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调》鹿三

148、第二十三章斯人愿

　　天宫一战，准备了半个月。

　　期间，古钰完全没有见过她，全力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路魂每天都有按时向古钰报告她的事情，他说她终于不在蹲在坟前，他说她的脸上终于再次绽放笑容。

　　那时候他想，她的笑一定灿烂得能够让那天山之巅的冰雪消融。

　　可惜，他现在没法看见。

　　思念便随着日子的蔓延变得越加浓重。

　　其实有时候我们本没有那样想念一个人，可分开的时间长了，才发现想念得心都泛疼了。

　　一想到接下来会看到魔尊以一人之力挑整个天庭，便顿时打了鸡血一般，坐立难安。

　　“温琛，我不是说再次弹奏鸾凤调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吗。”陆久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坐在凉亭的栏杆上，一手抱着念卿，身旁挨着步烟箩。

　　我记得刚刚明明是在看古钰和天庭的战争，可脑子里像断了片似的，想不起来分毫。

　　“娘亲是坏人，故意支开念卿，你们便来这里吹风。”念卿的脸上还有被风干的泪痕，嘴里含着蜜饯，腮帮子鼓鼓的，说话不清楚却足以让人听明白。

　　我站起身，弹了弹他的额头：“这么大的风，我怕你着凉了才没有带你出来，现在我倒是成了坏人。那好啊，你看着这里顺眼谁，你就跟着谁吧。”

　　念卿一听，吓坏了，赶紧从陆久安的膝头滑下来，抱着我的大腿就开始嚎，连蜜饯从嘴里滚出来都浑然不心疼：“小孩子跟你开玩笑也当真，娘亲你也像个小孩子了。我要娘亲，我爱娘亲。”

　　念卿已经狗腿到一个新的境界，我瘪嘴鄙视道：“你就装吧，给我滚回去，耽搁了我的正事，今晚睡地上。”

　　念卿立刻止住了哭声，默默地顺着原路爬回了陆久安的膝头。

　　一直没有作声的温琛别有深意地看着陆久安，我这才想起刚刚久安问他的问题他都没有回答。

　　我同情心一泛滥，便替他答了：“久安，你别介意，我们好不容易想到办法解决秦瑟的事情，一高兴将什么都忘记了。”

　　温琛倚靠着横梁木，轻声道：“既然来了，大家都安静地看看吧。”

　　抬头看镜中的画面，那场恶战已经结束。

　　古钰受了重伤，他心中有着执念，不能取到阴阳血救她的哥哥，至少在死亡真正来临之前再见她一面。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她看得这么重，难怪魑魅阁的测魂曾预言他唯一的后只是一个凡人。

　　他想，该是她吧，一定得是她。

　　古钰得以心中强烈的欲念拼着残破的身体飞行，最后体力不支坠落了下去，他也不知道是哪里。
　　痴情儿郎总是受情伤，秦瑟同样看得到这些，她早已经泣不成声。

　　古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个姑娘推门而入，那婀娜的身影和脑海里想了千万遍的模样密密地重合在一起。

　　她从晨光中走来，像是划破了无数黑暗的光景，才找到他，而他也终于找到了她。

　　那时候他觉得活着真好。

　　从小，魔界的人就告诉他生命之重在于统一三界六道，做四海八荒的主。如今他方才知晓一些，的确有人被高位驱使，利欲熏心，可那不是他想要的。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地看着她，便觉得时间静止了一般，她在他的眼中明艳不可方物。

　　古钰起了逗乐她的心思，于是趁着她没有注意又闭起了眼睛，假装着受伤未醒。直到她冰凉的指腹贴着他的唇角，那时候他想，竟然是这么胆大的姑娘。

　　天界一天，人间三年。积聚了三年的想念，这一刻浓重得让他脑袋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吻住她的唇，感受到她的挣扎本想放开她，但那样甜蜜的味道只是让他紧了紧环住她后背的手。

　　她应该是第一次被男子吻，显得手足无措，眼睛睁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要不是感觉到她的鼻翼一直没有呼吸，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放开她。

　　看着她红着脸跑出去，心想，这个小女人真是可爱得紧。

　　第一次，古钰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孩子气。

　　古钰以为不见她的那些日子，有路魂帮他看着，他能够清楚地掌握她所有的事情。

　　能下床之后，他便下床到处找她，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做着早饭，心里有形容不出来的温暖，于是他站到她身旁安安静静地看着。

