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再见》饮者

5、大战

　　折腾了大半晚上，木锦恒喝得醉意朦胧，刚刚以为门外是沈清泉，强撑着洗了个冷水脸，短暂地清醒片刻，随后大喜大悲再加上室内暖风的吹拂，又有了点儿晕陶陶的感觉。

　　他头脑还算清醒，只是反应有点慢，身体也不是特别受控制，见他老娘一脸不爽拼命挑衅，他没心思应付这个更年期妇女发神经，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糟透了，所以一开口就掺着冰碴子：

　　“有什么事？快点说！说完赶紧走！我这儿没你待的地儿！”

　　见儿子对自己的伤口问都不问，木太太心头闷痛，对他的话自是理也不理。

　　【呵！亲妈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个野女人重要？】

　　木太太咬着牙，知道他想听什么，却故意不说。

　　看茶几上有湿纸巾，就抽了一张出来，勉强从变形到不成样儿的包里拿出带着裂纹的圆形小镜子，淡定地擦脸，简单地卸妆。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就赶紧走！”

　　木锦恒现在看到她就烦得要命！见她随手把用过的湿纸巾满地乱扔，眉头更是皱得能夹死苍蝇！

　　都说知儿莫若母，儿子对母亲的了解又能浅到哪里去？看她的样儿，就知道是故意吊着自己。
　　被欺骗的怒火汹涌而来，他只想将她撵出去！

　　“呵呵，我不走~我冻了那么久，要让我说话，总得先暖和暖和吧？我也不指望你孝顺，给我件儿衣裳穿总行吧？当我是个乞丐，您就行行好？可行？”

　　到底品德不算败坏，话说到这份儿上，一件衣服而已，木锦恒并不吝啬。主要是知道他妈的德性，不想和她胡搅蛮缠。

　　感情上他不接受这个妈，与她相处一向不好，物质上却不想太过苛责，毕竟从小到大，她从没短过他的钱，只是一点小要求，他觉得无所谓。

　　木太太见他答得这么干脆，眼神示意自己穿沙发上那间男士羽绒服，她却眼珠子一转，忍着脚踝刺痛，优雅地站了起来，款款几步，就走到了卧室门口。

　　“哪有女人穿男人衣服的道理？我见你衣柜里不是有女装？我随便挑一件。”

　　木锦恒顿时脸黑成了锅底，来不及细想为何她知道自己的衣柜里有什么，就忍不住警告道：

　　“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扔出去！”

　　“呵，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大过年的吃饭吃一半，摔了筷子就走，把我晾那儿，你爷爷就差没当着全家老小骂我一顿，你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木太太话里说得哀怨，行动中却无半点在意的样子。

　　听她又要翻旧账，木锦恒皱着好看的眉背靠着墙，立刻闭了嘴。她这人就是这样，若谁跟她较真，最后总会胡搅蛮缠气死你！

　　终究要脸的斗不过不要的，他又不能在她面前当不要命的，自然没法战胜，只求她速速离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为好。

　　眼看着她妈熟门熟路地往卧室去，以他现在迟钝的思维，总算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他妈不应该知道这个地方！更不可能知道室内布局！！现在却表现得如此熟悉！

　　这些年，他和她一直保持着过年吃顿饭的交情，平日里她不会嘘寒问暖，他也厌恶她的接近，他从来没有带她回来过！

　　不仅是她，就连平时最亲近的助理、经纪人或者其他任何人！他都没带回这里过！

　　难道当年他不在家的日子里，她妈妈偷偷过来纠缠过沈清泉？

　　当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人总是习惯顺藤摸瓜，从生活中找到无数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想！

　　喝得醉醺醺的，虽然没丧失理智，也比平时冲动一些，此时他根本没想过暗自留心回头慢慢去查，只想从他妈嘴里听到答案，也不管她会不会讲实话。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眼看着木太太已经伸手摸到了卧室的门把手，木锦恒扶着墙稳了稳神，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低头逼问！

　　当年沈清泉与他离婚，真的是净身出户一样，家中所有东西，她都没有拿，就连衣服，除了身上穿的，也一件没带走！

　　他精心保持了十年，家中还是曾经的模样，他无法容忍他妈在这乱来！

　　家中女装都是沈清泉的，谁也不能碰！哪怕他亲妈也不行！

　　然而木太太压根不理会他的阻挠，直接一把将他推开，猛地扑到衣柜面前，猛地一拉衣柜门。

　　实木的衣柜门“吱呀”一声被她拉开，里头挂着一排白色的冬装，各式各样。

　　沈清泉走的时候是冬天，所以衣柜里挂着的全是冬装。

　　木太太脏兮兮的手胡乱拨动衣架，一件件扯出来扔到床上，有的太厚，她力气不够，就直接扔到了地上，一看就不是来找衣服穿的。

　　屋里开着暖气，她却非要找厚衣裳穿，这理由明显就不合理，若是没有喝酒，木锦恒肯定早就发现不对，压根儿不会信她的鬼话，现在把她放进来，真是再错误不过的决定！

　　事实上，木太太本就不是为了衣服，而是为了撒气！这也不是她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想好的！

