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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雍哥哥绝对不会立你做太子妃! ...

  •   皇苑地方辽阔,方圆有数百万顷,除去帝后所居之处防卫严谨,其他宫殿皆松散无序,连东宫秀女们住的院子都无人看守,只有两个婆子夜值看门。用罢晚膳,乌金西垂,傍晚的夏风带着凉意徐徐吹拂树荫。程司音与吴淳儿捧来两海碗冰沙,邀众人在树下吃冰。

      “好吃,你哪儿来的?”凌筱筱往冰沙上浇了一大勺的桂花羹。

      “我父亲特地命人送给我的,皇上赏的呢。”程司音意得志满,红唇轻咬,“我母亲也跟着来皇苑了,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贾大人可来了?”她问贾怀玉。

      “真羡慕你!我父亲去淮南巡视,还未回京呢。”

      “巡视?”凌筱筱惊讶道,“贾大人任钦差…出巡了?”

      “嗯。”贾怀玉吮着冰沙,眉梢微挑,极力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越是不在意,越显得稀疏平常呢。吴淳儿垂着眼帘,默然未语,她的父亲前一阵才刚刚左迁。

      程司音见贾怀玉占了上风,忙的转了话头,“你们可知道林将军?”

      凌筱筱一笑,调皮道:“怎么,你打算嫁给他?”

      “呸!”程司音啐了一口,笑得花枝乱颤,“我怎么嫁给她?女人可以嫁给女人吗?”

      吴淳儿搅着青瓷碗中的冰沙,“女人?你说林将军是女人?我听说蛮夷国有女将军女皇帝,可咱们北唐朝没听说过有女将军呀!”

      “我也是今天刚刚听人说的,那位林将军乃西北一位大将军的遗孤,原本是给太子殿下做侍女的,后来学了武,常在军营中走动,便有了官职。”程司音缓缓道。

      她们在前头说着话,我和切儿在后院挑了水泼在天井中纳凉。

      黛娘过来帮忙,嘴碎道:“那个林将军刚刚满十八岁,五岁便呆在太子殿下身边,一直驻守西北,前几日才回京。听宫里的人说,是太子殿下召她回京的。你们说说,太子殿下封妃在即,突然调遣一个女将军回京,到底有何意味?”

      女人间素来闲不住嘴,我没往心里去,只说:“许是朝中有急迫之事。”

      “不是…”切儿斩钉截铁,鬼鬼祟祟道:“定是太子殿下喜欢她…”

      “胡说!”我轻斥。

      秀女们吃完冰,又相邀去游园。太阳早已坠落西山,花园中花木葱郁,河池碧叶滚滚如波涛,莲花初绽,淡香宜人。贾怀玉想要划船,又找不到船娘,她知道我与李正雍的关系,怂恿道:“姑姑,你去内务司帮咱们借辆船呗,不用太大,能坐上咱们四个就成。”

      程司音嗤笑,“这儿是在皇苑,容姑姑的话岂会管用?谁认识她呀!”

      “不试试怎么知道?”凌筱筱莞尔。

      “姑姑,你就帮我一次嘛。”贾怀玉摇着我的手撒娇。

      “呃…我去问问看,可不一定会有。”我禁不住哀求,答应去内务司寻王大人。

      内务司临时设在西北角楼处,凡东宫琐事皆可找主事王大人。天气尚热,我摇着扇子穿过甬道,择了近道赶路。天已抹黑,四处都是纳凉的妃嫔和宫女,倒比在东宫时热闹。我小心翼翼避让诸人,恐撞见宫廷上位失了礼仪,便故意走一些僻静的小路。快至内务司时,身后突然追来一个人影,那人穿着戎装,身材异常的娇小,我先以为是男子,便忙要避开,却听见女子柔婉的声音道:“请问东宫内务司往哪儿去?我迷路了。”

      她尴尬的笑着挠挠头。

      我定了定心神,客气道:“往前走拐个弯就到了。”

      “多谢。”她语气沉稳,声线浑厚有力,大步擦身过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林将军”三个字。她身上皆有男子的彪悍与女子的温婉,虽然没看清容貌,但身形矫健,有着平常女子所没有的健美。

      我不由得跟随在她后面。

      内务司明灯高悬,王大人站在门口训话,一见那女子便立即迎上前,抱拳作揖道:“您怎么有空来这儿?可是有事?”