　　一会儿之后古钰就觉得奇怪了，按照平常她该是会羞红了一张脸骂他登徒浪子，可今儿个却是专心致志地做着饭，看都不看他一眼。

　　古钰嘴唇张了张，准备说些什么。

　　却见到她的手在灶台上摸索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当古钰双手挥舞在她的眼前，她却无动于衷的时候，他便知道路魂骗了他。

　　这个小女人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好，她看不见，这些年却都只有她一个人。

　　古钰的眼里眉间全是心疼。

　　他转到她的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腰，然后缓缓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古钰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腰，发现她比三年前更加瘦小，他已经能够想到过去的三年她受了多少的苦。

　　一时之间，胸中是难以言说的撕扯。

　　他做出了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承诺，一辈子。凡人所愿的执子之手，死生契阔，他也想为她做一次，也只想为她做。

　　古钰虽然不是一般人间男子，可他的心依旧简单纯粹，他所认为的爱情是和她一起千秋万代，世代安康。

　　古钰知道秦瑟是个慢热的女子，他不能逼她太急，所以他只是抱着失败的心理将承诺给她，她若是接受，那么他会在往后的日子里百分之百完美地履行承诺。若是她不接受，那他也会不抛弃不放弃，再接再厉。

　　秦瑟给了他惊喜，她很快地接受了他的承诺，他要陪着她到永远的承诺。

　　古钰清楚自己要做到自己承诺的事情会面对很多的困难险阻，撇开仙界的追杀不说。魑魅阁得到他打败的消息，一定会派出魔族铺天盖地地找寻着他的下落。

　　虽然那是他的责任，可他却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没有多久，路魂便找了来。

　　那天的太阳很明媚，路魂以为自己看走了眼，那个冰冷无情，桀骜不驯，不把三界看在眼里的魔尊几时会流露出那样温柔缱绻的神情。

　　而此刻他正挽着袖子，在田地里挥汗如雨，一旁的秦瑟撑着下巴笑得天真。

　　若是路魂将这一幕告诉魑魅阁的魔族们，他们第一便是不相信，相信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也便是除掉这个让魔尊有如此大改变的女子。甚至连路魂自己都有些后悔了，若是他趁着魔尊不在的日子除掉她，他们也不会再次见到。

　　古钰自然知道魔族的人来了，秦瑟时刻呆在他身边，未免她担心，便等到晚上她睡着之后，他才出去。

　　路魂跪在地上，恭敬而崇拜：“路魂来迟，望魔尊恕罪。”

　　“路魂，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秦瑟的眼睛看不见的？”

　　寂寥的夜里，古钰的声音如同蛰伏而起的飞禽，幽深慑人。

　　路魂听得心里一惊，却依旧挺直脊梁：“路魂不曾知晓。”

　　古钰回过头来，血红的眸子在黑夜里尤其夺目，如同浩瀚星空里最闪亮的那一颗，一样的明亮却拥有一种别样的妖冶。

　　下一刻，他便以及其诡异的速度瞬间移动到路魂的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逼得退后了几步。

　　路魂伸手揩了揩嘴角的血，震惊地看着依旧冷漠的古钰。

　　“我记得我当初表达得很清楚，对于秦瑟的事情要言无不尽。你竟然知情不报，若不是念你跟着我这么久，定是取了你的性命。”古钰负手在身后，怒气未削减分毫，“今日我的惩罚你服还是不服？”

　　路魂坚定道：“魔尊，她只是一个凡间的女人。凡是会动摇甚至是伤害到魔尊的人都是我魔族的敌人，我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古钰轻飘飘地说了句：“那如果她将成为魑魅阁的女主人呢？”

　　路魂惊愕之余，劝谏道：“长老们是不会同意的。”

　　古钰挥袖转身，冷笑一声：“那如果我一定要这样做呢？”

　　路魂见古钰如此坚定，有些方寸大乱：“魔尊，你不能这样做。夫人必定要与你同寿才不会分得你一半修为。若是凡人，失去了一半修为的魔尊还能服众吗？”

　　“阿瑟三更的时候会醒一次，醒来便会找我，我得回去了。”古钰拍了拍跌落肩头的枯叶，缓缓道，“记住，对于秦瑟，没有保护便是伤害。我只会对你从轻发落这一次。”

　　秦瑟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一手捏着另外一只手，露出来的指节泛白。

　　我并不是想要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没有保护便是伤害，秦瑟，我不相信说出这句话的人会伤害你。”

　　我知道她也这样想。

　　古钰对秦瑟的维护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路魂只要稍微识点时务就不会再去打秦瑟的注意。但他是死忠的魔，就算明知道会被魔尊惩罚，也要铲除一切危害到魔尊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