　　凌晨一两点跑到儿子这里来，她想要做的，不仅仅是气气儿子，还有拿沈清泉的东西出气！

　　木锦恒被她一推，脚下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客厅里，后背抵着一张琴凳，一路滑到墙角的钢琴面前，发出“咚”的一声。

　　一路听着凳腿与地面摩擦，木锦恒好不容易才撑着凳子爬起来，木太太总算从一堆衣服里挑出一件乳白的羊绒大衣来，扯着领子一甩，就披在了身上。

　　“给我脱下来！赶紧滚！！”

　　木锦恒头上青筋突突突地跳，最后一丝忍耐也消失殆尽！

　　他想，他上辈子一定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才会摊上这样的亲妈！处处跟他过不去！

　　“嘻嘻，好看不好看？”

　　高跟鞋早就被她蹬到一边，木太太见他爬起来就要过来逮自己，立刻在屋里跑来跳去，好像他越是发怒，她就越高兴。

　　木锦恒心头着急，却又浑身发热发软，一边发誓以后都不要再喝酒，喝酒误事，一边扶着墙跟着木太太跑，试图把这讨厌的人撵走。

　　木锦恒醉了，木太太又没醉，跑起来自是灵活无比，哪怕脚痛得不得了，她也能忍着！

　　与心里的爽快相比，这种小小的疼痛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床上脏兮兮的脚丫子，还有衣襟的血痕，木太太想着这是沈清泉的床，是沈清泉的衣裳，心里就爽得飞起~

　　趁着木锦恒还在房间另一头，木太太飞快脱下身上的乳白色羊绒大衣，随手一甩，就冲他扔了过去！

　　她故意使劲儿不足，大衣直接掉在了地上！

　　哪怕家里一直精心打扫，地上并不脏，木锦恒依然气得快要爆炸！

　　以后再搭理这疯女人，他就是头猪！！不管她有什么消息，他都不想听！这人根本就信不得！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他好好的一辈子，全都毁了！

　　小时候被人骂没爹没妈的野种，大了又因为他的性别，被一堆陌生人围着，想要他认祖归宗，他不愿意，就各种打压，好不容易事业混出头，能养得起老婆孩子，结果老婆却被她给弄散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真的，要不是人品过关，他一定会弄死木太太！

　　“你有完没完？！给我滚！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在木太太将衣柜里所有女装都扔了一屋子之后，木锦恒终于抓住了她，随后一个巴掌毫不留情扇了过去。

　　对她来讲，今晚是压抑到极点的释放，对木锦恒来讲，今天是蹦到极点断裂的一瞬。

　　在木太太眼里，这一切简直就是慢镜头。

　　暖黄的灯光下，五颜六色的高档纱巾被她拿着收纳盒朝天一抖，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一个大巴掌，隔着淡青色轻纱，冲着她毫不留情地呼了过来。

　　“啪！”

　　这一切发生得又快又慢。

　　快得她没有反应过来，又慢到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隔着一层纱巾，掌掴声清脆中又带了一丝闷。

　　木太太身心都受到了重击，头一偏，身子一歪，就倒进了衣柜里。

　　硬质的收纳盒卡在她的腰间，仿佛要断掉一般的疼，都比不上心里的痛，好久都没缓过来。

　　脑海中不断轰鸣，耳朵仿佛听不见，她只看到自己一向温润有礼、天生一副笑模样的儿子，一脸狰狞，张牙舞爪像个恶鬼，对着她咆哮……

　　与她在木家的衣帽间比，这个卧室小小的，这个八开门的衣柜也是小小的，只是普通人家的配置。

　　可这里头的东西，全是香奈儿，LV , YSL , GUCCI , COACH……

　　十年前，他们母子之间还没决裂，她很清楚，那时候木锦恒正处在上升期，各种置装费、制作费、训练费等不同名目的支出数不胜数，旁人都说明星多挣钱，那年头的歌星并没有多能挣，真正落在他手里的钱，并没有多少。

　　那些年，她一年到头讨好儿子，就盼着他能在过年的时候跟自己回一趟木家，讨好一下木家人，让她下一年有好日子过，至于儿子的孝敬，她是从不敢奢望的。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在尽自己所能地对沈清泉好。

