，你和他认识？”福富寿一拍拍纱夜的肩，打断了她怒气冲冲的话，冷静地出面解释，“其实你误会了，我们刚才只是在比赛。”
“欸？可他刚才明明在威胁你……”
“因为他输给了我，所以正在气头上吧，你不要为难他了。”
纱夜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转身对福富抱怨的表情，就像只炸毛的猫又回复到温驯听话的模样。
荒北的双手插进口袋，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少年与少女间和谐的谈话氛围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又回忆起刚才福富给出的回答：
“如果你不去骑车，是不会明白的。”
他默默攥紧了拳头，往自己输给自行车的轻型摩托走去。刚才的那场比赛，尽管荒北靖友再不愿意承认，福富寿一的确是让他亲眼看到了——
「现实」被逆转的那一刻。
那个禁锢自身至今的残酷「现实」，也有改变的可能吗？
骑自行车……
那就让我看看，这东西到底拥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空冈纱夜对着荒北独自离去的背影，微笑着勾起嘴角。
——幸好你遇上的是小福亲。
“下次可别随便答应和人比赛，简直太乱来了。”
“因为他需要这场比赛，我认为他会是个很强大的男人。”
“完全不懂……要去吃晚饭吗？”
“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Note 07 福富vs荒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