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解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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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苏赫祺这厢殿下两字刚出口，迎面而来的楚瑾和就径直擦身而过，连头都没歪一下，仿佛根本没看到旁边有个笑成牡丹花般的人，动作潇洒得直让苏赫祺看傻了眼。
墨芷倒是顿了下步子，冲着苏赫祺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而后便继续跟着楚瑾和往前走去。
还好苏赫祺反应快，楚瑾和刚越过他两步，他就回了神，小跑几步绕到楚瑾和身旁，向来风流的桃花眼笑得都快成了一条线，边走边殷勤地道：“殿下，殿下慢着点，这天气热得紧，走快了容易头晕。”
楚瑾和目不斜视，面上依旧是副云清雾淡的样子，完全把一旁的苏赫祺当成了空气。
还是墨芷看不下去，犹豫了一小会儿后，试探性地开口道：“殿下，天气热，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出宫就得？”
楚瑾和这才慢了步子，微微侧头看向她，淡淡道：“无妨，本宫回宫也是走这条路。”
墨芷：“……”
这一路上楚瑾和不开口，就默默地在前面走，她还以为是楚瑾和特意送她出宫，没成想人根本没这打算，只是顺路而已。
“无论出宫还是去东宫都要经过玄福门的，跟着我们走就行了。”苏赫祺见缝插针地开了口，还不忘谄媚地补上一句，“是吧殿下？”
墨芷见状眼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头先在烟雨楼见到他跟楚瑾和一起时还没这样，今日怎么跟吃错了药似的，笑得一副狗腿样，得亏他没尾巴，否则现在指不定摇得有多欢。
瞧着楚瑾和还没理他的意思，苏赫祺终于绷不住了，嘴角一瘪，苦着个脸，委屈地道：“殿下，我错了还不成吗，别不理我啊，墨芷还在这儿呢，给个脸面行不行？”
“你要是想在这儿继续丢人，本宫也不拦着你。”楚瑾和终于有了点反应，黑眸中不带半点波澜，口吻也平和无比，但熟悉他的苏赫祺知道，这主儿已经带了火气，也不敢再抱侥幸心理，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是，殿下。”
“郡主若无旁事，不妨也到明德殿坐坐。”
苏赫祺听到这话，神色一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墨芷倒真想说自己府里有事，毕竟东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进得的，已经惹了个麻烦上身，再来一个就真吃不消了。但听着楚瑾和话里有话的意思，她到底没推辞，略作迟疑，道：“叨扰殿下了。”
楚瑾和清楚她的疑虑，却也不做解释，只微微颔首，而后便再度缄口。
往明德殿这一路上，楚瑾和一言不发，墨芷也自觉无话好谈，只当看看皇宫景色。
唯独难为了苏赫祺这个话痨，往日他可是连三句话的功夫都憋不住的人，今日因着背了错，硬生生憋了一路不敢出声。过玄福门的时候，守门将领都忍不住问他，最近是不是把嗓子弄伤了，令得他愈发欲哭无泪。
幸好明德殿离宫门口尚不算远，过了玄福门，再多走几步路，也便到了。
三人还没走近到殿门前，一个穿着深蓝色宫衣的小太监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右手撑了藏青缀白梅玉骨伞遮在楚瑾和头上，左手拿把小扇不停给楚瑾和扇风，嘴里还念念有词：“殿下今日怎么也不带个人出去，瞧您晒成这样，奴婢看着都心疼，万一中了暑气可如何是好。您快进殿歇息着，奴婢这就去弄些消暑汤来。”
“顺便弄碗莲叶羹，再来些糕点，别太甜了，上次的马奶糕吃得我现在嘴里还发腻着。”苏赫祺是东宫的熟客，隔三岔五就往这儿跑，已经养成了习惯，等到说完话才意识到今日自己可是戴罪之身，慌又低了头，做委屈小媳妇样，“殿下午膳肯定用得不痛快，又气又饿对身体可不好。”
变脸之快，让墨芷再次刷新了对苏赫祺的认知。
“如此说来，本宫还要多谢你的好意了。”楚瑾和转过头看了苏赫祺一眼，后者赶忙眼观鼻鼻观心，摆正态度，道：“哪里哪里，为殿下着想是我该做的。”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踏入了殿内。墨芷是头回来东宫的正殿，心下好奇，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好在装着正经的同时偷偷打量几眼。
