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凤记》糖衣弹幕

2、好

　　小姜在三千岁面前夸下海口，之后一连几天都在苦思如何让誓言成真。

　　这首先的一点就是得学会飞行。

　　他问可怜，“我能不能学会在天上飞？”可怜巧笑倩兮，送他两个字，不能。

　　他又去问可笑，“在哪里能寻到凤凰？”可笑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后也送他两个字，不知。

　　于是小姜只能趴在桌上继续苦思冥想。

　　他要来笔墨，试着描绘那天看到的凤凰。不过他之前没学过作画，画得是一塌糊涂，纸上红红黄黄的一片，只能看出一段卷曲的尾羽。

　　小姜倒是满意得很，他看了好几遍后，决定把大作也拿给三千岁欣赏。

　　这小鱼精正在水里努力练习快游，不时跃出水面，犹如一支金色的飞箭。

　　它游得比前几天还快，看得出下了一番苦功。小姜不忍打扰，便拐个弯绕回煌采的屋子。

　　他守在门后边，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

　　“我画了张画，你要看吗？”

　　煌采整个人埋在阴影里，双眼紧闭，不过小姜知道他没睡。

　　“可怜可笑都不会画画，但我觉得你肯定会，你教我吧。”

　　他又走近一点，那张乱七八糟的画作藏在身后，准备等他说“好”就拿出来，可惜等了许久都没人理他。

　　小姜决定换一个有趣些的话题引起他的注意。

　　“煌采，你见过凤凰吗？”

　　说出凤凰二字时，煌采竟睁开眼睛，朝他看了一眼。

　　他心里一喜，刚要把画拿出来，耳边听得他冷声道：“关门。”

　　他同样只用两个字就打住了小姜所有的问题，可怜可笑跟早已候着似的双双出现将门关上，可怜还冲小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莫再打扰。

　　小姜无缘无故吃了个闭门羹，忍不住问可怜：“他为什么不肯理我？”

　　可怜笑而不答。

　　小姜又问：“我有做过得罪他的事情吗？”

　　可怜笑道：“有客来了。”

　　她答非所问，天梯上的银铃却真的在响动。小姜抬头望去，看见小仙阿菱正站在天梯顶上冲他招手。

　　原来今天是去桃花谷的日子。

　　阿菱生怕有云雾遮着他看不见，踮着脚是又蹦又跳，手中的纸鸢举得快高过云端。

　　换成平时小姜早已飞奔过去，但今天没了心思玩乐，可笑连问几次他都不肯挪步。

　　“我不想去了。”他说，“三千岁都能为了寻龙在练游水，我不能输给它。”

　　话虽如此，他还是慢腾腾往天梯走去。毕竟一月只有一次出岛的机会，等到了外边，他也能向宝秀求教关于凤凰的事。

　　阿菱早已等得心焦，不待他走上最高一级的台阶就扔出手中的纸片，乐呵呵道：“桃花谷！”

　　纸片飞落，一座新的天梯层层出现，两人同时踩进缭绕的云霭雾气，在云中沿阶而下。

　　其间阿菱问他在岛上过得如何，煌采可好，他违心地说好，一边悄悄将画卷藏进衣袖里。

　　走至最后一阶时，云雾已四处消散，周围桃林绮丽，花香袭人。

　　小姜一站定就要去找宝秀，桃花谷里等着他的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梳辫子的胖娃娃道：“宝秀今天不在这，你找他有事？”

　　小姜听言大失所望，他再三嘱咐众人给宝秀带口信，之后一个人找了处僻静地方坐着，等待回去的时辰。

　　谷里随处都是粉白桃花，风过花落，地上就积了厚厚一层花瓣。

　　仙岛上也有开花的树木，桃树倒是没有。他想煌采应该没见过桃花的模样，便拿衣袍盛了满怀的落花，打算带回去给他看。

　　正拾得起劲，耳边忽有一阵湿热暖风拂过，耳垂至颈侧立即被带起一片酥痒，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有人往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小姜蓦地回头，惊见身后跪着个陌生的漂亮少年，微张的嘴唇离他不过寸许。

