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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新的征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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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陈家也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湖东豪杰,陈氏门宗”就是说这家人了,大小姐名叫陈鸣蕊,天资聪慧,七岁脱口成章《樱桃赋》,八岁琵琶声冠湖东,十岁在上京一舞让偶然路过的卞州知府的嫡子看着魔了。
这个人名叫卞珏生。一字眉,丹凤眼,右眼珠有一团血红,身姿英伟,挺拔如松。
他当时也是舞勺之年,饱读诗文,也会忙里偷闲,看两眼时下风行的小说。按照那本册子的话讲,那陈鸣蕊,就是他一生的劫,却是最妙的劫。
日月相照,九州相守,不问功名,只求佳人回眸。
他向父亲提出了请求,他也如愿再次见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小女孩。可惜时间给了他们最好的相遇,在最美的年岁却不是最好时节。
那时隆庆帝退位不及六年,定康年幼,根基不稳,为了让自己更有威慑力,出台了许多严刑峻法。另一方面,他也在慢慢侵蚀着朝中老一代的势力。
卞珏生的父亲因为支持右相而被定康帝盯上了,卞州是一块富饶的地方,依山傍水,但离上京却比较远。定康帝于是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军暗中调查卞父。
卞父为官清廉正直,却比较老套,这与定康急于改革的心情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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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我的未婚妻。”
那个声音很低沉,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但人人都可以听见。
“啧。”陈鸣蕊召出了剑“说一下位置。”
“你脚底?”底字刚落音,陈鸣蕊只觉得脚下的土壤在翻滚着,她心里默默骂了一句,然后往旁边走了几步。
而在她的不远处,楚卿宵的身旁已经堆了一滩人,自然还有个言师玉翻白眼,他们这会儿也在关注这里的响动。
“那个……是人?”楚卿宵眼睁睁看着一双手从土里伸出来,那是一双苍白的手,却没有粘上半点泥污,那双手按住地面,使劲一撑竟然蹦出了个人!
言师玉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漆永春从后面走来,站到了楚卿宵身旁。“当然是人了,不过生活在地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了,他死过一次,要想从地里面钻出来得用活人祭。”
楚卿宵听着一愣一愣,什么活人祭祀?为什么死过一次还能从地下面钻出来,这是术师施加的什么咒吗?为什么他身上连半点泥都没有?难道这位其实是土地神?
“鸣蕊。”那个人相貌英俊,眉宇间带着笑意,脸色却苍白如鬼。右眼珠点了一点猩红,但不带半分妖气。
“小红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知道的。”陈鸣蕊握剑的手轻轻颤动着“你知道的。”
卞珏生笑意不减,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恩,我知道。”
草尖成了一小段刺儿,慢慢蜷缩起来,变得枯黄。
他的周围,花衰叶败。他的脚下,寸草不生。
陈鸣蕊咬了咬唇瓣,终于举起剑,用尽力气,刺中卞珏生的心口。而卞珏生依旧是笑着,他几乎是宠溺得摸了摸陈鸣蕊的头,“会好的,相信我。”
紧接着他脚下的土地好似活过来一般,伸出了无数只泥手把卞珏生狠狠拉了下去。
陈鸣蕊丢了剑,那把青色的剑跌落在地上,转瞬化作光斑消散。她颤抖着后退了几步,然后停下,站直了身子。
“漆先生,麻烦你了。”她高声说道。
漆永春俯首郑重回答“是,大小姐。”
小梨花从那个死掉的侍从身边回到了陈鸣蕊身边,她温和的扶住了陈鸣蕊还在微颤的手“大小姐。”
陈鸣蕊笑了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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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卿宵捧着茶杯,面前还有一个泥色的土陶侧把煮茶壶,里面的泉水细细翻滚着,冒着团团气泡。
言师玉一腿横在地上,另一个盘起。他手里转着茶杯,撑着脸养瞌睡。
房门被敲了两下,楚卿宵正要起身,却发现门已经被漆永春推开了,他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合上门,轻车熟路从柜子里掏出个玉质的盖碗。
“怎么样?陈家老爷子喜欢喝这个茶叶,味道还不错吧?”漆永春说着给自个儿到了满。言师玉冷淡的问道“你们大小姐是要跟这为土地神结婚吗?”
“你也觉得他像土地神啊。”楚卿宵喝了一口茶,飞快地接话道。
“这倒不是,他是被这卞州留住了,他要是不往这地下钻,就有东西从地下跑出来。”漆永春用盖子刮着茶面上的茶叶说道。“这是我们定康皇帝给这个卞家的礼物。”
楚卿宵皱眉“定康帝?”他记得自己父亲和这位年轻的皇帝还有交情。
“当年肃清异派,卞石作为右相的在全国的轴心势力让定康一直提心吊胆着,于是他就让青云阁的术士施法,据说还出动了国师那一帮子人。”
言师玉把茶杯放在桌上“以前没听说过术士这么厉害啊。”
楚卿宵想了想“我记得《逍遥谈》里有些皇国术士的记载,这些术士大多数是从雷国来的,早期他们主要是在上京一带流动算命,后期逐渐扩散到南方这边的一带名声才算逐渐起来了,这才被幼帝看中。”
“青云阁是多久成立的?”漆永春摸着下巴问道。
“是隆庆二十三年。”楚卿宵顺口接到,这是他在另一本记录各门派的书上瞧见过的,刚好是隆庆之征那一年。
“这倒是巧。”言师玉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说,他也注意到了。“隆庆之征有术士参与吗?”