　　沈清泉的东西，哪怕一双拖鞋，也是LV……

　　她想，她这么恨沈清泉，最开始不过是出于女人天生的嫉妒。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却掏心掏肺地对另外一个女人好，而那个女人，却总是对他冷冰冰，一看就是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简单卸了妆的脸上，老态掩盖不住，热泪滚滚而下的时候，木太太仿佛听到了眼泪淌过皱纹的声音。

　　“她就这么好，让你舍得打你亲妈？为了她，你是不是连亲妈都不要了？”

　　木锦恒想说，我早就不要了，是你非要粘上来。若我不是木亭清的儿子，你又何尝要过我？

　　可他手发着抖，什么都没说出口。

　　刚刚怒气冲破临界值，他竟然真的出手打了她。这对脾气温和的他来讲，真的是从没有过的事。

　　然而木太太并没有发现他眼里那丝后悔。

　　她感觉自己终于跨过了歇斯底里的那道红线，心里的顾忌全都不见了！

　　许多发誓永远不会告诉儿子的事儿，现在只想讲出来，好让他痛！好让他苦！只有他足够痛苦！她的心里才不会这么痛！才不会这么不平衡！

　　“呵呵？还留着这些衣服！有什么用？！她早就不要你了！！”

　　木锦恒双手握成拳，面对着一片狼藉的卧室，就像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也是这样，只不过她针对的不是物件儿，而是人。

　　他的亲妈，一手将他的幸福葬送！

　　签了离婚协议那天，他的内心和现在差不多，眼里心里全都一片疮痍。

　　她不要他了吗？

　　木锦恒简直气笑了！

　　“若不是你成天戏多！我们会走到这一步？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出差，她来看我，你却在我们房里装摄像头，然后威胁她要去学校举报，说她被我包养，这事儿你还记得吧？”

　　名正言顺结婚的小两口，却被污蔑成那种关系，偏偏她是他的亲妈，旁人不了解他们的关系，不管他们怎么说，别人都不会信。

　　毕竟哪有儿子结婚了，当妈的却不知道的？

　　他们总不能到哪儿都带着结婚证给人看吧？

　　在不信的人眼里，结婚证也有假的啊！

　　那时候他正当红，沈清泉学业繁忙，正忙着申请提前毕业，她妈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收买他的助理，隐瞒沈清泉的电话也就罢了，这种下三滥都干得出来，还指望沈清泉脾气多好，继续忍？

　　“你不是和别人有仇，你是天生和我相克！你就见不得我好！你到底有什么底气，要求我这样那样？我只想和你一刀两断！再无干系！求放过！好不好？！”

　　木锦恒撑着墙，弯着腰，眼角通红，还是忍住了眼泪。

　　“你就见不得我娶妻，见不得我好，那我一直当光棍儿，你该如意了吧？现在又跑我这里闹，有意思吗？木太太！”

　　见儿子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木太太往衣柜里缩了缩，她觉得这样的他特别陌生，让她寒到了骨子里……

　　“你不找女朋友、不相亲、不结婚！甚至从来不让别人近你的身！不过就是想等着那个贱人回来！你别做梦了！你可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你一直不结婚不生孩子，你爸恨不得杀了我！”

　　“呵，等她回来？我有个这样不堪的亲妈，你说，她还会回来吗？她只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然后幸福地结婚生子，你以为我还能等到她回来？！”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木锦恒声音嘶哑，心痛难耐，一拳砸在衣柜门上，“砰”地一声巨响，吓得木太太浑身哆嗦。
　　木锦恒低头看着她，之前下定的决心，此时再也无法坚持。

　　这样不堪的家庭，他凭什么去求她回来？

　　有时候他甚至想，这人怎么就不早点死了呢？少时不养，老时不修，这样的妈，要来何用？她在他人生中所扮演的所有角色，都在让他痛苦！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恶毒，可心中的毒瘤一直膨胀，他自己都不知道，若是再让她这么闹上几回，会不会崩溃到忍不住！

　　“结婚？生子？哈哈哈哈哈哈！”

　　儿子这副样子，实在太吓人，木太太哆嗦着抓着衣柜门爬了起来，像是给自己打气，仰着脖子笑了好一阵子，随手捡件洁白的毛衣，擦掉手背上新蹦出的血珠子，木太太一把推开木锦恒，凑到他面前，阴测测道：

　　“她沈清泉，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得出孩子来！还想结婚？做梦！嫁人也是给别人当后妈养孩子！我呸！！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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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木太太：你妈逼！这日子没法过了！
木锦恒（砸拳）：对！可不就是这样！
气了五章，木太太终于爆炸，说出来一个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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