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江湖》君雨诺

3、2

　　叶姑娘其实人很好，也是个热心肠，偶尔府中师兄弟受伤，叶姑娘也会帮忙包扎治疗。似乎只有面对大师兄的时候才会一副生人勿进的面孔。
　　大师兄的伤日渐痊愈，在叶姑娘默许下，偶尔也可以下床走动，用叶姑娘的话说，大师兄这一二百斤再不见见太阳，怕是等他作起死来就没机会了。
　　叶姑娘很了解大师兄，他作了个大死。
　　因为叶姑娘武艺虽高，但天生身体虚弱，一到冬日夜晚，哪怕是在棉被里也会感到刺骨的寒冷。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儿，大师兄便想要找法子治好叶姑娘，“让那个冷阎王欠我个人情，看她还敢不敢凶我。”
　　第二天一早，大师兄便不见了踪影，众人寻找下，将整个天策府翻遍，也没找到。到了隔天一早，大师兄被附近山里的猎户送了回来。原来大师兄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附近山里有只毛色红如火焰的狐狸，只要能用这只狐狸的皮做一件衣裳，什么寒症都能治好，便跑去山上寻那火狐。没想到的是，还真让他找到了，一番斗智斗勇之后，到了晚上还真的擒住了那火狐，下山的时候，因为天色昏暗，摔了下来，被猎户所救。
　　叶姑娘是最后一个知道师兄回来了的，等到她跑过去，大师兄刚好转醒，拎着火狐冲她傻笑。叶姑娘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师姐说，那天大师兄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叶姑娘的“玉石俱焚”。
　　这一次，大师兄老实了，只是看到叶姑娘披着狐裘，还是忍不住咧咧嘴傻笑起来。
　　也许真的是应了那句日久生情，叶姑娘还真就喜欢上了大师兄，花谷也不回了，就在这府里住下，更是让妹妹送来许多医书，修起了医术。
　　后来，在战场上，一个小将军冲在最前方，跟在后面的，却是一个披着狐裘的花谷女子，小将军若是受伤，那花谷女子银针跳动治好那伤，小将军若是被贼寇围困，那女子墨笔挥洒，灭那贼寇迎那小将军出来。一旦那小将军犯傻，那女子的粉拳便朝着小将军招呼。
　　只可惜，大师兄是个傻子，叶姑娘芳心暗许，他却一无所知，最后更是恋上一个官员的女儿。叶姑娘没有丝毫改变，战场上依旧跟在大师兄身后，只是偶尔，她会率先冲进敌阵，需要大师兄将她救出来。一次甚至为了杀敌和大部队脱离被一名贼兵砍中右手，虽然最后右手保了下来，那百花拂穴手，却再也用不出来了。也因此，被大将军勒令不得再上阵杀敌。专心当了一名医者。
　　不少师姐为叶姑娘打抱不平，想要找大师兄理论，却都被她拦下，众师姐不解，叶姑娘摸着身上的狐裘，微笑着说，“我有她没有的东西，这就够了。”话语当中说不出的自豪，然而，那时的楚离师姐清晰的看到，叶姑娘的眼角，亮晶晶的。似乎是注意到楚离师姐的目光，叶姑娘趁其他师姐不在意擦了擦眼角，冲楚离师姐做了个鬼脸，笑着离开了。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叶姑娘和大师兄不再会有交集，谁知道，一个晚上大师兄和那官员的女儿游街归来，却看见叶姑娘一个人在演武场练习用左手使用百花拂穴手。只是这右撇子哪能那么快习惯左手，运功时一时不慎伤到了自己，叶姑娘浑然不觉，提笔还要继续，被大师兄拦下。
　　大师兄责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其实很早大师兄就明白，叶姑娘并不是看不惯他，而是不能接受大师兄那种完全不顾及自己性命的方式，“当初怪我糟践自己的性命，那你呢？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叶姑娘依旧是微微一笑，推开大师兄，“我最爱的人还要上战场，我可不想，自己最后能陪他的地方，也被别人代替。”说罢，也不管大师兄的反应，就这么走了。
　　偶然路过的楚离师姐看到了所有，叶姑娘其实并没有走，演武场的门外，叶姑娘瘫坐在地上，好像刚刚的那句话，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就连哭泣，也是无声的。大师兄呢？站在演武场中间，站了一夜。
　　那天之后，大师兄好像明白了什么，拜托很多师姐照顾叶姑娘，自己却躲着不见。即使真的有事要叶姑娘帮忙，也是飞快的交代完便离开。
　　有人说，叶姑娘从那之后，好像失去了其他表情，永远，都是微笑。
　　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让叶姑娘慢慢忘记大师兄，开始新的生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结局，就太好了。
　　一次出征，那官员的女儿跟着她父亲前来劳军，拉着大师兄跑出了大营，在外游玩，谁知竟碰上了敌军，那官员的女儿慌张之下四处乱窜，害的大师兄受了不少伤，弄得好不狼狈，最后，那女孩看到一把向自己看来的刀，一撞，竟把大师兄撞向了刀刃，就在大师兄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刀，砍了下来——不是他，而是，叶姑娘。
　　“呆子，这沙场，只有我有资格陪你看，懂吗？”大师兄挥枪逼退敌兵，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叶姑娘，崩溃了，“你疯了吗！我有啸如虎，我死不了！懂吗！你为什么这么傻！”叶姑娘一掌挥向大师兄的脸庞，最后，却变成了轻抚，“因为，我，心疼啊。呆子。”说着，轻笑一声，闭上了眼。
　　楚离师姐说，那天，即使是远在大营，也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凄厉，狂暴。
　　等到他们赶到，只看见满地的尸体，和抱着叶姑娘跪在地上的大师兄。
　　杨宁将军说，大师兄的“魂”死了，人，也废了。
　　从那之后，那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杨戈死了，和那个最爱他的女子一起，葬在了荒野。活下来的，只有一个酒鬼，一个胆小的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