楚卿宵道“在官方的名录上全是武师,没有术士。”
“术士以剑为引,以灵气为线与日月星辰,风雨雷电作交换。你说同样是剑,为什么术士能够呼风唤雨武师却不行?”言师玉玩味着问道。
“因为术士的剑是实体,且必须是灵气化剑。从剑化成那一刻起,术士和他的剑就需要通过特殊的仪式让剑归顺于自然而不是自己,他们的剑在剑主死去之后也不会消失,而是会回到一个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书上没有记载。”
“术士顶着武师名号进入隆庆之征应该不难吧?”言师玉看向楚卿宵。
“但是同行很有可能被发现,毕竟他们的剑是实体。”楚卿宵说道。
“发现了怎么办?”言师玉笑着开口。
“隆庆帝会比定康帝先用术士?他可是个老顽固啊。”
“说不准,如果隆庆帝为了稳固左右势力,暗中运用术士,但为了不使术士被发现所以乔装成为武师混入隆庆之征。”
楚卿宵缓缓摇头,“但是隆庆之征为什么会用术士?隆庆帝又为什么非要使用术士?而且当时我们是在南疆也就是雨国边境进行的一次征伐,隆庆帝是想把这次当做一个使用术士的实验吗?”
“散尽国库近半,用了一万多武师,且基本都是你父亲这样的人物,实验的话未免说不过去吧?”言师玉皱眉道。
“那是……”
“二位,打断一下。”漆永春把茶水一口气喝完,“我这次来不是听你们说这个的,我是想要通知一下,明天开始就要筹备大小姐婚宴的事了。”
“你们家大小姐到底是跟谁成亲?”言师玉翻了个白眼问道。
漆永春往地下踏了三下。
“这陈老爷是个开明人。”
“陈老爷去年已经仙逝了只是一直对外界没有公开,现在家中大小事务都压在大小姐一人身上。”漆永春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被大小姐带回家的。”
“大小姐现在也不小了,有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所以大小姐就干脆先把这婚成了再说。”
楚卿宵叹了口气“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漆永春开口“很简单,只要保证不死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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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云深处,点盏小月。凉风习习,疏影悠悠。
一碟桃酥,一阙莺啼。半池芙蕖,半廊梦色。
“漆先生。”陈鸣蕊欠了欠身。
漆永春摆了摆手,把桃酥捻了一块含在嘴里,等它慢慢化掉。他依旧是一副穷酸打扮,头发倒是梳得整齐,至少比白天见楚卿宵他们看着周正。
“一年多了,漆先生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陈鸣蕊看着九天之上那抹清幽的亮色,不知不觉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卖卖酒,给你们陈家打打工。”漆永春又捻了一块,送入嘴中。
陈鸣蕊道“漆先生,陈家不会长留你的。”
漆永春手顿了顿,还是把那块桃酥送入了口中。他含糊不清的说“为什么呢?”
陈鸣蕊深吸一口气“漆先生多吃了口陈家的饭,而且现在陈家也养不起漆先生——”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什么困难就直说。我会走也要把你这边弄妥当了才会离开。”漆永春眼神依旧是淡漠的,他仿佛天生就做不来表情,上次给楚卿宵他们笑了一下,还把人吓了个半死。
“漆先生……”
“陈大小姐当年不计漆某身败名裂,形如虱狗,援漆某于穷山恶水之中,这一份救命之恩,永生不忘。所以陈大小姐不用委屈自己说这番话,若陈家不需要在下,”他顿了顿,然后道“在下自当离开。但若小姐有任何需要,在下定全力以付。”
陈鸣蕊哑然,她揉了揉脑袋“你这人啊……”
漆永春对着陈鸣蕊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所以大小姐是在担心婚礼的事吗?”
陈鸣蕊叹了口气“漆先生真的叫人无话可说。其实我想通过婚礼来刺探一下对方的想法。”
漆永春终于来了兴致“大小姐有何高见?”
“自从父亲走后,家里大小事不断,今天小七的死,是被人用箭射入心脏。”
漆永春点点头“我事后去看了那支箭结果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那是根灵气化的箭。”
“这怎么看得出来。”
“因为这箭头的铁被施加了幻术,所以看上去像是工匠做的,但实际上确实是灵气化的箭,怎么样,有意思吗?”
陈鸣蕊无语半晌“这怎么有意思啊,不过灵气还能化箭啊,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我们这个世界之所以能够灵气化剑是为什么呢?”漆永春看向陈鸣蕊“为什么灵气化的是剑而不是别的东西,为什么灵气化的剑能够触碰到实物还能对其造成伤害呢?为什么有的人没有灵气呢?”
“这些问题,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