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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嗜 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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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的停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面前。四人从后备箱拿出为数不多的行李后,两辆车便飞速驶离此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苏郁穆左手拉着黑色小旅行箱右手一刻不停的摆弄着手机,时不时传出消息送出和接收的提示音。纯禾背了个双肩包,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像个正在参加远足的大学生。一一本想负责红色中等旅行箱,但是苏郁悒已经代劳了。苏郁穆没有抬头看路,只是笔直的往森林深处走去,一一有些紧张,新鲜的空气还有花草树木的自然芳香让她心旷神怡,但是茂密的树林让视线变得不够开阔,放眼望去只有黑暗,黑暗里你永远不知道藏着些什么。
他们大概在森林里穿行了5分钟,停在了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下,它冠如华盖,枝若虬龙,大概有30米高,十个人围起来张开双臂应该能勉强抱住。现在是6月末,还没有“秋风起”,自然也没有“满地黄”。
“事狐神谚见”说罢,苏郁穆和纯禾就消失了。一一围着银杏树转了一个满圈,都找不到这两只狐狸的踪影。她摊开双手还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苏郁悒刮了刮她的鼻尖,握住她的手,一道白光闪过,他们已经置身于另一个迷幻的城市之中了。
银杏树还在原地,周围被银白色光点包裹着,让它的神圣庄严多了些灵动神秘,那些光点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时而像鱼群一样有序的游动在树梢上,时而像跳蚤杂乱无章的蹦来蹦去。当光点从树梢上快速下坠,触地的一瞬间一些“人”就出现在了一一周围,光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然后又从石砖上缓缓地上升,回到光点大家庭里去。这些被光点带过来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他们对自己的目的地十分明确没有过多的踌躇,而一一简直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东张西望每一件事物都能让她兴趣满满。
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道路两旁开满了大大小小的商铺,霓虹灯闪烁着,叫卖声和商铺里的音乐声让这里热闹极了。
“那个牌子上写的什么?”一一指了指一个黑底红色性感嘴唇图案的霓虹招牌,嘴唇下面还有一排奇怪的红色文字。
“想找些乐子吗?请上二楼。”
“我的天呐,这里□□是合法的吗?”一一摸了摸下巴确定没有掉到地上。
“欢迎来到真实的动物世界”苏郁悒身体稍微前躬戏剧性的挥了挥手。
这时一个男人和一一撞了个正着,他立马发出嘶嘶的恐吓声。当一一看清楚他的样貌时更是吓了一大跳。他黑色的眼珠十分凸出,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没有一点儿眼白,鼻子尖的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脸上还有两撮又长又弯的白胡子,背后伸出一条细长有褶皱的肉色尾巴护在胸前。一一倒吸一口气,这“人”长得可比《猛鬼街》里的弗莱迪还恐怖。奇怪先生刚想动怒,他吸了吸鼻子,又看了看一旁的苏郁悒,小声的说了几句对不起就收起尾巴溜走了。
“他是老鼠吗?”
“大概是的。”
“为什么他不保持人形呢?”
“大部分异族人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什么,他们不只会保持人形还会掩盖自己的气味,刚刚那个先生正好属于另外一部分。这是个多元化的城市,包容性也很强,所以没什么奇怪的。”一一点点头,看来自己还有很多新的东西需要去了解,路过的人形形色色,穿着更是稀奇八怪,有齐胸襦裙、和服木屐甚至还有可能刚从《夜访吸血鬼》粉丝会走出来的巴洛克式服装。
“不要盯着别人看。”苏郁悒小声提醒,拉着一一的手加快了脚步。