　　他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直盯着小姜打转，唇角媚笑嫣然，看得他头皮发麻。

　　“原来是姜跳跳。”

　　他呼出一口香雾，一边笑着去摸小姜的手，衣衫本就半褪，随动作又滑下去一截，露出大片莹白的肩背。

　　这举动来得突然，他的手又带着种潮湿诡异的香气，吓得小姜连躲带爬地往旁边退开，一手拼命抓挠被他吹得发痒的耳朵，几乎将耳侧抓破。

　　“你是谁？”

　　那少年仍是跪在地上，听罢笑得愈发开心：“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他那张脸真是漂亮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小姜见过的人中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比，但是漂亮归漂亮，妖气却太重，说得不客气一点，他简直像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我知道你是谁了。”小姜道，“你是火尾，桃花谷里最不能接近的妖。”

　　头一次来桃花谷时，宝秀就跟他说过谷里有个满腹怨气的小妖叫火尾，因为是被主人抛弃的一条狐狸尾巴，他没有完整的本体，幻术却十分厉害，能变成难以想象的美丽样貌来迷惑人心。

　　桃花谷里谁都不愿搭理他，他就常年躲在阴暗处，等着戏弄不知情的人。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本性纯良，没有害人之心，怎么现在就变成不能接近了？”火尾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姜跳跳，你那些四处泛滥的同情心上哪去了？”

　　小姜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姜跳跳。”

　　“嗯？”火尾若有所思，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忽的掩嘴笑道：“你头上那蠢兮兮的红点子是怎么回事，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

　　小姜捂住额头又后退几步，“我生来就这样的。”

　　他本想赶紧逃开，谁知火尾转瞬之间已到他身后，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嘻嘻笑道：“生来？难怪我觉得你身上气息不对，莫非你真不是姜跳跳？”

　　他的手跟蛇一样滑进他衣衫里，从心口一路往下，往肚腹处抚去。

　　“给我摸摸看，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了。”

　　这陌生人言谈举止委实放浪，小姜吓得目瞪口呆，想出声呼喊却被他用衣袖捂住了嘴。正在不知所措之时，眼角一道劲风擦过，身后的火尾惊叫一声，双手顿时抽离。

　　有根藤刺将他给钉在了树上，出手的是绿藤妖阿萝。她好像嫌钉得不够牢固，又用另一根藤刺把火尾的右边袖子也给钉了个窟窿。

　　身后阿菱急匆匆跑来，先看看小姜，而后对着火尾破口大骂。

　　火尾毫不在意似的靠在树上，阿菱骂得越生气他就笑得越甜，身上衣衫大敞，该露的不该露的是一览无遗，简直不知羞耻二字怎写。

　　阿菱骂了一会见他仍是笑嘻嘻不为所动，只能悻悻作罢。

　　他将小姜拉到身边：“这鬼东西见谁都要蹭上去，最拿手的就是变漂亮脸孔，但那股恶心味是变不掉的，下次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就逃远点。”

　　阿萝也道：“火尾喜欢往人少的地方钻，你不要一个人走动就好了。”

　　“哎，我知道了。”小姜应了一声，回头见火尾还张着双手钉在桃树上，见他望过来就冲他媚笑。

　　这小妖虽古怪，刚才说的话却不像是扯谎，也许他真的认识一个叫姜跳跳的人，长得还跟自己很像。

　　小姜不觉得这是件离奇的事，可怜可笑的面貌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底下有长得相像的人实在很正常。

　　他觉得可惜的是那满满一兜的落花都给洒了，只有几片残瓣还黏在衣衫上。

　　阿萝到底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见状折下根桃枝递过去：“落掉的花看不了多久的，你把这个带着，就能天天看到桃花了。”

　　小姜惊喜道：“能种得活吗？”

　　阿萝笑道：“当然能，你让可怜可笑帮你种，我保证三天里就能有花看。”

　　小姜顿时喜上眉梢。

　　他把桃枝紧紧抱在胸口。枝条虽细嫩，他却已经开始想象它落地生花的那天，煌采会不会从屋里走出来陪他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