      “陈副将说太子殿下…在内务司,我有件事禀告。”女子左右盼顾,像是在寻人,看见我立在身后便顿了一顿。王大人堆笑道:“太子殿下才走,说要去二皇子殿中喝酒。”

      女子点点头,“那我去二皇子殿里找他。”

      “林将军慢走。”

      女子折身经过我面前时,缓了步子问:“你是东宫的人?”

      “林将军怎么知道我是东宫的人?”我反问。

      她往前走了一大步,灯光骤亮,我才看清她的眉目。她黛眉杏眼,小小的鼻尖微挺,唇角下垂,不怒而自威。她沉下脸色,“你又怎知我是林将军?我回京才一天,宫里无人能识。”未等我说话,她已扶住腰间刀柄,满身杀意凛冽似寒风剐面。我从未见过如此令人畏惧之女子,唬得往后一退,忙道:“方才王大人唤你林将军,我听见了。你又怎知我是东宫之人?”

      林栖迟松开握紧刀柄的手,满脸的警惕渐渐褪去,吐出两字:“玉牌。”

      “玉牌?”

      “我认识雍哥哥的玉牌。”她道。

      我下意识的抓住腰间的白玉令牌,因着李正雍说拿着玉牌在东宫可不受拘束,玉牌又是李正雍送给我的第一样礼物,故而我时常戴在腰间,想念他时便看一看握一握。可这些我都没听进去,我只听见三个字——雍哥哥。

      她唤李正雍做雍哥哥,这叫我嫉妒。

      曾经我也叫过陈点石哥哥,所以我很清楚,女子唤男子做哥哥是何意味。

      “林栖迟!”李正雍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林栖迟一听,眼中流露出温柔之意,转身便小跑而去。我立着树下没动,以为李正雍会看见我,却没想到他竟然勾住林栖迟的肩往甬道里拐。他的笑声洪亮而爽朗,“等了你半天,魏枫说你来内务司了…”

      我蒙住了,明明杵着两个大活人呢,他偏只瞧见了林栖迟,而没有瞧见我。

      好气。

      我怒火攻心,顺手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给扔了去。可他们走得极快,而我又力小,石子飞了一半就落下了,根本没砸到他们。我气得直落眼泪,跺脚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远处隐约听见林栖迟说:“我撞见…她身上带着玉牌…那是你的令牌…怎能赏人?”

      “人呢?”

      “刚刚还同我说话呢…”

      李正雍急哄哄转回身,四下搜寻,终于瞧见树下模糊的身影。他先是往前走了两步,后面确认是我,便飞跑到我跟前,气喘吁吁解释,“我真没…你背着光,栖迟挡着你…”

      求生欲倒很强。

      “走开呀!”我哽咽,“不想看见你。”李正雍笑了两声,“姐姐吃醋了?”他抬手给我拭泪,又抱了抱我,招手唤来林栖迟,“快给嫂子道歉。”

      “凭什么?”林栖迟冷言冷语。

      “嘶…”李正雍作势要打人的样子,“没见她哭了吗?”林栖迟不动声色,只是狐疑的凝视我。她一直以为李正雍要册立的太子妃乃倾国倾城之女子,从未想过竟如此平庸普通。

      “关她何事?”我背身抹去眼泪,屈了屈膝,“林将军见笑了。”

      李正雍指指我又指指林栖迟,“你认识她?她是我的左将军林栖迟,昨日才回的京。”他毫无芥蒂的牵住我的手,细细道:“你怎会来内务司?这么晚了,我当真没想过会在这碰到你。别生气了…”见我唇角上翘,知道已经消气,又笑道:“姐姐吃醋了?真好。”

      “呸…”我轻啐他,到底是忍不住笑了。

      是了,定是我站在灯影里他没瞧见,否则他绝不会视而不见。

      李正雍向林栖迟介绍我,“她姓贾,单字一个容,乃工部尚书贾慈悲的长女,将来的太子妃,你的嫂子。”他一口气说完,不顾林栖迟的反应,接着道:“我约了二皇子饮酒,晚上再去找你。内务司是不是克扣你们什么?”

