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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伤心 ...

  •   木锦恒坐在田园风布艺沙发上,厚厚的黑色连帽羽绒服随意放在一边,空调的热风吹着帽子上的狐狸毛微微抖动,穿着灰色V领羊绒衫的他,此时正挽着袖子在那喝闷酒。

      他长得极好,狭长的眼,小扇子似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以及天生带笑,让人看了就想吻下去的嘴,若是留了长发,必定是极标志的古风美男。

      咳,没留长发,也是让人看得不想眨眼的。

      他是个实力派歌手,填词作曲唱歌,还有各种乐器,就没有他不会的!

      唱了十几年,如今的他已是超一线天王,红遍两岸三地,在国际上也颇有名号,只要提到中国男歌手,不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不会落下他。

      超高的人气和实力分不开,实力又与他超强的自律分不开,为了保护声带,他从不喝酒。

      只是这几天,他却忍不住。

      趁着夜色在小卖部老太太那儿买的巴掌大绿瓶牛栏山,醉了三天还没喝完,今晚卖点儿力大概能喝干。

      宽敞的三室一厅大致保持着十年前的模样,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干净整洁的茶几上,全屏的页面正在播放最新一期的《卢玉有约》。

      他已经喝醉了,但他的手还是很稳,进度条过了,又被他精准地拖回第10′32″。

      温柔似水的小女人,身材纤细,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裙摆上鹅黄色的线绣着几朵水仙花,她坐在沙发上侧面朝向观众,笑得好看极了,她说:

      “他很好,好到还没成年我就盼着嫁给他,刚到岁数,就和他领了证。”

      接下来不用继续看,他也知道,主持人卢玉会问她:

      “这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你那神秘的前夫,以前你都是绝口不提的,现在怎么松了口?大家都对您这样的成功人士的感情生活感兴趣,不知能说说吗?”

      然后沈清泉就会说:

      “我只是想开了。人不该一直活在过去,应该多关心关心未来。其实像我前夫那样好的人,应该还有很多,我应该多给自己一点机会,去尝试新的人生……”

      三天来,木锦恒已经将这段节目看过无数遍,她们的对话他都能背了,然而其他的话他都不想听,他只想听这一句。

      不管是幼稚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在这安静的夜里,独自在家,他想他是有权力任性一下的。

      在沈清泉话音落下那一刻,他的手再次握紧了鼠标,重新将进度条拖到了第10′32″。

      他的前妻再次微笑着说:“他很好,好到还没成年我就盼着嫁给他,刚到岁数,就和他领了证。”

      曾经,他以为,哪怕他们分开,也只是暂时的。

      从童年到青春,他们相伴着度过了十几年,期间也有过闹别扭的时候,可每一次都会以和好做结局。

      他性子傲娇,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总是不一样,沈清泉为人冷漠,却对他有着独一无二的柔软。

      在旁人眼里,她是个特别犀利的女人,嘴毒心冷行动力强,在他面前,她却是一个喜欢撒娇喜欢闹脾气的小女人。

      大部分时候,她都会给他一个台阶下,好让他有机会将自己的心意体现在行动上,两人就算发生不愉快,也很少持续太久。

      在离婚以后,刚开始那两年,他也曾遇到沈清泉几回,只是那时候的他太骄傲,面对这个“抛弃”他的女人,哪怕心里唱着“你快回来我的爱”,嘴里依然硬邦邦,全是“你快走开负心汉”。

      后来她就躲着他了。

      沈清泉不是公众人物,生活相当低调,他想要了解她,只能通过旁人转述,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她上了次谈话节目,他才发现,她变了。

      不仅是看起来性子变了,心也变了。

      她不再冷冰冰,她懂得了如何披上和善的外衣,她也不再爱他,开始向往新的感情。

      哪怕他不再幼稚地傲娇,愿意真诚地表露自己的想法,恐怕也来不及了。

      相伴的十几年那么长,分开的十年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短,事业发展最迅速的十年,他在忙碌当中度过,一不小心,竟然错过了这么多。

      巨大的恐慌将他包围,让他无措,不知道怎样才能挽回。

      他想,喝醉了也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世人不都说,酒是穿肠毒.药,想忘掉,就能忘掉么?为什么他喝了这么多,还是忘不掉?

      曾经的甜蜜过往,掺了酒反而更加清晰,像高清蓝光的电影,每一帧都那么鲜活!

      窗帘紧闭的房间,除了电脑屏幕的光,一片漆黑。

      高大的男人把头埋在膝头,长久的哽咽过后,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既然我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走……”

      理智上他知道,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没人能拦得住。

      她这么好。

      她一定会很快就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人,组建幸福的家庭。

      可他连当面去问句“为什么”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家庭实在不够好,她是在伤痕累累的时候离开的,他没脸去求她回头继续受罪……

      内心隐秘处,他也有个结。

      明明他那么努力,对老婆专一,对家庭负责,挣的每一分钱都拿回家交给她(这一点对财迷精很重要!),只要有时间,他就会陪着她,为什么她就能如此狠心地抛下他,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听他说出口?

      他想,这么多年来,很多次他都想去找她,最后却没有,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恐怕也是觉得,若是低了头,就是承认当年分开是他的错。

      明明他没有错!

      错的是她!

      她那么容易就放弃!

      凭什么要他来低声下气地挽回?

      难道他木锦恒,在她心里就没有一点位置吗?