穿过几条繁华的商业街,已经可以看到亮着“事狐神谚”LED招牌的黑色大楼了。大门口铺有红色的地毯,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武装的安保人员,他们表情严肃让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穿过玻璃旋转门,大厅的空间很开阔,中央吊着的水晶灯晶莹璀璨,灯的正下方有一个精致的大理石音乐喷泉,酒店的宣传册上是这样写的,但是一一并没有听到什么音乐或者看到这个水池里喷出水来。大厅的左边是公共会客区域提供茶水咖啡还有免费的Wifi,当然异族人也需要网络。右边则有旅游服务台、传真机、几台电脑和擦鞋机。
前台小姐正在接听客房电话。绿色的制服和她干净的妆容非常相称,她的声音甜美,笑容亲和力十足。在礼貌的等客人挂断电话后,转向苏郁悒递给了他一张房卡。
“二少爷,祝你们入住愉快。”前台小姐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一一,瞬间又变得专业起来,保持着迷人的笑容。
想着两个人即将独处,一一有些害羞,转念一想苏郁悒的身体情况实在是太差了自己那些奇怪的想法是多余的。一进房间一一就跳进床里,记忆棉枕头还有全棉材质的床单让她恨不得马上脱光光进被子里呼呼大睡,但是澡还是要洗的。
“你先去洗澡,可以早点休息。”旅行让一一有些疲惫了,但苏郁悒更需要休息。
“嗯”苏郁悒的声音微乎其微,“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这里可以客房点餐。”他递给一一一本服务册,就转身进了浴室。
苏郁悒应该也没有吃过东西,一一才发现她连苏郁悒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她懊恼极了,说起来还是他的未婚妻,对他却知之甚少,她不知道除了苏郁穆之外他还有没有兄弟姐妹,也不知道他谈过几次恋爱,更不知道他们狐族的婚姻和人类的是不是一个概念。一一长吁一口气,然后给自己打气,盲目乐观可以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
服务册上的前几页简单的介绍了酒店的历史,还插有创始人苏止豪的照片,这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和苏家少爷简直是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不是地中海,发际线也没有越来越高,一一心满意足的笑了。肚子虽然咕噜咕噜的叫了好几声,但是深更半夜吃什么都不太合适,她决定忍到明天早上再大吃一顿。她打开阳台的玻璃伸缩门,让清凉的风能一扫房间里的闷热。事狐神谚一共有二十层,他们的房间处在十八层,正好能把永玄城的夜景净收眼底,一眼就能看到蒙着“白纱布”的银杏树,这颗银杏树位于城市的正中心,是这个城市的心脏。一一认真的对照着宣传册上的地图分辨着东南西北。永玄城的北边是涂山家的雪夜阁,碧色的琉璃瓦和形状奇异的正脊鸱吻在探照灯下像一个长角的猛兽,这个怪兽脚下的矮亭更像是几片可爱的荷叶。永玄城的西边是下城区,宣传册上写着“警告:请勿随意进入下城区,违者一切后果自负!”,下城区死气成成灯光寥寥,黑暗等于危机四伏。事狐神谚位于永玄城的东边商业繁华区,宣传册上列出了三家一定要光顾的餐厅,还有一些知名(仅仅是异族人知名)的美发店和美容院。这座城市的规模不大却有着上千年的历史,经历过几次异族人的战争,看起来跟人类现代化的大都市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高耸的建筑物并不多,道路被树木遮住偶尔露出一些灯光。可能是因为大部分异族人的嗅觉都比较灵敏,汽车尾气让他们不堪其扰,这里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出行全靠步行十分环保。
几声咳嗽,一一才发现靠在隔壁阳台玻璃栏板上的纯禾还有躺椅上的苏郁穆。苏郁穆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准备点火。
“别抽烟!”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一一自己都吓了一跳。苏郁穆抬了抬眉毛听话的将嘴里的烟放进了烟灰缸里。
“一一,你也劝劝二少爷,他根本不愿意配合治疗。他右眼残留的尖吻蝮剧毒这样放任不管就是等死。”纯禾看起来忧心忡忡,拢了拢睡袍的领口。
“原来比我想的更严重...我会去劝他的。”她想起苏郁悒苍白的脸和瘦弱的身躯,饱受剧毒摧残的不止是身体还有他的意志,他总是表现的风轻云淡,但是怎么可能不疼呢。
“如果可以的话...”纯禾看了看一直一言不发闭目养神的苏郁穆,犹豫了会,还是开了口。“请给他喝你的血”
“ 你不能这样要求她!”苏郁穆毫无预兆的大发雷霆,猛地拉开伸缩门进了里屋,门框被撞得发出一声巨响。一一本想问个明白,但是纯禾被吓得脸色煞白,应该什么都不会说了。这是一一第一次看到苏郁穆发如此大的脾气,她甚至忘记了呼吸等他进了屋她才敢大口喘气,纯禾瘪了瘪嘴也讪讪的跟进了里屋。
苏郁悒进浴室该有半个多小时了,一一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去敲门询问。第一次敲了两声,没人回应,第二次重重的敲了三下还叫了他的名字,还是没人回应。
“那我进来了啊”一一推开门,暖暖的水汽扑面而来。