      “没有!是怀玉要游船,我去问王大人要船罢。”

      “要不要我出面?”

      “不必!”

      “…那好。你去吧。”

      王大人听闻我要船,二话没说,随即命令嬷嬷去预备。待我回到池边,贾怀玉已同众人划船到了水中。划了一会船,程司音嚷着口渴,众人便下船散了。

      夜半我站在院子外等李正雍,他姗姗来迟,一见面就抱住我,“林栖迟的父亲死在战场,她从小跟在我身边,我把她当做妹妹、当做女儿一样照顾。”

      “当妹妹,当女儿就能勾肩搭背了?”

      “不仅仅是当妹妹当女儿,我还当她是男人…”

      “噗嗤!”我不禁莞尔,“你可不要对别人再提这话,传到林将军耳里,该伤心的。”

      他点点我的鼻尖,眼睛笑成两轮弯月,“别的我都不怕,就怕你误会,哭鼻子。”说完吻了吻我的眉心,依依不舍的松开我,“宴席未散,我不能离开太久。还有,你收拾收拾行李,老太后午膳时摔了一跤,若状况不好,只怕会提前回宫…册封的事也要往后推了。”

      如果老太后因此病薨,恐怕一年半载皇帝不会允许册封之事。

      “嗯。”我点头,有些怅然,“少喝点酒。”

      “知道了,晚安。”

      翌日清晨,天刚刚发亮,便有太监匆匆忙忙跑进院中,扬声道:“午时启程回宫,诸位准备准备。”连说了两遍,也不给人解释,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着跑了。

      凌筱筱睡眼惺忪,“怎么才三天就回去,这不是折腾人嘛…”

      程司音穿着一身睡袍从夹门外进来,低声问:“你们可听见消息?”贾怀玉往花盆里绞花戴,“能不听见吗?一大早扯那么大嗓门。”

      黛娘抱着一件披风,低声道:“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别着凉了。”

      “凉什么?我都热死了。出一趟门,连太子爷的影都没见着,可不气人?”她音调婉转,即便骂人都一副大家闺秀说理的架子,显出权贵世家的气派。

      切儿在房里捣腾,倒比程司音还生气,“她们哪算折腾,咱们才算折腾呢!没吃的,没水喝,连小恭的地方都没有。来时受的累还没歇过劲呢,又要回去…”

      我道:“老太后摔了一跤,皇上怕是没法子,只好回宫。”

      切儿停下动作,“你怎会知道?”

      正是迟疑间,外头有人传话,“容姑姑在哪儿?”我从窗台里探出头,“有何事…”音未落,一眼看见林栖迟立在天井花树下。她身穿月白短衫,底下是鹅黄长纱裙,以绯绢绾髻,黛眉皓齿,眉目间透着英武威严。

      我连忙走出门,失神道:“你找我?”

      林栖迟脸色冷峻,往院子环顾一周,切齿道:“你竟然连秀女都不是…姑姑?她们居然都叫你姑姑?你这样年老色衰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雍哥哥?可恨!”

      她乍然一顿劈头盖脸的讥讽,弄得满院子的人瞠目结舌。

      事已至此,是她挑衅在先,我没有退让的道理,“我看得出你很在意雍儿,可你该明白,无论我是奴婢还是姑姑,雍儿都爱我。我与雍儿之间,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你…”林栖迟本能的想要抽剑,腰间一摸,才想起自己今日穿的是女装。

      成年后头一回穿女装。

      原本是想来拜见未来嫂嫂的。

      “她是谁?”贾怀玉见势不对,叠手立在台阶上。林栖迟倒也知道审时度势,扫了众人一眼,掷地有声道:“我会让你知道,雍哥哥绝对不会立你做太子妃!”

      音落,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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