      他想,他最大的错,就是投了个不好的胎,摊上了这样的家庭。人生来就是没法选择父母的,哪怕恨到极点,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可他一直带着她独自居住,她嫁的是他,又不是他的爸妈!他为了她与家人生疏,她却连坚持一下都不愿意!

      残酷的现实与舍不下的骄傲,让他饱受折磨,以前他还能稳得住,还能正常生活,心里隐隐还在矜持地等着沈清泉跟他道歉,没想到,她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他击溃。

      他了解她,从这个节目里,他就知道,她的心变了。

      这样无助的夜晚,木锦恒哭得声嘶力竭。

      他看不到未来,想不到办法,他想,痛快哭一场总是好的,明天他一定会好起来。

      沈清泉不要他了,那他也不要继续爱她。他一个人也能好好地过!

      哪怕要将她从自己的心里挖出来,他也能扛过去!

      挣扎着爬起来,他摸到了练音房。

      这套房子,是他们的婚房,当年几乎掏了所有存款,才买下来,方方正正大套的三室一厅,除了一间主卧以及留出来的儿童房,另一间被装修成了专业的练音房,方便他在家的时候进行创作。

      他想,创作一首新歌,与过去做一个告别,应该挺有仪式感。

      *

      “啪啪啪!”
      “啪啪啪!”

      木锦恒沉浸在音乐世界里,妄图用他最熟悉的事情来分散心中哀痛,可他写了几行,抱起吉他就想起了当年在沈清泉宿舍楼下弹唱示爱的场景,忍不住就弹唱起来那些为她而作的歌。

      一首接一首地唱了一俩小时,还是过不去心头那道坎,他开始唱起了维塔斯那首《星星》,飙起海豚音来。

      畅快的高音像是一种发泄,宽广的音域让他的高音别有一番华美,直接感动了他自己。

      那扎心的歌词让他更是痛苦,但音乐就是那么神奇,到最后,竟然在痛苦中给他开出了希望之花。

      他想,他绝不撒手!

      等天亮,他就去找她!

      不管耍赖也好,撒娇也好,决不能让她有机会嫁给别人!

      反正以前不是没干过!

      哪怕业务生疏,多几回就能找回感觉!

      对!就要这样做!

      这么冷酷一个人,都能爱上他,现在也不晚!

      说到底,他对沈清泉的爱,远比怨要多得多。这个决定很容易下,只需要他战胜自己那点小傲娇。

      心痛难耐,那瓶牛栏山终于彻底下了肚,再经过高音的摧残,木锦恒整个人都晕了,打定主意,他才打开门打算进卧室睡觉。

      哪知道隔音门一打开,他就听见有人在拍门!

      老式的防盗门门铃早就锈了,他常年在外工作,还没来得及换,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又轻又急,对声音极其敏感的木锦恒眼里闪烁着希望。

      这是女人纤细的拳头,在敲门。

      这里是他和沈清泉的婚房,当年结婚的时候,他已经红透半边天,所以这里除了他们两口子,就连亲朋好友都无人知晓。哪怕是亲近的经纪人,他都没有带回家过。

      是她回来了吗?

      木锦恒猛地迈动脚步,却差点摔倒,想了想,还是扶着墙跑到卫生间,捧起一捧寒冷彻骨的凉水,草草洗了脸,又照了镜子,这才飞奔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酒精让他站不太稳,开门以后还有点晃。

      门外是淡绿色的裙摆。

      木锦恒心已经凉了半截,脸上的笑容瞬间退却。

      沈清泉最讨厌绿色,绝对不会穿绿色的裙子。倒是他妈妈爱死了绿色,仿佛多穿绿色,就成了正宗的“木太太”。

      木太太敲了足足半小时的门,从刚开始的怒气冲冲,到后来的垂死挣扎,手都肿了,才把儿子敲出来。

      此时她的心,满满都是:恒儿,你好狠的心呐!

      然而此时不是她矫情唱戏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进门去!

      好不容易敲开了们,木太太微微松了口气,然而那刚刚打开的门,瞬间推过来,就要再次关上!

      本就到了歇斯底里边缘的木太太一把将手包卡在门缝里头,手包上的金属架都被夹变型了她也不松手,显然,木锦恒不打算让她进门。

      但今天哪怕是死她也要挤进去!

      木太太咬牙切齿地低吼:“让我进去!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呵,又是这一招。】

      木锦恒失落的眸子无神地挪开,继续关门。往日里他或许还会妥协,今日他也许连自己都想死给自己看,哪里管得了她?

      猛地开门,随手将他妈推开,木锦恒就要再次关门。至于她为何找到这儿来的,此时他也不关心。

      见他对自己一丝心软都没有,木太太狰狞着脸低声道:“今晚我遇到沈清泉了!!!”

      关门的劲儿立刻就松了。

      手里的丝绸面儿手包早就不成样子,在门外冻了这么久,木太太脸色发青,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可她心里痛快极了!仿佛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在木家招待亲戚!

      瘸着脚一把推开门,脚腕带着剧烈的疼痛,木太太满脸扭曲,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更想哭还是更想笑。

      如今想要叫开儿子的房门,都必须提起这世间最让她恨的女人的名字才行。

      哈哈哈哈哈~

      真好笑!

      【我特么就是个大笑话!】

      一晚上又是吹风又是哭的,再经过几回暖气的融化,木太太脸上的妆容简直可以直接过万圣节!

      然而她并不在乎,顶着这样的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故作优雅地翘起二郎腿,鲜血凝固的手,故意放在了沙发背上,眼神一撇,挑衅地看着木锦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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