这一打量，令得她下意识地皱了眉。殿内摆的东西不多，简直可以称得上干净，让人难以想象这儿竟然是储宫。眼下已到仲夏，其它宫内只要受着点儿皇恩的，冰鉴中都已备上寒冰避暑，明德殿却还是一片乾坤朗朗的模样。
有些……寒酸啊。
不过墨芷也就想想罢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她没兴趣也没能力去了解。
所幸明德殿虽然没有凤阳宫那般凉爽，却也不算热。萧安为几人奉上香茗后，又着人呈上冰盘与消暑汤，方挥退了其他内侍，只一人守在殿外伺候。
三人落座后，倒是很有默契地都不开口，殿内唯余饮茶声与殿外的蝉鸣相和而起。
还是苏赫祺忍不住，轻咳两声，端起黑檀木案上的青釉莲纹杯，干笑道：“萧安煮茶的手艺愈发见长了，这汤色……”
“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宫替你说。”想来楚瑾和是极爱阅书的，木案右侧放了好几卷书，眼下他正持着一本绀青色的古书仔细看着，如上好松墨般的黑眸中满是专注，却不轻不重地打断了苏赫祺的后半截话。嗓音听着似是含笑而语，细看仍是疏离冷清的模样。
苏赫祺一怔，而后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脊背也挺立了几分，连下颌的弧度都透着一股僵硬。
瞧这情形，墨芷心里有了底，看来今日的事儿，远不止那么简单。
“殿下啊……”不过片刻，苏赫祺终是败下阵来，无奈的叹了一声，方将身子直起，转向墨芷施了半礼，“今日四殿下要求娶之人，本不是你，应当是我妹妹苏蔓仪。”
苏赫祺知道墨芷玲珑心思，话说到这儿，想来她已然明了，甚至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却只听到一句轻飘飘的问话：“所以？”
他不禁愕然，抬头看向墨芷，见她面上没有半分生怒的样子，明眸清亮，不含多余的意味，愣愣道：“你不怪我？”
“嗯？”墨芷闻言挑了挑眉，青葱玉指饶有兴趣地把玩着瓷杯，“既非你有心，也非你献言，我为何要怪你？”
苏家是最早跟随高祖南征北战的家族之一，历经百年而荣盛依旧，代代出良玉，府上不仅有战功累累的儿郎，经国治世之才也不在少数。更难能可贵的是，苏家并不因圣恩浩荡便耽于享乐，家风严谨有教，府中儿郎成年后皆要经历磨练。现任卫国公就曾在北荒戍边厮杀数年，将一向逞凶的狄人杀到胆寒，再不敢肆意侵扰边疆百姓。
楚瑾仁若有争位的打算，拉拢苏家势在必行，而联姻无疑是最好的法子。苏家这一代宗家唯有苏蔓仪这一个独女，他想设计求娶再正常不过了。
但苏赫祺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自然不会成全了他的如意算盘，早早就备好了退路。谁料楚瑾仁昨日突然来了那么一出，让他拿捏不准，为免楚瑾仁是虚晃一招，只好先把话按下，将府中安顿好，再去请楚瑾和作保，以求万全。
虽是留了后手，苏赫祺到底坐不住，今晨起来，收了大慈恩寺那边传来安好的信儿后，就匆匆忙忙往宫里赶。又怕引起楚瑾仁他念，只好眼巴巴地在宫门口等着，直看到墨芷与楚瑾和同出，方安下心来。
“说到底，还是你替蔓蔓挡了灾，早先我挂念自家妹妹，没同你细说，虽请了殿下作保，始终是我愧对于你先前一片赤诚，要打要骂都是我该受的。但我苏赫祺敢说绝非有意算计你，这种事也只此一遭，今后决不会再有了。”别看苏赫祺平时玩世不恭，跟谁都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实则外热内冷，并非所有人都能入了他的眼。可一旦入了眼，必定以真心相交，看他待楚瑾和便知一二。因此这遭即便非他本意连累到墨芷，但未提前告知她其中利害，苏赫祺仍是心中有愧。
“即是如此，那便让我想想罚你什么好。”墨芷故意皱起眉头，余光觑着苏赫祺难得正经的神色，沉吟片刻，倏而唇边绽樱，笑道：“就罚你一月不准与梓言争辩罢了，省得次次念得我头疼。”
墨芷虽不像苏赫祺浸淫在京都奢靡人事多年，但在南疆的林子里常与野兽打交道，天生就有着过人的敏锐直觉，虚情还是真意，说不准她分得比谁都清。
所以与其说她是相信苏赫祺，不如说是信她自己不会看走眼。
苏赫祺听这话先是有些讶然，而后笑意涌上嘴角，道：“我应当知道的，你与我是同路人。”
若要信人，便不会再疑。
楚瑾和安坐于首位上，一直默着声，细细翻着手中书卷，直到这两人将话都说开了，才懒懒地开了口：“说清楚了，就可以离开本宫的明德殿了。”说话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浑不在意他们一言一语中，都将他四弟视为麻烦，只如一个旁观的看客，或许，连看客都算不上。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解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