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面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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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朝堂上的暗流涌动、波涛诡谲相比，曦月自与丽妃相见之后，却是过上了几天难得的安生日子。那些在前头唇枪舌剑的都是苏祁安排下去的人，在时机未到之前，曦月都被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苏家的羽翼之下。
这几日她仍是居住在苏府中，每日都有苏家的暗卫来告知她事态的发展，还时不时会捎来一两句栩泽的叮嘱，之前服侍过她的那小丫鬟依旧负责照料她的日常起居。
苏家的家风应是极好，下人一个个都温顺和善，做起事情来也干净利落。那小丫鬟年纪虽小，心思却极细腻，有一日看见曦月对墙上悬着的一幅名家的书法多看了几眼，第二日便抱了一大摞的书册典籍过来给曦月，说是给她解闷。
苏家的祖籍也是从南边来的，厨子做得一手精致清爽的好杭帮菜。苏祁大约是与家人叮嘱过了，于用度吃食上对她都不曾限制，每日曦月想吃什么，厨房便能做出什么来，还都能有簇新的衣裳穿。曦月如今虽是客居苏家，倒是比她人生中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过得更像个公主。
曦月甚至有些自私地想过，假如这样不用担心温饱的日子能过一辈子，自己或许也是愿意的。
只是......木伦却不知去了哪里，曦月明里暗里试探着向苏家人打听了好几次，却都没问出什么来。担忧是难免的，却也只能宽慰自己说木伦是喀尔喀的贝勒，又那样聪明能干，就算是一个人，也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转眼到了八月，丽妃又以中秋小聚的名义叫了曦月去宫里说话，还命人从宫中送了一套浅粉色镶红边彩绣裙出来交待她进宫那日穿上，那小丫鬟不知从哪捧来了一整套的金嵌珠翠花草头面来替她装饰，耳坠是红宝石做成的花瓣，簪子是蓝宝石、粉红碧玺和翡翠拼成的花叶样子。
曦月两腮上施了薄薄一层脂粉，既添了几分成熟稳重，又不会掩去她本身出水芙蓉一般的清丽姿色，比上一回进宫时的打扮又要引人注目许多。曦月虽是已听说了丽妃的安排，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抚着自己的脸颊在铜镜里端详了许久，迟疑着问那替自己梳妆的小丫鬟道：“你能和我说说，你的娘亲，她是什么样子的吗？”
那小丫鬟手里还握着曦月的一缕头发，歪着头思考了片刻，答道：“我娘的眼睛大大的，说话的声音柔柔的，对我可好了！小时候我跟着娘去采菌子，走路走不动了，都是娘背我！我们村里人都说我长得不像娘，我娘可好看了！”
曦月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原来，娘就是这个样子的吗？那如果我也长得不像娘，那可怎么办呢？”
小丫鬟一边替她编着头发，一边嘟着嘴思索道：“姑娘长得这样好看，一定是像了你的娘亲，我就没这样的好运气，偏生像了我的爹爹。”
曦月抿嘴笑了笑，没再接着说下去。
此次进宫是被摆在了明面上的，芍药亲自到宫门接了曦月一路过来，路上遇到的宫人或有好奇打量过来的，芍药也是大大方方解释了：“这是我们娘娘请来喝茶的万参领的妹妹。”
及到了承乾宫，芍药先领了曦月坐在外间喝茶吃点心，说是丽妃方才去看四阿哥，被希瑀这个奶娃娃勾破了衣袖，正在里间换衣裳，让她稍后片刻。曦月会意地点点头，手心却是濡湿了一片，故作平静地端起茶盏来喝，却什么滋味也品不出来。一连喝了两盏茶，只觉得胃都微微有些发胀，却仍是没等到任何动静。
曦月正想着是不是该去找芍药问问，却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稳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视线里闪过一抹明黄，正撞上一张和阿玛有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的脸，立刻放了茶盏往地上跪下道：“参见皇上。”
来人见到这个陌生的小姑娘，眼里闪过片刻的惊诧，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转而问起一旁伺候的宫人：“这是哪家的姑娘？”
宫女垂首回道：“回陛下的话，这是万参领的妹妹，丽妃娘娘今天特意请来喝茶说话的。”
皇上露出些揶揄的笑容来：“哦？这就是苏祁那小子未过门的那个小媳妇？抬起头来让朕看看，该是怎样的天姿国色，才能把苏家这个唐僧都给收服了？”
曦月缓缓抬起下巴，鸦羽一般浓密的长睫低垂，眼神盯着膝前的地砖，心跳如擂鼓一般忐忑地等着皇上的下一句话。
这是她的亲叔父，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那位高高在上操控了她这十几年的人生中大多数的起承转合的那个人。虽从不曾见过，但只刚才那一瞥，和那天子身上不容忽视的威仪，就能让曦月对他的身份确信不疑。
曦月是该恨他的，恨他将阿玛和自己困在那小院中寸步不得离开，让阿玛一生都无法再获得自由，恨他让自己与阿玛分离，却又不闻不问地弃置在这荆棘丛生的后宫中，或是恨他冷血无情，只把自己当做一枚用来拉拢喀尔喀的棋子，却连真正的公主被替换一事都一无所知。
但在真正见到皇上的这一刻，曦月却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究竟是什么，似乎恨意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蚀骨一般的浓烈，面前穿着龙袍的这个人和阿玛太像了，相似到令她几乎恨不起来。
皇上果然大惊，甚至有些失态地微微往前进了一小步：“你、你叫什么名字？”
曦月终于等来了这一预料之中的问题，睫毛轻轻颤了颤，交握在膝前的双手十指紧紧扣住，答道：“我叫……曦月，晨曦的曦，日月的月，‘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的‘曦月’。”
是了，阿玛说过，这个名字是当初阿玛爵位被废，全家被圈禁在府中时，额娘发觉自己有了身孕之后替她起的名字。那样从云端跌落的日子就如同黑夜一般看不到尽头，尚未出生的她，就成为了这对在绝境中挣扎的夫妻唯一的光亮。是太阳，也是月亮，照亮了那小院里的日日夜夜，也照亮了未知的扑朔前程。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面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