苏郁悒躺在浴缸里,眼睛是紧闭的。原来白皙的胸口上多了一团黑色的阴影,它向躯干伸展开来,像正在张开的网,显而易见这个猎物已如砧板上的肉了。一一脑子里飞过无数的想法,但是现在必须集中注意力,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回到这个浴室里。定了定神,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苏郁悒的鼻子底下探了探,他还有呼吸!只是异常的缓慢沉重,她摇了摇他的肩膀,还是没有动静,黑色的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的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了他的颈项,现在呼救已经来不及了,一一拿起门口木柜上整齐摆放着的银质开信刀,刀刃并不锋利,她咽了咽口水,向自己的手臂内侧重重的划了一刀,鲜血从整齐的伤口里流了出来,她进入浴缸跨坐在苏郁悒的身上,用食指和大拇指强硬的撑开他的嘴,让鲜血能顺利的流进他的嘴里。
“苏郁悒,你跟我醒醒,我不让你死!”一一哭喊着,看着一动不动的苏郁悒,她觉得自己真的没用极了,可能就是电视剧里的那种天煞孤星,父亲、哥哥还有无辜的族人因自己而死,养父母差点也被牵连进来,现在苏郁悒也命悬一线,为什么老天爷总要把爱自己的人一个一个从自己身边带走呢,如果真的有老天爷,他一定是个大混蛋。
苏郁悒双唇微微颤动了一下,一一欣喜若狂,看来自己的血真的起了某种作用。黑色的网开始缩小,在他的胸口结成一个黑色的菱形凸起。一一唤着苏郁悒的名字,他并没有搭理,只是死死的贴在一一的伤口上粗鲁的吸咬着。
“你弄疼我了!”一一想抽回手臂,但是被苏郁悒的双手紧紧的钳在嘴上,他的左眼发出冷漠暗淡的幽光。见他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她才觉得自己又陷入了另一个危机当中,她拼命的呼喊希望有人能帮帮她,然后对面前的苏郁悒又捶又打,还是毫无作用。浴缸里的水是滚烫的,苏郁悒的身体也是滚烫的,但是自己的体温随着血液也被带走了,她觉得好冷,抵抗也只是浪费体力,整个人瘫软在苏郁悒的身上,视线也渐渐模糊了。想不到自己会死在酒店的浴缸里,也许是自己欠苏郁悒的,也只能拿这条命来还了。
浴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一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看这位不速之客是谁,只是任由他把自己和苏郁悒分开。她想死命的抱住这个人,不管他是哪只狐狸或者是刚刚撞了她的那只老鼠,他都温暖极了,但是她的手只能无力的搭在一边。
“你敢死我就杀了你!”一一用最后一丁点的力气笑了出来,然后就睡了过去。
我想我已经死了,因为我的衣服还有头发不是湿哒哒的,整齐的刀伤旁边还有牙齿撕咬的痕迹,但是一点儿都不疼(当时疼的我要背过气去)。我认为我会去阎罗王那里报到,但是这里明显不是阴曹地府,整个世界都是暖色调的,鸟语花香,我漫无目的穿行在森林里,原来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无趣。
“嘿,你怎么会到这来?”一个小女孩从背后的大树下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这不就是我小时候吗?她头上用红绸带绑了两个发髻,一双金黄色的鹿眼灵动可爱,我绝不是在夸我自己,因为我没有金黄色的眼珠,皮肤也没有闪烁着金黄色的暖光。她在树下静静的坐着看起来就像是这片森林的守护精灵。
“你是我吗?”
“算是吧,你碰到麻烦了?”小女孩歪着脑袋,打量着我。
“我可能已经死了”
“哈,听起来很有趣,但是你还不到时候,快回去吧!”她笑起来的时候两个酒窝就像装满了甜酒,甚至都能闻到小麦的香味。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在等人,他答应我会来的!”她的眼神十分肯定。
“谁?”
“还溯哥哥”肯定的眼神瞬间变得失落和孤寂。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他已经死了”这句话,就已经被手臂上的疼痛感拉回到了现实。全棉的床单舒适极了,还有干燥的睡袍和头发,被子紧紧地拥抱着我,房间里也非常暖和。右手臂被纱布包裹着,但还是疼的我想掉眼泪,今天我已经哭得够多了,我决定从这一刻开始坚强一点,咬咬牙都会过去的。苏郁穆正躺在床边的沙发上,丝质的睡袍大敞,健壮的胸肌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自从苏郁穆把他的媚珠给了我,我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反正就是那方面的,也许这一次也是那种奇怪的梦,但是手臂上的疼痛感可不是假的,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提醒着我自己,但是眼睛还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